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父皇要去玉佛寺清修一阵,朝中所有大小事宜就全都交给你了。你遇事要多和大臣商议,切勿独断专行。希望你能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高湛叮嘱道,少有慈父之态。
“父皇请放心,儿皇一定不会辜负您的重望。只是…玉佛寺清贫寒冷,儿皇怕您身体会不适应,不如父皇就留在宫中修身养性吧!宣德宫仍由您居住,儿皇住在别处就可以。”
“那怎么行,你现已为皇帝,理应入住宣德宫,岂有居住别处之理?况且去玉佛寺清修是巫族杨氏所示。”
“既然父皇已经下了决定,那儿皇也就不做阻拦了。只是天气变得越来越凉,您要多带一些衣物,儿皇也会顿曾派一些宫人和侍卫服侍您。”
“皇儿有心了。”高湛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待高湛迁往玉佛寺后,高纬把几个忠臣恢复原职,然后便听从孙晓涟的建议,大刀阔斧地拆除齐国所有没什么用途的建筑物,并准备将这些空地开垦成田,全部种上大麦和小麦。而拆除下来的木材和石料,则会分发给那些居无定所和房屋需要整修的百姓们。
高纬除了要忙这件事情,还要审批处理被高湛堆积很久、如小山一样的奏折和荒废下来的朝政,所以他便没日没夜地工作着。而孙晓涟也没有闲着,她每天都带领着后宫女眷和没有什么事可做的宫女太监出宫,上午去拆除建筑的工地帮忙打打下手,下午去和农民们学种田。虽然孙晓涟还没有被封为皇后,但凤印交给了她掌管,所以这些人即便是有十万个不情愿,也不敢直白地拒绝她。
这天,高纬批完手上的奏折,将笔重重扔在了书案上,他终于被这些奏章上的文字弄得不耐烦了。他皱着眉头刚要起身离开这个另他一个头两个大的大殿,就看见了几天都没见到的孙晓涟。
“晓涟你可来了,我们都好几天没见面了,真的很想你呀!”高纬立刻展露了笑颜,快步走向她、拉起她的手说,“走,陪我一起去花园散散心。这些日子我净看奏折了,都把我给闷坏了!”
随即孙晓涟无力地笑了笑道:“那真是辛苦你了。”然后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靠着墙角说,“你自己出去吧,我现在就想这样一动也不动。”
高纬看着孙晓涟这个样子,有些担心地问:“晓涟你怎么了?为何如此的疲倦?你说要带领后宫女眷们出去体验生活,进行得不顺利吗?”高纬最后用孙晓涟的说话方式问道。
“快别提了,这帮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人们,哪是去体验生活的?简直是去捣乱的!”孙晓涟听到高纬这么问,突然坐直身子、气都不打一处来地说,“她们总是找出各种理由不跟我出宫,即使心不干情不愿跟我出去了,到了那里却摆谱摆出了花!把我气了个半死之后,她们就拍拍屁股全都脚底抹油似的溜了!为表歉意,最后只我一个人在那里帮他们忙活了半天,又累又气,我真的是伤不起了!”孙晓涟已顾不得什么古代或现代用语了,气呼呼的说了一通。
高纬不能完全明白她说的意思,只好断章取意地说:“既然她们都走了,你为何还待在那里呢?你很快就是齐国的皇后了,而宫外的那些人都是平民百姓、或是因罪被贬的奴隶,我免去了他们的刑法,还给他们发工钱就是很大的恩惠了,你怎么还会对他们心存歉意呢?你根本就没必要因此而生气嘛!”
孙晓涟听到高纬这么说,反而更火大了,但她却没有发脾气,只是不满意地说:“你现在已经是齐国的君主,应该做到爱民如子,怎么还能有这种想法呢?再说,那些被贬的奴隶所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过错,给他们一次改过自心的机会才是正确的做法。能够事事都替百姓们着想,不在他们面前显威严、摆架子的郡主,才是受他们爱戴的好君主。你从小被人娇生惯养地长大,所形成的这种观念,的确很有问题!”
高纬翻了翻眼皮道:“本想安慰你一下,让你不要生气了,没想到你反而更加不高兴了!”
“我生的是那些嫔妃们的气,你把本质都理解错了,要不然我怎么说你的人生观不正确呢!”
“好好好,既然不正确,那我改不就行了!”此时高纬也有些不满地说,“本来看奏折就已经很烦闷了,此刻却要听到你的批评!”
