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圣诞节，以顾嘉宁一场来势汹汹的感冒结束。
她的感冒持续了好几天，期间被蒋川带着强行去了医院，挂了吊水之后才有些好转，但还是没好利索，因此她一直戴着口罩——心理作用也好，总觉得会传染同事。
这个周六，跟着周老的学习就到三个月了之期了，群里另外几位提议，大家一起请郑师兄吃个饭，顾嘉宁自是没有异议——上次因为那造谣帖的事，她跟郑师兄谈过以后，她跟郑师兄的关系倒是亲近不少。
那帖子后来的澄清，是郑师兄的夫人出面做的，顾嘉宁心里感激，一定要邀请他们夫妻吃个饭，那次也是第一次见了郑师兄的夫人，他的夫人极有气质风度，一顿饭下来，也很是喜欢顾嘉宁，那之后便没断了联系。
只是顾嘉宁和郑师兄心照不宣的没再提蒋川——顾嘉宁不想让郑师兄觉得为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没有必要。
她知道那人是为了他好，能做的就是不辜负他的这份好，其他的，两人之间留一些适当的小神秘感还是必须滴。
这次聚餐，约莫也是因为到了进修最后了，期间虽有些龃龉，但一旦没了利益牵扯，席间反而气氛放松许多——只有小胡没来。
她说是身体不大舒服，但在座的也都不傻，尤其是在那所谓爆料帖之后，小胡的表现就有些不对，大家多少能联想到一些原因，便都心知肚明，谁都没有提。一顿饭吃完大家关系反而亲近不少，出来时彼此又是一通告别，顾嘉宁还加了其中一位的私人微信号，她有些受宠若惊，因为这位前辈一向是有些疏离感的，但很快也明白，同行之间若要对方高看你一眼，最重要的还是实力过硬。
这次进修，她自己给自己的评价，至少是合格的。
“继续保持，”郑师兄末了对她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或者疑惑的，尽管跟我说，要是我也不懂，怎么上头都还有个老师呢，骚扰他老人家去。”
顾嘉宁笑道，“谢谢师兄！”
郑师兄摆手，“不用不用，下回你嫂子问你的时候说我两句好话就行——她前天还埋怨我怎么不邀请你去家里玩了。”
“哈哈，”顾嘉宁也乐了，“那必须的，不过我啥时候找个时机跟蒋川把这事说说，到时候一起拜访你们，你们嫌烦我也当看不见。”
“那自然好那自然好。”
送走了郑师兄，顾嘉宁正准备往地铁站去，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嘉宁。”
她转头，就看到……
“成夫人？”
不远处车边站着的，不是一派贵妇人气质的成夫人是谁！
顾嘉宁心里蓦地跳了下。
“嘉宁。”成夫人又喊了她一句，微笑着示意她过去。
“哎……”来不及多想，她忙紧跑两步过去。
“忙完了吗？”有段日子没见，成夫人看着比以前情绪好了许多，她微笑着道，“刚看你在跟朋友说话就没叫你，这会要去哪？”
顾嘉宁清楚成夫人找她定是有事，对这个颇为尊敬的长辈，她也不来虚的，直接摇头，笑应，“忙完了，跟同行们吃了个饭，这会没别的事，正准备回去呢。”
成夫人点了下头，目光带了些思绪，声音微缓，说，“那上车吧，阿姨顺路送你回去。”
顾嘉宁心知她有话要说，也不推辞，便笑着道谢上车。
车子是成家的司机开的，车子颇是低调奢华，前座隔断，顾嘉宁和成夫人坐在后面，便形成一个比较隐蔽的环境，并不担心有外人在，有些话会不好说。
成夫人显然早有准备，车上还准备了水果和茶点，她跟顾嘉宁问了几句她的近况，见顾嘉宁仍是与先前一般真诚，便心底微松，道，“嘉宁，阿姨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有件事想跟你打听打听……你有个朋友，叫刘晏清的，你方便跟阿姨说说她吗？”
闻言，顾嘉宁心底叹一声果然，她神色微正，点头，“当然。晏清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表情微缓，说，“您，是为了橙子来的吧？”
她主动说出，让成夫人松口气，继而又叹口气，她苦笑了下，“你不要紧张，我如今想开许多，儿孙自有儿孙福，橙子的婚事，只要是他喜欢，两个人真心实意的，门当户对什么的，我没那么在意。”
“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些，橙子上头还有哥哥姐姐，长辈们对大些的孩子总是寄予厚望，要求也更高些，橙子作为幺儿，自小被要求得就松了许多，我们对他的希望，就是希望他不要走歪路，也不需要他多大出息，”成夫人说起这些，表情就是一个普通操心孩子的母亲，她看向顾嘉宁，“所以你不要觉得我是在说场面话，我今天来，就只是想多了解下橙子的交往对象，因为……”
她顿了下，才略略一叹，“因为之前感觉，那姑娘不怎么喜欢橙子，所以顾虑多些。”
她的话说得真诚，顾嘉宁也能理解，她甚至是隐隐松了口气的——到底是经事还少，才见着成夫人，她心里还提了下，脑子里出现许多豪门夫人怒拆鸳鸯的戏码……
