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在圈里挺火的一个论坛爆出来的——这论坛虽然火，却因为专业性比较强，聚集的大多是圈里人，所以，爆料的人，应该就是圈里人。
论坛分好几个区，而这个匿名帖在“八卦区”一经发出，“师门第一弟子”“郑善人”这两个词基本就足够惹眼，再加上个“小师妹”，这帖子很快就被顶到了首页，热度居高不下，顾嘉宁看到的时候，帖子已经盖楼盖到了一千多层。
“这是圈里人拍的吧，”前辈在图片上滑动鼠标，“瞧着光圈构图，还挺专业。”
顾嘉宁扯出个笑来，她也想用“专业”的眼光分析照片啊，如果照片上的主角不是她的话……
“也没什么，”前辈见她一脸苦色，拍拍她的肩，“现在的八卦帖，基本就是个看图说话，这帖子再火也火不出圈，别看楼建得高，基本都是因为郑洋，大家想看的不一定是真的，就是想看个所谓‘人设崩塌’罢了，不用放心上，啊。”
顾嘉宁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前辈走时，又说了句，“有时候名声在外也不见得是坏事，凡是都有利弊。”
话点到为止，未在多说，但顾嘉宁约莫明白这话的意思——圈里主要看实力不假，但倘若同等实力的情况下，“有热度”的那个，未必不是个加分项。
毕竟某种程度上，热度代表流量，有流量就不愁变现。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看着帖子里各路“知情人士”的发言，她还是觉得挺不爽，感叹群众的想象力的同时，更担心郑师兄那边——这种事，对她这种小透明来说还可能被打上“蹭热度”的标签，但对郑师兄来说，就完全是被连累了。
只觉内疚，这个节骨眼她也不好去找郑师兄，便先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想到电话接通，郑师兄反倒上来就说这事，他说，“论坛帖子你看到了？倒也是我疏忽，没想那么多，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会尽快解决，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不，师兄，我没啥，再说就算发上去，认识我的有几个啊，就是你……”
郑洋笑起来，“我更没什么，了解我的，这帖子只当笑话，不了解我的，信不信无谓，你是女孩子，这种关乎名声的事，多少受影响更多些。不过不必担心，容我想想，这事不会拖太久。”
语气云淡风轻，带着特有的温和。
顾嘉宁不觉也平静了许多。
“你该怎样还是怎样，”郑师兄顿了下，语重心长，“哪个圈都有这种事，不必过多在意外界的声音，换种角度，你若自乱阵脚，才是称了对方的心。”
“嗯，”顾嘉宁握着手机，声音微低，“我懂了，谢谢师兄。”
挂断电话，许是郑师兄的态度影响了她，后面工作室的人或直接或委婉提及这事的时候，她已是镇静许多，已经能心平气和的说些玩笑话，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见她这般反应，约莫觉得无趣，后面倒是不怎么提了，当然暗地还是少不得闲言碎语，但顾嘉宁听不到便也不去多想。
唯一让她犹疑的，就是不知道这事要不要跟她男朋友说一声……
不说吧，好像有点不好，但说吧，怎么说合适？
说有人眼红故意整她？
那也捕风捉影啊，再说也没证据不好乱说。
说只是谣言吧，又好像没什么一定要说的必要，且他最近工作很忙，有时候她半夜醒了心血来潮给他发个消息，早晨醒来会发现他的回复昨晚上就发来了，虽他不说累，但她还是挺心疼他。
罢了，这种糟心事，还是不要跟他说了。
这样想着，她便也让自己学着忽略这事，直到又到周六要上课的时候，他要开车送她过去，她才又想起这茬……
莫名的，心虚了下。
“还愣着做什么，上车。”他已经开了车门，站在车边等她。
“额……哦！”她小跑过去，挣扎，“要不，我自己去吧，反正我也轻车熟路了。”
“上车，”他简洁扼要，不容置疑。
她摸摸鼻子，老老实实弯身坐进去。
他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也上车。
近来顾嘉宁上课地点在一个地方，据说周老在北京要待个把月，住的便是那处酒店，他们上课的地点，正是酒店中的某处会议套间。
车子开出小区，顾嘉宁忍不住侧头看他——这段时间他们见的不算多，有时她快要睡了他才回来，他回来时会给她发给消息，倘若她还醒着便会出去见一见他，每每见他眼中微有血丝的模样，她便觉自己帮不上他，挺不是滋味的，他却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昨晚叫她出去时，将她抱在怀里格外久，她略略挣了挣，他便收紧了手臂，低声说，“别动，我最近有些累，让我抱会，充充电……”
昨晚上晕乎乎的，这会看着他，仿佛那种晕乎的感觉又来了，她忍不住就多盯了他一会。
“顾嘉宁。”他目视前方，忽而叫了她的名字。
“嗯？”她还看着他，没反应过来似的。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她啊了声，一顿，“没、没有吧？”