孙晓涟见高纬这种不情愿的表情,刚想发火,但转念一想:不行,怎么说他也是皇帝,有很强的自尊心,所以我现在不能发火,不然会起反作用。然后她看了看高纬,换作有些撒娇的语气说:“我是太累了,所以心情才有些不好,说的话如果让你不高兴了,你也不要怪我哦!我的性格你又不是不了解。而且我说这些也都是为了你好嘛!”
高纬见她这样温柔的语气,笑了笑说:“我知道,我说了我会改嘛!我也是很累了,所以语气也有些不得当。我们这对都被国事弄得精皮力尽的夫妻就不要互相别扭了。”高纬此时做在了孙晓涟的旁边。
“嗯嗯!”孙晓涟点点头,随即靠在了高纬的肩上问道,“高纬,你爱我吗?”
“当然爱爱!为何突然这么问?”高纬不明所以地问。
孙晓涟狡黠地笑着说:“嘿嘿……因为我要再给你这位忙碌的皇帝出一些难题!”
“嗯?是什么?”
“现在大齐的国库已经很不充裕了,而今年种的庄稼到了明年才能收获粮食,所以过不了多久,齐国恐怕就要闹经济危机了!因此我想有我们带头节俭,削减宫中所有人的花销,过一段清贫的日子,你看如何?”
“嗯,是个好主意,我恩准了!还有什么?”高纬了解她不可能只有这一件事情。
“然后就是,把那些地位不高的妃嫔送出宫外,还她们自由。这也就是也为何要她们帮忙干活、学习种田的目的所在。”
“这个……”高纬有些迟疑地说,“恐怕有点难办。”
“哼!”孙晓涟故作娇嗔地说,“就知道你舍不得,还说只会爱我一个人,其实却是骗人的!”
“不是啊,你不要误会呀!如果都是我的嫔妃,你想怎么发落她们,我绝不会说不。但那些女子多一半是父皇的,所以我才说不好办的!”
“有什么不好办的?父皇他老人家正在清修,要那么多女子有什么用?而且我说要送走的只是品级低,只要把情况和父皇说明,我相信他会同意的。”
“好吧,那我试试。”
“嗯,我相信你一定能说服父皇的!”孙晓涟给高纬上顺道,然后又说,“还有,宫中也有很多闲着无事做的宫人,所以我建议,今后的几年都不要再招收新人了。”
“好。”
“嗯,我还要向你请一道圣旨,可以吗?”
“当然可以,什么圣旨?你说,我现在就拟。”随即高纬站起身,走到书案前,从新拾起了笔。
这时孙晓涟也站了起来,来到他身旁,拿过他的笔说:“不用写出来,我要请的圣旨是口喻。”
“嗯?”高纬询问的表情看着她。
“我要你腾出一天的时间跟我一起带领那些嫔妃们去宫外体验生活。一来,我可以以你皇帝的身份,震慑住她们;二来,我要你利用这次机会表现得亲民一些,以此收拢民心、巩固权利。”
“靠收拢民心来巩固权利,恐怕效果甚微吧?”
“此言差矣,你看历史上的项羽和刘邦,项羽是楚国贵族的后裔、且文武双全、甚至被称为西楚霸王,那到最后为什么还会败在贫民出身、混混姿态的刘邦手里?那正是因为项羽太过于高傲、目中无人,而刘邦却甚至百姓的疾苦,打着为百姓谋福利的旗号,最后才取得了江山。可见得到百姓的拥戴是多么的重要!”
“好好,我陪你去就是了。朕的爱妃总是有一套一套的理论,让我这个皇帝都无从反驳呢!”高纬为显示出对孙晓涟的宠腻,故意这样说道。
随即孙晓涟用奇怪的表情看着他,并怪里怪气地说:“那臣妾谢过皇上了!希望皇上您明日给臣妾一些薄面,不要和那些妃子一样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才好,臣妾再次谢过陛下!”
高纬嘿嘿笑着,挖了挖耳朵说道:“才发觉,这样的称谓听起来真的是很别扭呢!看来我们以后还仍旧沿用以前对彼此的称呼吧!”
“你也觉得别扭啦?那么以后我们单独在一起时,你还是以‘我’自称,不要再自称为‘朕’了哦!”孙晓涟调皮地眨了下眼。
“好好好,不管晓涟说怎样,我都依着。”
“呃……”孙晓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翌日,高纬上完早朝后,就准时与孙晓涟回合了。听说皇上会出现,宫中的妃嫔们出奇的全都到齐了。不难想到,这些人的目的无非是想在高纬面前露个脸,或是对孙晓涟非常不满,借着与皇帝见面的机会抱怨一下她。
孙晓涟点完人数,眯缝着双眼、看着高纬微笑道:“果然皇上的面子才是最大的,就连昨天刚告完病假的妃嫔都来了!”
