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顾嘉宁和刘晏清聊过之后，顾嘉宁知道了橙子在追刘晏清的同时，也知道了刘晏清坚决的态度，因此与她说起的时候也并不会刻意撮合他们，只是因为这茬，她见了橙子也总觉得怪怪的，因此这几天其实有点避着他的。
橙子约莫自己也知道，但他这人有个优点，就是没那么多小心思，好比这事，他并不会心里觉得顾嘉宁不仗义啊或是怎样，反而是直接问，“我……我那个事，你是不是知道了啊？”
彼时两人才点了吃的，顾嘉宁刚拿起杯子想喝口水，闻言杯子磕了牙，蓦地看向他。
“看来是知道了啊……”橙子摸摸脑袋，“我说这几天你有点怪呢，是……晏清小姐告诉你的吧……”
晏清小姐四个字，被他说得微轻，微缓。
顾嘉宁轻轻放下杯子，慢慢点了下头，“嗯……”
“果然，你们关系那么好，她跟你说才是正常。”
顾嘉宁扯了下嘴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能想到橙子找她指定是因为这个事，但在这件事上，她的立场……一定是跟刘晏清同一立场的。
橙子也是朋友，但刘晏清……倘若有天她需要在她和蒋川之间选择，她可能也会选择她的那种。
“橙子，”略一顿，她先开口，“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挺希望晏清跟你能成，大家本来就是朋友，以后更可以一起玩，但是……”
抬眸，她面色为难，没有继续说下去。
橙子说，“我懂你的意思，”他笑了下，“我其实也想到你会这么说了，嘛，这也算我没看错你嘛，但是嘉宁，你想错了哦，我不是来找你让你帮我助攻什么的。”
顾嘉宁一愣，“不是？”
“当然，”橙子说，“追她是我自己的事，咱们朋友归朋友，我也不能道德绑架你呀，我就是有点疑惑，想跟你问点事。”
顿了下，他补充，“当然，还是跟晏清小姐有关。”
顾嘉宁面上一松，继而不解，“什么事？”
正说着，服务员上了菜来，这个话题便打断了下，等服务员离开，顾嘉宁复又向他看去。
橙子示意她边吃边说。
顾嘉宁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就听橙子问，“晏清小姐她，会……不自觉无意识的……撩人吗？”
顾嘉宁一口鱼肉刚咽下，噎了下，抬头，“啊？”
“不是，我不是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她对别人是不是也这样……”橙子一顿，约莫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不清楚，斟酌了下想重新说，但他憋了一会也没憋出满意的话来。
顾嘉宁却不知怎的想起早前他们跟刘晏清蒋川还有寇臣两个吃饭的事来，隐约记得那次刘大爷好像是小小调戏了下橙子来着……
这事还是寇臣跟她吐槽的，他说……
——你那位朋友不得了啊，把我们橙子调戏得一愣一愣的，你是没见橙子那样啊，脸红得跟小龙虾似的！
顾嘉宁问刘晏清的时候，她却说：
——什么调戏？不是游戏吗？别听那个寇臣瞎说啊，你俩走后我们四个喝酒掷骰子来着，后来就下注呗，他输了亲他女朋友，我输了亲他女朋友他又不让，那只剩成仁了呗，再说我也没亲上，我亲我自己手背了，借位的，懂？
“是……咱们那次饭局，你们喝酒玩游戏那次？”脑中一动，她立刻问。
橙子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也……也不只是，我知道那次是玩游戏，我分得清，就是后来，后来我就经常去你们那边嘛，你和川哥回老家的时候，我觉得她……她并不讨厌我，就是后来，约莫是看出我心思了，说话就有些利，但我觉得……还挺可爱的她。”
这番话让顾嘉宁听得一愣一愣，她不知是纠正他那句“她和川哥回老家”的用词颇不严谨，还是夸赞他其实也不傻啊，还能看出人家看出他的心思了，亦或是他这最后一句……
可爱的……刘大爷？
“不是，她怼你了吧？是不是不止一次？”她不由问。
橙子点头，“嗯……”
“你觉得……可爱？”
橙子点头，“昂。”顿了下，“你不觉得吗？”
不……
不觉得……
顾嘉宁震惊又忧虑的看着他：这孩子完了，这滤镜着实太厚了，她可以用好多词夸刘大爷，但这些词里肯定没有可爱这一个……
她以前也被刘大爷的前任请过客，但他们提起刘大爷的时候，从未用过可爱一词。
顾嘉宁没想到这个词被造出来之后，还有用到刘大爷身上的一天。
橙子摸了下鼻子，“我知道她心不坏啊，就是嘴巴坏，但她之前对我嘴巴也不坏，后来怼我，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
