另一边,慕容捷已经向着唐锡华大倒苦水:“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称心得意,可是我倒是认为现在我的处境十分尴尬。”
“有什么尴尬?今天早朝之上很多重臣都请旨立你为太子,你还不高兴?”唐锡华微微摇头,只作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慕容捷一愣,便苦笑起来:“你可别埋汰我了,你没看见我那几个兄弟的眼神么?跟飞刀子一样的,要是眼神可以杀人,我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具被凌迟处死了的尸体了。”
唐锡华走到庭院内的一处鱼缸前,看着在鱼缸内欢快游动、肆意摆尾的鱼儿,微微一笑:“无论如何,人家姑娘嫁给你了,你总是要对人家好一点的。你也喜欢阿堇,是不是?”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威武大将军的眼睛。”慕容捷微微一愣,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轻轻扬起了一丝凉意,但随后便被苦涩的笑给覆盖过去了。果真是在权倾朝野的唐锡华面前,什么都瞒不过去,不仅一眼可以看出他与七皇子妃之间的感情不睦,连他藏在心里最深的秘密都发现得了。
没想到唐锡华只是释然一笑,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这可算是惹恼了慕容捷:“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竞争对手?”
“七皇子此言差矣。”唐锡华摇一摇头,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是也不是,你不配不在于你这个人本身如何,而是因为你的这个位置注定了你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不能,那么再多的文武才能就都成了空谈,阿堇不会青睐于你。”
慕容捷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一张脸也变得铁青下来。他没有想到唐锡华竟然什么都能看得这么通透,他不是没有抱着能够与唐锡华争夺争夺的想法,只是现在他悲哀地发现了,唐锡华说的都是真的。
举国富贵、倾城荣华都不是能入姚紫堇法眼的东西,就算慕容捷以后登基为帝了,能给的也不过是这些,最多再加一味宠爱。有了现在身边的这个萧锦帘,他能不能纳姚紫堇做皇后都是一件很难的问题,那他能给姚紫堇什么呢?贵妃?皇贵妃?
唐锡华见好友的神色渐渐暗淡下去,心中存了两分不忍之意,他并不是存心要在慕容捷的伤口上捅刀子,只是他的身份和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他接过旁边小厮递上来的茶水,笑一笑道:“你是这大盛王朝最有实力登上皇位的皇子,有些话不是我这个做臣子的应该讲的,但是作为朋友,我不得不说。”
“你还想说什么?”慕容捷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自然是知道唐锡华的口舌之利,但是唐锡华与他交好,这还是第一次作用在自己的身上,这感觉实在是奇妙得很。
唐锡华走近两步,高大的身躯上隐隐挟来的压迫力让慕容捷不禁色变:“作为臣子,微臣一定要有一句话提醒七皇子。无论你对这桩亲事有多少私下的想法,面上都切记不可露出一星半点。你也七皇子妃之间需要一个孩子来稳固与丞相府的盟约,也需要一个孩子来牵住皇上的心。”
慕容捷噔噔地倒退了两步,脸色一片惨白。心中后怕的感觉这才慢慢蔓延上来,他到底不是平头百姓家受宠的幺儿,是要在这九龙夺嫡中胜出的!但是现在他这样的怨念颇深,根本不能真正与萧锦帘的母家联手,要是这样的心思被人获得了传出去,他岂不是最后会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好友的骤然变色,唐锡华的语气越发柔和:“你对阿堇的心思隐藏得不算好,你的妻子看着似乎是个聪明女子,她应该是会知道的。如何牵住她的心思,就是你的本事了,千万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慕容捷苦笑着看着面前长身而立的男子,今天才发现了他犀利的一面。看似恪守臣子本分处处提点有加,可是不管是谁看着都觉得很别扭,似乎总是有自己的私心一般。
唐锡华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他的逆鳞便是姚紫堇,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绝不能触碰分毫。
在这两位男子剑拔弩张的时候,花房中的两位女子看着气氛倒还是很融洽。
姚紫堇在低头嗅着一束海棠花的时候,萧锦帘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她正半低着头,从自己的角度可以看见她鼻梁挺直,眉清目秀,面相便很是尊贵。眼睛不时地眨一下,睫毛长而浓密,黑色卷翘的样子看着叫人无比喜欢,随着眼睑的抬起又落下,像是穿花蝴蝶扑闪着翅膀。肌肤更是如同白玉一样细腻白皙,倒是一副绝好的皮相。
“你方才问本宫是不是有心事。”萧锦帘顿了顿,轻柔地开口道。
现在已然是端上了皇子妃的架子,细细地看着姚紫堇的神色,也不知她是完全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神色是完全没有变化,甚至是一丝动容也无。只是娇俏地笑:“是啊。”
萧锦帘微微一愣,便对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典仪多了些许好感。她久在深闺,见多了曲意奉承的,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坦诚直白的。说是见猎心喜也好,说是想在这繁杂复杂的事情里调皮一下也好,她便轻轻叹息一声,无奈地道:“本宫是因为和七皇子的感情不够和睦啊。”
姚紫堇手一抖,就把那朵并蒂海棠从花茎上扯了下来,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笑盈盈的萧锦帘,满心不敢相信,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竟然能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来!这到底是她神思不清了,还是谁神思不清了?
“咳咳……”这话可不是能随便答的,姚紫堇原本以为这位皇子妃不过是个比寻常妇人聪明些的罢了,现在看来是远远不止于此,要是说得不好让她动了怒,那怕是就有些不妙。
于是她干咳两声,眼珠子一转便信口道:“男人嘛,你要多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