高纬只是配合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时那些妃嫔开始蠢蠢欲动,无伤大雅的抱怨起孙晓涟来。然后,只见一位品级比较高的、高湛的妃子带头说道:“皇上,无论怎么说,在场的各位大多数都是你的母妃,并且是千金之躯,而你的父皇也仍然健在,难道皇上就任由孙妃对我们呼来喝去、百般刁难吗?这就是陛下对待长辈的方式吗?”
“大家可能误会晓涟,父皇现在宫外清修,她是怕各位母妃常年待在宫中会觉得闷,所以才带领各位出宫去的。一来可以让大家散散心、活动筋骨、强身健体,二来还能帮助朕尽早完成新政策,何乐而不为呢?相信各位也很愿意帮朕的忙对吧?”高纬不愠不怒的说。
高纬这样说,她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而随即高纬的妃子讨好地七嘴八舌道:“陛下,我们可是非常乐意帮您忙的,而这几天也是非常卖力哦!您看看,我的手都因为干活而红肿了呢!”
孙晓涟此时撇了撇嘴,暗语道:没错,你们是很卖力,不过却是卖力使唤人呢!而且你那红肿的受,恐怕也是抽人抽的吧?
而高纬却笑笑地说:“那真是辛苦你们了,谢谢,朕会念及你们的好的。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晓涟今天可给我们安排了不少任务呢!”
话音刚落,孙晓涟便无可厚非地招来众人的白眼。
来到工地,所有妃子果然因为有皇上在场震着,而真正地帮助宫人干起活来,不过却还是帮了很多倒忙。那些工人也因皇帝和这些贵人在场而无心专注做工,因为他们深知无论得罪了谁,自己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甚至脑袋都有可能搬家。所以孙晓涟这样做本身就是捣乱去了,在她众多良策之中实属败笔。
孙晓涟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策,所以便和高纬及众妃嫔们早早地撤离了工地,来到农田和农民继续学起了种地。这种活妃嫔们还是非常乐意的,因为她们只需在一旁观看,在不,顶多就是撒撒种子,然后便可以云淡风轻地自娱自乐了。偶尔围着‘皇帝夫君’抛媚眼、献殷勤,不过高纬嫌她们碍眼,把她们驱散了,自己一人独自欣赏因干活而香汗淋漓、脸颊变得更加红润可爱的孙晓涟。
这时,孙晓涟刚刚除完一小片草,抬头看到正在望着自己发呆的高纬,走过去指着前面弯腰都很费劲的老人轻声道:“哎,别愣着啊,你也去帮帮忙嘛!”
缓过神来的高纬‘哦’了一声,便上前去说道:“老伯,你去歇着,朕来帮你撒种吧。”
老人拖着年迈的身子,诚惶诚恐地说:“不不,皇上您是九五之尊,老朽怎能麻烦您来做这种粗重之活呢!”
“没事,只是撒撒种而已,算不上重活。今日朕带他们前来就是为了帮你们忙的,所以不需要过于拘礼。”高纬微笑着说。他刚要接过种子,就看见一个小孩站在黄牛前面,用小手正在摸它,而黄牛正却怒视着小孩、欲要顶他。于是高纬赶忙跑过去抱起了孩子,转身之时自己的后背却不小心被牛顶到了。旁边的侍卫见状赶忙过来护驾,一刀砍死了黄牛。
“Ohmygod!”看见这一幕的孙晓涟无奈地拍了下额头,就赶紧跑了过去。
她没顾得责怪侍卫把牛砍死,关切地看了看高纬的后背,焦急地问:“伤到了吗?快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没事。”高纬摆了摆手,然后看着怀里的孩子说,“小鬼,你没有被吓到吧?站在黄牛面前是很危险的,下次不要这样了哈!”
小孩点了点头,快要哭了地说:“可是牛被坏人杀死了……”
高纬抚摸着孩子的头,安慰道:“别怕,朕会处罚‘坏人’的。”
侍卫听到这句话,跪地求饶道:“我们是为了护驾才杀死牛的,请陛下饶恕!”
