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了一跳,立刻问你怎么知道!
他眯眼不语,一派神秘,后来她才知道,原是她有次与他视频的时候,身后那本《围巾与毛线艺术》暴露了……
不过那已经是在她被他一个眼神就老实把围巾给了他,并且跟他解释了为什么围巾没织完这件事之后了。
他听了她的担忧,却并没有因为她“担心他们会分手”这件事而感动,也没有因为她选择的毛线颜色特别好看,织完的围巾像夜幕星星而赞赏,而是眯眼盯着她看了一会,说了句蠢,还伸手把她的头发一把揉乱……
她想跟他好生理论理论,但又好像莫名被他一个动作就顺了毛,半晌憋出一句,嫌弃你就别要啊,把围巾还我。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份儿。
那时,他这样说。
记忆多奇怪,六七年前的事了,她竟还能清晰的记起,而这些,在之前,她几乎以为是遗忘了的。
手中的围巾,柔软而温暖,那时候觉得漂亮极了的颜色,现在看,其实也是一般一般,还有那剩下小半截没织完,露出一边没锁边的边沿来,看起来更是没什么美感。
这样的东西,他还留着做什么?
且还是……
放在这盒子里,锁在这房间里……
她低身,轻轻将盒子捡起,将围巾重新放进去,合上盖子,将盒子放回原处。
目光忍不住落在旁边的盒子上,几乎一样的盒子,她忍不住去想,这一个盒子里放着的,是不是也是……她所熟悉的什么?
伸出去的手微顿,到底是落了回去。
胸腔中情绪起伏,一片的五味杂陈。
在原地站了一会,她才慢慢回身,想起“肇事逃逸”的猫来。
猫年年是只心理素质过硬的猫,它约莫是知道自己犯了错,但蹲在书架上方格子上,一脸“我知道错了,我下次还敢”的表情俯视着她。
“下来!”
她佯装出严肃的表情,沉了沉声音,低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现在赶紧下来跟我出去避难,不然等……等他回来,你看他怎么收拾你!”
“喵。”猫年年不为所动。
“求情也没用,快点……下来。”
猫年年仍不动,但眼神是眯了眯的。
顾嘉宁站在架子下,仰头看着,越发觉得它这个眯眼的眼神,跟那人神似极了……
“你听话啊,快下来,你下来我们去买火腿肠好不好?”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她在下头念叨着,边念叨边转悠,转着转着忽然听到门外陈阿姨叫了她一声,她吓了一跳,仿佛这才回到现实似的,忙应一声。
陈阿姨在外头问,“没事吧?打坏了什么没?”
她眼神下意识看向方才捡起的盒子,忙说,“没……没坏!”
“俩都没事吗?”
俩?
反应了下才想起,这屋里是duang了两次的!
那就还有一个!
顾不得架子上的猫,她忙转向另一侧架子,果然看到地方一个同款的盒子以同款的方式扑在地上——也是整个翻了个个,整个底朝了上。
“小顾啊,怎么不说话了?是坏了什么东西吗?”陈阿姨问。
她忙回神,“没……应该没事,没事,您放心,我抓了年年就出去!”
“哎!没事就好,你也小心着些,它不好抓啊。”
她应一声,快步从那倒地二号盒子边离开——这个,是不能拿起放回原处的。
她已经跟那人说过有东西被年年打翻在地了,就让他以为……打翻在地的,就是这个盒子吧……
而另一个……
心下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就……让他觉得她不知道盒子里装了什么好了。
转回架子下的时候,猫年年似乎能感知到不稳的情绪,又或许觉得她已经“欣赏”过它的战果,这次没让她怎么费劲,在她叫了它两声之后,从架子上跳下,踩着轻飘飘的步子,自觉往门外走去。
外头,陈阿姨约莫没想到猫年年自己那么出去,愣了下忙喊顾嘉宁,顾嘉宁反应过来,也忙跑出去——仿佛在这房间多待一会,就能被陈阿姨看出她心底里那些躁动的心绪似的。
“这猫……小顾你说怎么办,我看先生有带回来的装猫的那种包,好像在楼下,我去拿?”
陈阿姨见了她就问,一面说一面担忧得看着踱着步子的猫年年。
把它装起来?
