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她一怔。
“嗯，”他点头，“确切的说，今晚的飞机。”
“是回北京吗？”
“嗯，有些工作上的事。”
“哦……”
她点了下头，低头喝了口咖啡，刚才还乱七八糟的心绪，已是被失落充盈，不觉看了下时间，已经三点多快四点，也就是说，他在这也待不了几个小时了。
她又算了下，长假这才进行没几天，她的票是六号的，还有好久啊……
“待会去我那吧。”
正发怔，就听他这样问。
她抬头，啊了一声，一时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倒是面色平静，说，“我要把年年带走，临走前你确定不见见它吗？”
猫年年……
“见，见！”她挺快的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呀？”
说着约莫觉得自己语气太急，又欲盖弥彰的加了句，“这一走就好几天呢，我得安抚安抚它，说好我顾它的……”
他看了下腕表，“你要没其他行程的话，吃完就过去吧，毕竟，它挺想见你的。”
最后这句，他说得有些缓，似别有意味。
她也不知道怎的，就因为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脸上热了热，轻咳一声，“我……我也挺想它的。”
上来的甜点他一点没动，她看了下，其实总共也没多少，就问了句，“你还吃不？”
他没说话，却是往她面前又推了下。
“好，我速战速决。”
蒋川点了下头，看着她拿起刀叉开始吃东西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的勾了下。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始终落在她身上——她比从前，瘦了许多，以前脸还圆些，手指抬起的时候，手背上还有一个个小窝窝，他的目光便落到她手上，她正拿着刀叉，并不能看到手背有没有小窝，他手指微动，忽而有种伸手去拿过她的手，让她伸起手指，看一看她手背的小窝还在不在……
顾嘉宁知道他在看她。
这种毫不遮掩的直接的目光，让她有些不敢抬头，心里有浅浅的情绪蔓延，有点忍不住想勾唇笑，又强行克制着怕被他看出了这种情绪。
种种思绪下，她果然吃得挺快，对得起速战速决四个字。
“我吃好了！”
直到吃完，她才像完成任务似的报告，面色颇为正式严肃，他嗯了声，起身，“那走吧。”
他已经结过账了。
她暗暗想，这个也得记下，下次什么时候也得请回来才成，毕竟先前他那会员卡她用过一次，那是大头，暂时没钱还，那就……先从小的还吧。
胡乱想着，到了咖啡店外的广场，他开车来的，让她在路边等，他开了车过来。
她自觉坐进副驾，边扣安全带边说，“我还忘了问，这个车是谁的？租的？”
他沉默了下，“你觉得我回来没几天，至于租个车吗？”
“说不定啊，要是……要是寇臣指定能干出这事，他为了装逼估计买一辆都可能。”
他看她一眼，“在你看来，我跟寇臣一样？”
她一顿，直觉这是个陷阱题，摇头，表态，“不一样不一样！真正的大佬是不需要装逼的，真正的大佬都自带逼王风范！”
他嘴角微动，算是堪堪放过了她，说，“说起来车的主人你认识。”
“啊？我认得？谁？”眼珠一动，她瞪大了眼，“难道是老梁？不会吧，老梁这么拉风的？”
她认识的车标不多，不巧这一辆就是她认得的四个圈的，老梁不像是开这种车的人啊。
蒋川发动车子，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名字，“罗素。”
“罗、罗学长？”
她后知后觉，刚才咖啡店那通时间，竟忘了问他和罗素的事！
“嗯，”他说，“车是他暂时借我的。”
“为啥啊？”她还是有些愣。
蒋川眯了下眼，“他跟我住一个小区，我那边车位常年不用，借他用了两年，知道我回来，他便把这车开来给我暂用。”
“你们住一个小区？！”她声音微高，怪不得他们认识啊……
他点头，任由她瞪大了眼僵在那儿神色几经变换……
殊不知她心里满是后怕啊，这认识不说，还是住一个小区，借用车位的关系，幸亏她没打算跟罗素怎么着啊，幸亏昨晚上她已经掐断自己那点点后路啊，不然要是她跟罗素真有个啥，那撞上他是早晚的事啊！
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只觉尴尬仿佛要从想象中钻到现实了，一阵恶寒，她缩了缩脖子，但……
不对啊……
她转了头，微拧了眉，“那你们……你是啥时候知道的？”