随即孙晓涟瞪了他们一眼道:“哄小孩的话你们也信吗?走走走,该干嘛干嘛去!”
“责罚了坏人,牛就能活过来了吗?”小孩天真的问。
高纬耐心地回答:“不能哦,牛死了就永远活不过来了。”
“那怎么办?我不要牛死!”小孩这时哇地一下哭了。
“哦哦,不哭不哭,朕答应你会把牛救活。”高纬哄道。
“真的吗?”
“当然,朕可是一言九鼎哦!”
“谢谢陛下!”孩子听到这句话,便又开心地笑了起来,跑去玩了。
这时高纬的那些妃子们蜂拥而至,故作关心地问东问西的。
“好了,朕没事,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别在这里烦朕了!”高纬吼了一句,这些莺莺燕燕便立马散去了。
随即高纬找了个地方坐下,无神地望着前方,眼中透着些许忧郁。孙晓涟也坐在了他旁边,问:“怎么了?情绪为何突然这么低落?你的后背,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母后。记得七岁那年,我很淘气,自己跑到了马跟前点火,结果马受到了惊吓,幸亏有母后舍身相护,我才没有被马踢到,可母后却因此腰部受伤,卧榻三月之久。”高纬此时的眼神更加忧郁了,“母后一切都为了我操心,就连病危之时念念不忘依然是我。现在我已经做了皇帝,可母后却离开了人世,都没来得及回报。我真的好想母后啊!”
“我知道你因为母后的离去很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了。而且你还有父皇和皇姥姥啊,只有珍惜眼前,人才会活的快乐。”孙晓涟安慰道,然后想转移话题的地问,“别想那么多了,你还是琢磨一下怎么圆你刚刚和那孩子撒的谎吧!真是的,怎么能这样骗孩子呢?”
“这好办,牛长得都差不多,找一只大小一样的赐给他就行了。”高纬随口说道,然后远眺远处玩得很欢的孩子说,“你看他们玩得多开心呀!不像我,很小都懂得了争权夺势,我不遗余力地反抗过,可到头来却被父皇说成玩劣,之前的我才会充满了嫉妒和不满。所以,应该多给小孩的心里灌输一些美好的事物。”他忧郁的神色仍然未减。
但孙晓涟却欣然地笑着说:“你能认清自己,这是最大的进步,只有一位明君才具备,你一定能成为受人爱戴的好皇帝的!所以你就更应该发奋图强,而不是这样忧郁的状态。”……
此后,历时三个月高纬才把孙晓涟提出的那些可称之为难题的良策办妥当,后宫的人缩减了三分之一,再加上勤俭节约,宫中的开销却减少乐三分之二。而且高纬还取消了傜役,减少了百姓的赋税,因此齐国民众的生活开始趋向稳定。
这天早朝,高纬所听到大臣们禀报的全是百姓夸自己是贤明君主的赞扬之词,然后他便趁此机会、露出喜悦之色地说:“甚好甚好!不过这些也有晓涟的功劳,在她和爱卿们的协助下,朕才能把国家治理好。所以朕决定,封晓涟为皇后!众爱卿意下如何?”
然后大臣们便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这时,祖珽却开口说道:“皇上,臣觉不可!”
“晓涟德才兼备,大有母宜天下之风范!有何不可?”高纬直瞪着祖珽问,然后心中暗道:老家伙,你竟还第一个就说反对意见,朕这些日子是忙于国事,没功夫对付你,接下来朕就要好好的和你算算账了!看你还能得以到几时!
可让高纬没想到的是,随即有好多大臣都反对立孙晓涟为皇后。一些人是祖珽的党宇,和他站在同一条阵线是自然的;而另一些则是后宫妃嫔们的亲属和亲信,他们闻得孙晓涟做事很不按套路出牌,担心如果她当了皇后,自己的女儿、姐姐或妹妹会更没有好日子过;而最后一些大臣,则是因为自己在宫中做妃嫔的亲属因孙晓涟而被送出了宫,对她拐恨在心。所以他们都以孙晓涟没有孩子之由,说孙晓涟不能做皇后。而且他们还搬出了穆黄花,说她既曾是太子妃,又是大皇子高恒的亲娘,所以最有资格的皇后人选是穆黄花。
孙晓涟为了协助高纬治理国家,却忽略了人际关系,虽然兰陵王和其他几位忠臣很支持她,但恐怕孙晓涟的皇后之位也没那么容易坐上。
齐国因为皇后之位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呢?孙晓涟这位新时代女性能否轻松平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