这么理解倒也对，但……
顾嘉宁晃晃脑袋，决定跟他略过可爱这个话题，不然她怕拐不出来，好在橙子自己还记得重点在哪，他问，“你觉得她是把我当个普通朋友那样吗？”
当……了吗？
顾嘉宁本来是笃定的，但橙子这么一说，她又想起刘大爷一贯的作风来——追她的人一直没断，但她觉得没感觉的，都是干脆利落的直接拒绝了的……
前几天她怎么跟她说的来着？
她说等橙子跟她表白了她也好拒绝……
这话单听着没啥，但放一块未免有些奇怪——刘大爷在感情方面什么时候在意过这种细节，有时候人家才露出这种端倪，就被她颇为无情的打击了去，怎的到了橙子这里就心慈手软了？
是因为把橙子当了朋友？
她微皱着眉琢磨，橙子就一直看着她，等她回神，他身子微倾，眼神紧张。
但，顾嘉宁到嘴边的话，有些不确定起来，且被这么看着，她有种格外的责任感，就好像她说错了一句，就能改变了橙子和刘大爷能不能成似的……
“她……”她只得实话实话，“我突然不大确定，这事我得再观察观察。”
橙子眨了下眼，继而挑眉，“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顾嘉宁头大，“我没说她对你……”
“我知道，但你犹豫了。”橙子打断她，面上少有的认真，他说，“这样就够了。”
顾嘉宁一愣。
橙子继续说，“我虽然对感情不怎么了解，但我也知道它是个挺复杂微妙的东西，要是一句两句说了清，那反而是没戏。”
顾嘉宁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细细一想，不禁想到自己和蒋川的事情上，感觉还当真是这个道理，这也是为什么有旁观者清这句话，因为置身其中的人，当真是行为总不能受理智控制。
橙子说，“你要想不清楚就不用想了，反正本来也是我跟她的事，她拒绝我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现在让我放弃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我就是觉得她在顾虑什么……嘉宁，你知道吗？她在顾忌什么？是因为我年纪小？但也没小多少啊，你知道原因吗？我想不通。”
顾嘉宁几乎忍不住就要点头说就是因为年龄，但……
对上橙子的眼神……
他是真的在苦恼，苦恼中还有一股坚定，顾嘉宁微顿，问，“就算真有原因，你知道了能怎么办？”
“去解决啊。”橙子不假思索。
顾嘉宁神色有些复杂，“要是你解决不了呢？”
橙子微顿，继而大惊，“难道真是年龄？她有说过一定要找个比她大的吗？那不然我说我户口上错了，其实比她大？啊不行……我不想骗她啊……”
顾嘉宁哭笑不得，不由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橙子立刻追问，“我觉得她也不是对年龄有偏见的人，她那么理智的人，肯定是因为更现实的原因，是因为什么？她不喜欢我的长相？觉得我工作没有前途？还是我性格……”
顾嘉宁就噎住了，她跟刘大爷也只聊了那一次，再说这些原因，想想就不会有吧，橙子长相虽然是小鲜肉那一挂的，但并不显女气，气质很清秀干净，他性格很好，一看就是那种在很好的家庭氛围里长大的小孩，有一些“不知人间疾苦”，但很善良，知道换位思考，至于工作，顾嘉宁知道他最近在准备考试，往后约莫是要去大学工作的。
他没有太大的野心，但跟这样的人相处，很让人放松舒服的。
顾嘉宁知道，就算没跟刘大爷聊到这些，但……几乎也是没这些方面的原因，最大的原因还是……
“难道是，”橙子皱了皱眉，试探问，“她家里人的原因？”
顾嘉宁瞳孔微缩，一下看了过去。
“真的是？”橙子道，“是她家不想让她找外地的？想让她过几年回老家吗？”
顾嘉宁犹豫了，这个原因，她觉得刘大爷未必愿意从她嘴里被橙子知道，又或者，刘大爷未必想让橙子知道。
她家的那些事，一直被她视作耻辱，她并不自卑，只是觉得厌烦，也厌烦被别人窃窃谈起。
所以顾嘉宁沉默了，过了会，她摇摇头，“抱歉橙子，这个问题，我可能不能回答你。”
出乎意料的，橙子像是意料之中，他点了下头，“果然啊……”
“果然什么？”
“我就猜到你不会跟我说真正的原因，你跟她关系那么好，跟我说了才是不正常，”他摇摇头，“我也没打算从你这听到，我就是想确定下方向，现在嘛，根据你的反应，我约莫能判定啦。”
他方才还一脸苦大仇深，此刻却又轻快明朗，顾嘉宁反应过来，目瞪口呆，指着他，“你……你这是……套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