听到此，才将提着的心放了放，她点点头说，“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老实说，我先前还有点紧张的……不过这事您来问我，我是知道一些原因的，就是晏清一开始拒绝橙子的原因。”
成夫人眼神温和，表情也多了正色，闻言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顾嘉宁便将刘大爷的顾虑，还有她之所以这样顾虑的原因告诉了她——成夫人是个聪明人，有些事点到为止她便能明白，但是牵扯到的人是她儿子和顾嘉宁最重要的朋友，顾嘉宁想以一个真诚的态度来与她对话，因此末了道，“他们之间的感情突破，是因为橙子为她做的那些没错，但那也只是一个因素。”
顿了下，她看着成夫人，说：“晏清骨子里还是个挺骄傲的人，至少不会因为单纯的感动就跟人交往，且她与橙子交往之后，我是亲眼见证她种种‘反常’的——她对橙子的感情，我想您不必担心。”
一番话说完，成夫人像是在消化这些话，过了会才说，“我只知道那孩子不是本地人，为人上进，倒是不知道她有这样身世。现在看来，倒是个性子坚韧的孩子。”
顾嘉宁忍不住骄傲，“是的，我们读书时候她就是我们年级前三，后来读大学年年拿最高奖学金。”
成夫人被她逗笑，“那你呢，你前几？”
“这个，我从前边数可还得数一会，”她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我脑子笨，书读得不好，晏清看着人冷了点，但没少督促我念书，后来要不是她，我可能还窝在老家朝九晚五浪费人生呢，而且我来之后都是她在关照我，还有我妈也是，我上回回家，她给我妈带了个老漂亮的镯子，我妈特喜欢她。”
她说着说着，成夫人越发笑起来，“你这孩子……”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顾嘉宁也明白了——她这见缝插针正面侧面的夸刘大爷，好像有点明显。
她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
她这会不说放松，多少也没开始的那样悲观——她观成夫人神色语气，的确对刘大爷的身世并没有看不上，她唯一担心的，应该是刘大爷对橙子的感情。
但这段时间，她是真切的感受到刘大爷和橙子之间，虽然看着好像是橙子被她压一头，但实际上，这俩人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乐在其中呢。
成夫人担心这个的话，她反而是不担心的——就算这番话不能打消她的疑虑，都说日久见人心，相信成夫人最终还是会相信的。
果然，成夫人听完后，神色略有所思，但到底缓和不少。
车子开到小区外，成夫人说，“我就不进去了，今天阿姨谢谢你，跟我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聊，等改天你和小川来，阿姨做东请你们吃好吃的。”
“那提前谢谢阿姨，”顾嘉宁说，临下车时犹豫了下，还是加了句，“阿姨，晏清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可能我看她的目光带了点滤镜，但人无完人，将来如果您哪里对她不那么满意，希望您，能委婉的话，至少……不要伤害到她。”
成夫人看着她，过了会，才拍拍她的手，“好，阿姨知道了。”
“谢谢您。”
成夫人看着她的表情，微笑，“说起来，嘉宁这次更漂亮了，看着也自信了，这多少也有同住的人的影响吧。”
顾嘉宁挺厚脸皮得大力点头，这次没好意思再夸刘大爷，跟成夫人道了别，挥手看着她的车子离开，她才轻轻吐出口气，裹裹身上的衣服，转身往小区去。
“阿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出，她揉着鼻子，模模糊糊的想，这会难受了，刚才怎么好像感冒不存在了似的呢。
这念头瞬间而过，包里手机响起，她拿出一看，刚才松下来的情绪，就又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了……
电话是老妈打来的，很快挂断，像是提醒——她打开微信一看，果然微信上有老妈的未读消息……
提醒她进了一月就准备抢票，说是春运不好抢的话，让她看看能不能请两天假提前回来，还问她过年想吃什么，她在备年货……
老妈的消息让顾嘉宁才意识到，再过个把月就要过年了，往日觉得度日如年，今年好像过得格外快，但她也没感慨多久，因为老妈的消息同样也提醒了她——她和蒋川的事，还瞒着老妈呢……
成夫人是不是接受了刘大爷她不确定，但她确定自家老妈，对蒋川有多排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