“嗯？”
“我跟他相亲啊！这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他似笑非笑，“你说呢。”
果然……
“什、什么时候？”
“你喂猫那天，”他目视前方，情绪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像是带一点点的危险，“你从我家进出，恰被他看到——你知道的吧，他早见过你照片的。”
想起罗素问他时的表情……
他知道罗素方才那句“好容易遇到个合适的相亲对象”是颇多真意的。
想到此，他微眯了下眼，越发似笑非笑的看向副驾驶座的人。
顾嘉宁干笑了下，心中一阵后怕，但随即皱了下鼻子，“不对啊，你要是那时候就知道了，怎么没问我啊？”
她转过头，“去老梁家的时候，还有昨晚上……那么多时间你怎么不问我？！”
他要早说了，今天这事就没了啊，她也不用冥思苦想战战兢兢一上午了……
他神色不变，淡定道，“本想说，后来某人说，需要我好好表现，我便一想，阻止人家相亲坏人姻缘，显然不在好好表现的范畴。”说着，微抬眼，镜子里看她一眼，“我现在这表现，还满意吗？”
她瞪大了眼，只觉这人的话理歪得可以，但偏偏他说得又好像没什么错处，她张张嘴，只憋出一句，“那……那你要这么算，你今天也坏人相亲了啊！”
“你要是愿意，”他勾了下唇，“尽管继续，你可以看看，看看我会不会‘坏’你好姻缘。”
他分明是带浅笑的，她却听出一股危险的意味，直觉摇头，忙不迭表态。
他移开目光，算是放过了她。
顾嘉宁松口气，更是忙不迭掀过这茬。
路上有些堵车，车子开开停停，终于到他家的时候，她下了车来，觉得有点晕车，脑袋还好，胃里有些想吐——当然也可能是刚才吃得甜点略略多了。
陈阿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她捂着肚子脸有些白的样子，她吓了一跳，“嘉宁？这不是嘉宁吗？你怎么了？肚子疼？”
“有点晕车了，”顾嘉宁还没说话，就听身边的人说，声音有些低，“弄点冰水给她喝。”
陈阿姨听了忙应声，顾嘉宁就感觉陈阿姨扶着她的胳膊松开，接着一双手代替了陈阿姨，重新扶住了她，“晕车怎么不说？”
“也……也没怎么晕，就是后来那段路，我想着快到了……”她解释，声音有些虚。
“……先进去吧，笨的……”
顾嘉宁觉得，他约莫是把她语气的心虚当成了虚弱，所以放过了她。
进了门，她想往客厅沙发去，但他扶她去的方向却是……
客房？
心里一激灵，她有点晕的脑袋瞬间清醒，“不用！不用去房间！我就在沙发上坐会，坐会儿就好！”
她是来看猫的！
来看猫的啊！
多么义正言辞理直气壮的理由，她就是靠着这个说服自己一脸坦荡的再次到他家的，怎么能进客房呢！
绝对不能啊！
上回从他家回去，她就做了一通乱七八糟的梦，不能再躺他家的床啊……
“房间很干净。”他眉心微拧，说。
“不……不是。”
不是干净不干净的问题，当然他这个洁癖的人，那是所到之处，寸尘不留，她摆着手，“我就是……就是坐着更舒服，真的，一躺下天旋地转更不舒服，我就……就坐坐就好。”
正说着，陈阿姨倒了水来，这一打岔，他倒也没再坚持，把她扶到了沙发上。
陈阿姨端了水来，“有点凉，你喝着润润。”
“谢谢！”
顾嘉宁接过，冰冰凉凉的水顺着喉管滑下，果然舒服了些。
落地窗边，一声猫叫传来，顾嘉宁还没反应过，就见一道残影后，腿上多了个暖烘烘的猫。
猫年年蹲她腿上，“喵！”
眼神颇为审视凌厉，仿佛在质问她怎么现在才来。
“年年！”
她叫一声，伸手要去摸它，手伸出半截，腿上的猫却被提了走……
蒋川单手拎猫，没什么表情的，“它的疫苗还没打完。”
“啊？”
他略一垂眼，无视猫年年充满战意的姿态，说，“等打完了再抱它。”
说着拎起它，直接将它放回了落地窗边的猫窝旁。
猫年年一落地，立刻发出呜噜呜噜的警戒声，他不为所动，目光与它对视，一人一猫无声较量。
顾嘉宁和陈阿姨对视一眼，“这……应该没关系吧，我之前也……”
“那是之前。”
顾嘉宁一顿，往猫年年那看去，看着它那模样有些心软，不死心道，“可我就是来喂它的啊……”
“喂，不需要抱。”
听着他简洁明了又没点商量余地的话，她只得闭了闭嘴，看着猫年年一脸爱莫能助。
只有陈阿姨颇为惊讶的看向他——她能感觉到蒋川对这只猫并不能说得上喜欢，他养猫，真的只是单纯的喂养，也并不怎么逗它，而这猫好像也知道似的，也不怎么在意，该晒太阳晒太阳该捣乱捣乱，怎么沙发上这位一到，一人一猫的气场都不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