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减速，惯性让顾嘉宁往前倾了倾身子，原来是红灯亮了。
清晰的记忆让她暂时未抽离出来，她定定的想，那次后来是怎样结束来着？
他不许她说话她老老实实的听了，可是想象中的浪漫雨中漫步还是泡了汤——快到她家街口时，正碰上了苏女士，吓得她一把把他推回巷子里，手忙脚乱脱下他外套就跑，等溜进小区才发现，她把他的伞也抢来了……
那次请客事件，以蒋同学感冒一周而结束……
红灯亮起，车子重新开动，回忆也渐渐落下，她重新回到现实。
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穿的是西装，很奇怪的，当初他穿校服的时候，她觉得他是将校服穿得最好看的人，如今他穿西装，她又觉得这人穿起西装来也好看得一塌糊涂，这人，天生的衣架子啊……
“顾嘉宁，”蒋川的声音忽而想起，她赶紧移了目光答应一声，就听他问，“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我什么都行，你不是饿了吗，就随便找个近点的地方，我什么都行的。”
他看她一眼，“刘晏清托我照顾你，连饭都随便吃，你觉得我能跟她交代吗？”
刘晏清的性子顾嘉宁最清楚，她一想也是，她要是跟蒋川扭扭捏捏的，指不定被那大爷怎么消遣鄙视呢，于是说：“那……川菜行吗，有点想吃辣的。”
“嗯。”
他点了下头，车子却开得顺畅，也没什么停下搜一搜饭店什么的，顾嘉宁不由问，“这里你很熟吗？”
记得他朋友圈，是年初回来的，如今大半年了，可能也就熟悉了。果听他道，“这附近还成。”
说着路口拐了下，车子很快停下来，“下车。”
顾嘉宁伸头瞅了瞅，边下车边问：“这是去胡同里头吗？”
“嗯。这有家店味道还可以。”
她背着包，走在他身侧微微靠后的位置，下意识跟他拉开了些距离——从前是挖空了心思靠近这人，如今也用上避嫌二字了。
店倒是不远，就是不大好找，拐了好几个胡同口，蒋川带顾嘉宁进去的时候，老板熟络的跟他打了个招呼，显然蒋川是这里的熟客了。
老板是个爽朗的四川汉子，看见一起进来的顾嘉宁，顺口就调侃问蒋川交女朋友了？
顾嘉宁尴尬，下意识去看那人脸色，她摇着头，“您别误会啊，我是他的……老同学！我们……是高中同学呢……”
老板笑着对顾嘉宁说了句不好意思，又招呼给她菜单，拍着胸脯说自己手艺正宗，每一道都是招牌菜，叫她随便点。
“那……要个干锅土豆，再要个蒜蓉油麦菜，蒋川你呢？”她向他看去，却发现他脸色好像又差了些，心里琢磨着难道是刚才老板那句话惹他不高兴了？
还是她那句高中同学？
不会吧……
这人饭都请她了，难不成还得要她撇清成陌生人？那人家老板也得信啊……
她腹诽着，就听老板先接了话，“哈哈，小蒋每次来都要点鱼，这次也是？”
顾嘉宁有些惊讶，这人什么时候爱吃鱼了？以前吃烤鱼她自己能吃大半条，他很少动筷子，五年过去，这人连口味都变了？
正想着，他却是点头应了下，面色没什么变化，又点了个汤。
然后就又不说话了。
顾嘉宁轻咳一声，打量店里络绎不绝的客人，她没话找话，“人挺多的，上菜也得一会吧，等吃完你不用送我了，别耽误了你下午上班。”
这可够体贴了吧，还是赶紧让自己跟他分道扬镳，这人总得心气顺了吧？
但他周身的气质却好像更冷了些……
他将水杯放下，在桌面上不轻不重的一声，“不耽误，”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顺路。”
顺路？
“……这样啊。”她抓起杯子喝水，顺路就顺路呗，这可不是她非赖着他了，还这么吓人干嘛啊……
“打算找什么方面的工作？”忽而，他说了这么句。
顾嘉宁觉得这厮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刚才态度之恶劣，迁怒之无理，所以主动找补呢。
她于是非常给面子的答，“本来想着最好是能跟摄影靠边的，工资低点也没事，现在……两手准备吧，能找到这方面的最好，找不到就先干着别的。”
后面有些含糊了下，她大学专业是按苏女士的意愿选的，本来不感兴趣，学得一般般，后来跟蒋川分开，她颓废了好段时间，好容易打起精神，也基本就是个学渣了……想来本专业基本是不大可能了。
“话说，我还是个主播来的，说不定能发展一下这个……”
“呵。”
“你笑什么，我真是个主播，两千多粉丝呢！”
“两千？过气的吧。”
“什么叫过气啊，我……咳，我就没红过……”
说着她自己先乐起来，她这人就这一好处，多倒霉也能苦中作乐起来。
这一打岔，对面那人的脸色好像就没那么冷了，他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说起来，我有个朋友，最近开了家工作室，在招摄影方面的人，你要不要试试。”
顾嘉宁眼睛一亮，“真的？是招摄影师？哪个行业的？”她自己说着说着就顿了下，那可是……蒋川的朋友，她要是由他接头，岂不是跟他牵扯更多？他说是老同学没错，可他们……
“这是联系方式，”他拿出张名片来，“我只是给你透个消息，能不能应聘上还看你自己。”他勾了一点点笑，眼神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怎么，看你这脸色，觉得我会给你走关系？”
“我……”
“顾嘉宁，老同学而已，我有必要卖自己的脸？”
顾嘉宁发誓，她刚才说老同学的时候真是为他着想，这人不是一向避她不及的吗？但这会老同学这仨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怎么听怎么别扭了。
“你……你这人，我也没这意思啊，”她摸摸鼻子，默默把名片顺过来，“我就是感谢你呢，我感谢人的时候就这表情，你多看看就习惯了。”
话出口才觉得不对，让他多看她算怎么个回事啊，她赶紧找补，“哎也不是这意思，反正……我真没那么自作多情就是。”
是啊，哪里还敢啊，从前自作多情得的报应不少了，怎么都该有点长进了。
但，她这解释出了口，对面人的脸色反而越发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