且不说她觉得人不人道,只说可行性上——猫年年被她抓到的概率,太低,猫年年肯老实钻进猫包的概率,更低。
略一思索,她便摇头,“罢了,把它带楼下吧,就是劳烦您多看着点了。”
陈阿姨摇头,“没什么,我还干点什么,早该把它看住的。”
眼见她又要自责,顾嘉宁忙转移话题,说:“阿姨,我们赶紧把它带下去吧,您找个东西把这门暂时挡挡,或者楼梯口啥的,稍稍弄点东西,让它一上来就能听到动静。”
陈阿姨一听,也觉得有理,便忙下楼去找东西了。
顾嘉宁松口气,好歹喊着猫年年下了楼。
猫年年倒是自在,下楼就踱到窗边,窝在角落晒起太阳。
顾嘉宁心里微叹,心道你倒是自在了,我这可……
脑子里都是那大半条围巾,以及“他为什么还留着”这样的念头,仿佛是能找到答案的,但……
只要一想到那个答案,她就忍不住……
心下大乱。
一旦心乱,她便觉得没有安全感,以至于不敢轻易触碰到那个念头。
陈阿姨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蹲在窗边,和猫年年俩大眼瞪小眼。
这一番折腾下来,日头已高,落地窗只隔了一层薄薄轻轻的白色窗纱,阳光肆无忌惮的照进来,照在猫身上,也照在顾嘉宁身上。
顾嘉宁似在发呆,眼神微散着,而猫在打盹,听到脚步声,警醒得抬头看一眼,确定没危险后又眯眼打盹。
陈阿姨没读过什么书,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场景,这个房子,常年没有人气,房子的主人不在,只有她一个守着,她看着眼前的猫和年轻的女孩子,突然觉得……
觉得这样挺好的。
真,挺好的。
步子不觉放了轻,怕惊到一人一猫似的,她走近,声音温蔼的问,“小顾啊,晌午想吃什么?”
顾嘉宁闻言回头,起身摆手,“不,不用,您不用忙,我不在这吃。”
本来是为喂猫来的,没道理把人也喂了,再者她现在满心芜乱,更怕再待在这儿倘若碰上他回来……
“我……”低头看了看时间,她说,“时间也不早了,年年也吃好了,那阿姨,我就不在这儿待了,回去也还有点事。”
陈阿姨面露失望,约莫是想挽留,但听到她有事,便道,“正事要紧,正事要紧,那这样,你下回来可得留饭啊,你这说来看猫的,结果还听我唠叨半天……”顿了下,她叮嘱,“下回可得留饭啊!”
顾嘉宁见她失望,心里也不落忍,但眼见时间快到中午,怕跟那人撞上,又想到老妈那里还没解决,便说下次一定留下吃饭,又说猫年年那边,它要不吃猫粮,就先给它吃火腿肠,陈阿姨应下,俩人说着到了门口。
陈阿姨一直把她送出了门去,要不是还加挂着家里头不省心的猫,她约莫得把她送到小区外看着她上了车才肯罢休。
就这样顾嘉宁走到拐角的时候看到陈阿姨还在门口,她忙挥挥手示意她回去吧,陈阿姨冲她摆摆手让她先走。
她无奈只得快走几步,心知等她不见影儿了,陈阿姨约莫才会回去。
到小区外的时候,明显这会比来的时候人多了不少。
许是因着方才那通回忆,她再次走在他家附近,心里便越发虚,好像随时都能被熟人看着了似的,出去便赶紧叫了车。
车上,她不时看看手机,过了会还是给他发了条信息:
喂完猫了,我先回去了。
他过了会才回,就一个字:嗯。
她倒……也不是失落,就是……躁动。
抓心挠肺。
心里头痒痒的。
诸多情绪,诸多话语,却都是欲言又止,而又似乎不甘心于就这样算了,是以只能躁动。
但这躁动没有太久,她的手机响起,却是老妈打来了电话。
思绪霎时清明,她顾不得其他,赶紧接起,小心的叫了声妈。
电话里老妈的声音传来,却是直接问,“什么时候到家?”
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老妈知道她正往家走,她琢磨了下赶紧说,“最多二十分钟吧。”说着微顿,“妈,您……回去了啊?”
老妈嗯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喜怒来,只说:“你回来再说吧。”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下便明白老妈这话的意思——她这是要……跟她谈工作进修的事了……
这个语气,约莫是……有了决定……
想到老妈的性子,她心里越发忐忑,只怕老妈下定了决心不让她签,又怕自己处理不好再让老妈更难受了……
但比起她的忐忑,老妈说完却是就挂断了电话,很是干净利落。
她微叹口气,强行将心内躁动压下,暗自祈祷老妈态度有所软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