说完约莫自己也觉得这语气太没底气，又琢磨了下，说，“有。”
“嗯？”他看她一眼，示意她说。
她就凑近了些，“想说你最近太累了，你看，你都有点黑眼圈了，还有这小胡茬……虽然挺性感，但还是觉得，你太累了……”
她自觉说得挺真诚，然他却眉心微拧，后视镜里看她的眼神，意味不明。
她心里一跳，心道不是那么巧吧，那八卦帖虽然在论坛火了两天，但也就是两天而已，都没出圈的事，Ｅｍｉｌｙ最近也不在国内，按说，到不了他耳朵里啊……
蒋川将她神色收入眼底，眸子微眯，倒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最多再忙一周，后面就好些。”
她一听，这是又回到先前的话题了，便心里一松，道，“那就好，事业诚可贵，健康价更高，我妈前次跟我打电话，还跟我说哪哪的年轻人又猝死……听得我心惊胆战，你没发现我最近睡觉时间都提前了？”
“发现了，还以为你是睡美容觉。”他说。
“那……也是一个原因……”她轻咳一声，与他又说起最近看来的一项睡眠质量与衰老程度的文章，期待以此让他这天生丽质的也注意下早点休息……
他开着车，目光落在前方，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她说，到底没告诉她，他在忙什么。
罢了，等事情告一段落再告诉她不迟。
路上堵了一会，也幸亏他估算了时间提前着出发，顾嘉宁才没有迟到——她到的时候，其他几人均已经到了，她是最后一个。
“抱歉，我来晚了。”她进去便道。
“没事，”上面的郑师兄看了下时间，“时间还有五分钟呢，不算晚。”
他模样温和，笑意翩翩，与先前无异的模样，但其他几人还是或多或少的在他和顾嘉宁之间打量了下，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顾嘉宁早有心理准备，又见郑师兄与往常无异，便更多了底气，也让自己做出平常模样来，对着看过来的人礼貌笑了下。
“嘉宁，这儿。”小胡朝她招招手，指着自己旁边的位子向她示意。
其实还有空余位子，但小胡已经招手，她便也不好再去别处，便朝她那边走过去，坐下时对她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小胡说着离她近了些，压了压声音，“要是他们说什么你就当没听着啊，别影响了自己心情……”
顾嘉宁眼皮微跳，过了会才嗯了声，“好。”
眼见开始上课，小胡没再说什么，课程照例是周老先讲——他老人家仍是怪脾气，分明就住这个酒店，然而并不肯移尊驾，仍是通过大屏幕对他们挨个“教导”一番，各种褒贬自是不提。
周老下线了，休息一会便是郑师兄主讲了，他看了下时间，“大家可以休息半小时，抱歉，我有些事暂时出去下，大家有什么想跟我交流的，可以留到最后。”
他说完，目光似是在顾嘉宁身上多停留了下，这才对大家点头笑笑，起身离去。
“郑师兄是做什么去啊？以前不都是在这儿跟我们交流的么，”小胡说着，忽而想到什么似的看向顾嘉宁，“嘉宁，难不成是……避嫌？”
她声音不大，然而几人都坐得不远，这话自然就落到了其他人耳中，一时间都朝顾嘉宁看过来。
“抱歉抱歉，”小胡忙低声，“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没什么，”顾嘉宁随手整理着方才的笔记，笑了下说，“师兄有事去忙也正常，况且说了之后留时间跟我们交流。”
“小顾倒是了解我们郑师兄。”另个颇有资历的女前辈接了话，她身边另一位轻咳一声，想打个哈哈揭过这话题，那位却一点不怕尴尬似的，说，“大家都是同行，一个圈里的，心知肚明的事还藏着掖着当没发生过，那就没意思了，你说是吧，小顾？”
说到最后，她径直看向顾嘉宁，“论坛那帖子，大家都不好问，索性我当个坏人，替大家问一句，你是跟郑师兄在交往吗？”
她这话说得巧妙，先说“替大家问”，将其他几人都放到了统一战线，大家都是要面儿的人，也不好当众驳什么，而后一句更是巧妙，绝口不提帖子里用的那些乱七八糟却一个比一个难听的词。此话一出，几人目光各异，却都是看向顾嘉宁。
“嘉宁，大家也没恶意，就是……”
小胡的话说到一半，顾嘉宁打断了她，“我知道，”她表情如常，抬眼与那位发文的前辈对视，说，“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不过这事纯属造谣了，我跟郑师兄的关系，跟在座的前辈与师兄的关系一样。还有，我有男朋友，小胡上回见过。”
说着，她看向小胡，虽然眼有笑意，但目光有些强硬，小胡眸子微闪，转头，对另外几人点了下头，“嗯……我见过嘉宁男朋友，他……跟嘉宁挺登对的。”
顾嘉宁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到底移开，对大家笑了下，而后整理起自己的资料。
几人各有心思，却是或多或少在小胡身上多看了几眼，小胡脸上涨了红，低头佯装感觉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