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娜:“那我过去,你站着别动。”那近乎哀求的神情任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软。
男人见她能靠近和我交谈,自知不该打扰,便向后退了几步,侧过身去手习惯性的探进裤兜里找烟。
这时,小娜用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楚依依你知道吗,我嫉妒你。”
看到我露出不解的神色,她甚是满意,“咱们从小就是好朋友,有着差不多的爱好,差不多的审美,你看,连做演员都是差不多的身价,谁知道喜欢的人都会是同一个呢。”
她的神情温柔像是陷入回忆,“四年前我遇见了陵南,我努力讨他的欢心,知道了他的秘密,一步步帮他将你骗进温柔陷阱。”她停顿了一秒,眼睛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狠厉,“眼见他就要成功了,我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别样的情绪。”
我一怔,就听小娜冷笑一声,接着道,“多讽刺,是不是觉得你俩之间是个天大的笑话,”她揽住我的肩,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可是,陪在他身边最爱他的人是我啊,是我!楚依依,在你面前我就只能是个失败者!你是成名了,你万众瞩目,可是你永远也得不到你爱的人!”
发现我走神,小娜红着眼握住我的肩,“依依,我们是好朋友不是么,”她的声音好像催眠,带着点蛊惑,“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从来都没有,这一次,我只求你一件事,我只求你——”
她原本捉着我的手一用力,嘴边挂着一抹笑容,我看见自己像一片鹅毛就这么轻易仰着倒下天台,小娜发挥着她一个专业演员的演技,惶恐失措痛苦害怕的表情在脸上轮番呈现。
只有我能看到,她眼里的妒火和残忍在看着我飞出天台的一刻飞速闪过。
最后一眼,我看见扑向天台的工作人员一张张慌张的面孔。仿佛看见陵南从人群中奔出,遥遥向我伸出手臂。我想要握住他的指尖,想要再次感受他手上的温度,触碰到的仅仅只有凉风。
风在耳边喘息,急速下坠并没有让我产生恐惧。
生死攸关的时候,我这神奇大脑居然思考的问题是,我这一生,真特么够传奇。
演了十多部电影电视剧,我自己的人生却是部狗血剧,可是作为女一,不久之后的新一线花旦,我的每一部剧必须要在最后一集才能领盒饭,可是,这就到最后一集了吗?
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带来的黑暗。
傻子都能想到从二十多层高的大楼上摔下去必死无疑,而我,不知道是极其幸运或是不幸。
“这下你该死心了吧。”我明明看见自己的身体像一只折翼的大鸟坠落下去,而现在这一个我却在听见一个声音后飘飘忽忽落在她怀里,那个诡异的夜晚我做的诡异的梦里出现的诡异的女子。
我这是要去投胎了么?下一刻是不是该由黑白无常牵着我的魂魄去地府,然后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从新做人。耳畔是嘤嘤的笑声:“命格君允诺过我,你放心。”
她似是能看透我心中所想,“我知道你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我们又落在那天晚上她带我去过的荒无人烟的郊外,耳边的风像鬼哭一样凄厉,她很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可是依依,你应该活下去。”
“那天,是天时地利的契机,我等了足足三百年。”
她拉着我的手,“我终于等到了你,不是我选中了你,而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看着我脸上的疑问,她继续道,“换句话说,我就是你的前世。”
我让她这句话雷了个外焦里嫩,可能我刚经历过一次生死能把惊讶吞进肚子里嚼吧嚼吧咽下去,耐着性子听她继续“鬼扯”。
“我六岁时夭亡,遇高人指点得以续命又存活了十年。你现在见到的我是我十六岁的模样。命格君怜我身世凄苦,禁不住我苦苦哀求,动了恻隐之心许我一愿。生死簿上记录的的确确记录今日是你此生之大劫,我不能看着你像我一样带着遗憾,依依,或许是我自私,我心愿未了,只能寄托予你,”
她话锋一转,深不见底的眼底流露出狠戾,“我要你替我活下去,去向那些侮辱我,背叛我的人讨还公道。”
只听她朗笑一声身体猝然化成一团薄雾倾覆在我身上,我的身体随着她越飞越高,穿过厚密云海,眼前烟雾缭绕根本看不清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事物才终于清晰,视野变的开阔,身体也在下降,终于云雾散去,下方是林立弥漫古风的院落,还真以为是来到了哪个影视拍摄基地,九曲回廊翠竹茂盛,空气还格外清新。
我看不见她,却能听见她的声音自飘渺中发出:“时间刚刚好。”我正要问,就听下面的屋子里传来嘤嘤的哭声:“小姐用力啊,小主子快出来了。”
循着那声音来到门前,竟然鬼魅一般穿门而入。屋里的摆设算不上华美,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都是名器古玩,倒是有不少字画镶于墙壁之上,书桌靠墙的一端是个硕大的书柜,室内淡雅的香气说明这是间女子的闺房。
越往里走,浓重的血腥味冲淡了香味,我不禁皱眉,就见一个老妈子加上个小丫鬟围着一个头发散乱脸色惨白的女子,女子闭着眼似是昏迷,却见涔涔泪水顺着她两颊滑落,紧握着她一只手的老妈子泣不成声:“相爷一会就来了,小姐一定要等到相爷回来。”一旁的小丫鬟则是嘤嘤的小声抽噎着。
床上的女子终于睁开了眼,毫无神采的眼里溢满悲伤,声音小的几乎不可闻:“双儿休要再骗我了,难道我不知么,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一时半会儿怎会回来。”
双儿哭道:“相爷的心里始终记挂小姐的,小姐就算不为了相爷也要为了小主子。”我算是明白了,这女子是难产,都这个时候了既没有稳婆也不见大夫,可见是个不受待见的主。
再一看,女鬼不知道何时跑了出来,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红衣罗裙的妙龄女子,漆黑的云鬓层层叠叠,脸还是我见过的那张脸,只是成熟了几分,正用同样哀伤的表情注视着床上的女子。
“她是当朝丞相从青楼娶进门的女人,丞相欣赏她的才学又折服于她的容貌,出万金将她赎出。一开始千种温柔万般的好,如同珍宝一样捧在手心,谁知道不到两年便觉得乏味冷语相向,弃之如敝履。”
她的声音虽是轻飘飘的却满是心疼:“她是我的母亲。”我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一下她,却见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美的似真似幻的脸上闪着奇异的光,我的身体随之被推向那女子的腹部,就听她淡淡道:“这便是开始。”
耳边是那女子痛苦的呻吟和老妈子惊喜的呼喊:“生了,生了,是个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