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延和青儿很少在子焕面前说起桑歌公主之事,子焕原本就好奇此物,如今说到是自己母亲遗物,好奇之心便又多了几分。
子焕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宝甲,说道:“孟叔,你多说些与我听,好不好?”
“你可听说过藤甲?”
“藤甲?”子焕不假思索道,“传闻三国时期有诸葛孔明火烧藤甲兵的故事,可是孟叔所说的藤甲?”
“不错!藤甲兵是南蛮人,原是我鹤拓先祖。那藤甲用青藤编织,再由桐油反复浸泡数次,需得两年才能制成。原本藤甲该是刀枪不入,可藤甲由桐油浸泡,因而怕火。自从三国时期诸葛亮发现这一点后,藤甲的军用价值便大打折扣。”
“我知晓了,这裲裆的夹层中便是藤甲吧!”子焕道。
“正是,可时到如今,这藤甲也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了。”孟延说道,“宝贵的是那外层的皮毛。”
子焕看着那火一般的布皮,道:“我正有此疑问,不知这皮毛取自何处?”
“此物便是火烷布!”
子焕登时瞪大了眼睛,问道:“火烷布?这世间竟真有火光兽么?”
“何谓火烷布?这火光兽又是何物?”一旁的成庆听到他二人的对话,越听越不明白。
“汉朝的东方朔著有一本《神异经》,其中一段便有描述火烷布。”子焕道,“大概是这么说的,‘南方有火山,长四十里,生不尽之木,昼夜火燃。火中有鼠,重百斤,毛长二尺余,此鼠又名火光兽,其毛为布又曰火烷布。’”
成庆头一次听说有老鼠是生在火中的,觉得好奇,便想要上前摸一摸此物。子焕知他所想,便将宝甲递给他细观。哪知他方才在厨房干活,手上满是油污。抚摸之下,光亮的火烷布上便沾上了几道污渍。
“哎呀!对不住了,奴婢不小心给弄脏了。”
子焕刚准备埋怨几句,却被孟延拦住。只见他点燃了烛台,将那火烷宝甲放在烛火中烧烤。余下三人皆是大惊。
成庆更是拍着大腿惋惜不已:“这好好的一件宝甲,怎地偏要毁了它?”
却见那火烷宝甲在火光中一丝皮毛也没被点着,三人几乎不信眼前所见,将那宝甲翻天覆地看了几遍,仍是没有半点异样,就连适才宝甲上的污渍也消失了。
“我想起来了,那《神异经》中还说道,‘取其毛,织以作布,用之如垢污,以火烧之,即清洁也。’”
成庆道:“只听说过用水清洗污垢的,若非亲眼见到,这真不相信这世间还有用火来清洗污垢的宝物。”
“那这宝甲又是如何落到母妃手中的呢?”子焕问。
“那是鹤拓天定元年,彼时我尚未出山。我的大师兄高铎,已经是鹤拓战功赫赫的虎威将军。那一年在与谌离国的大战中,大师兄打了胜仗,将入侵鹤拓的谌离大军一直逼退到谌离国境内。哪知在谌离国境内,却不小心误入了一座火山。在那火山之中,正有两只虎一样大小的火光鼠,一雄一雌。众将没见过这种动物,但见那火光鼠皮毛如火焰一般,便想捕了做身衣服。哪知将士们射了那两只火光鼠数十箭,满身的内伤,却硬是没有一支箭能射穿它们的身体。直到我大师兄发现那火光鼠腹下皮毛较为薄弱,便两箭直击腹下,取了两条火光鼠的性命。大师兄见这皮毛甚为珍贵,便结合鹤拓的藤甲,请能工巧匠制作出了这火烷宝甲。”
“孟叔所说的火光鼠既有老虎那般大,却为何两只火光鼠,只能做出一件火烷宝甲?”
“并非是一件,这火烷宝甲便如那火光鼠一样,也有一雄一雌。”
“那这一件……”
“我大师兄用两只鼠皮分别制成了两套宝甲,雄甲自然归他自己所有,而雌甲则送给了桑歌公主,也就是你的母妃,因此你这一件是雌甲。”
“送给了我的母妃……”子焕满脸狐疑。
“那是上一辈的事。”青儿接过话茬,“公主入靖国前与虎威将军可有过不浅的交情。”
子焕听到这便明白了,母妃与高铎将军多半是有过一段情,之后可能被和亲之事打断了。孟延与青儿不再细说,他也不便再往下问。
子焕拎起宝甲细观,是比寻常男子的裲裆略微小些。想必是雌鼠小些,做出来的宝甲自然也就小些。只是他身子偏瘦,骨架也没发育完全。若穿在身上,或许还宽敞些。
子焕听孟延讲了那么多,早就想要穿在身上试试。他将身上的长衫褪去,然后便如穿寻常裲裆一样往头上套去。
“七皇子勿急,这宝甲不是这么穿的。”青儿笑道。
她拿过那宝甲,将宝甲后腰处夹层内的两根藤条用力一掰,那宝甲前胸处便完全裂开,不再像是裲裆,反而如同外衫一样。待到子焕将宝甲穿在身上,青儿又将两根藤条合上,那宝甲两襟也随之紧合,恢复了裲裆的形状。子焕再想找那两襟之间的细缝,已是极难找到。
“想不到这小小的一件宝甲,却也暗藏机括。”子焕心里暗自称赞道。
子焕将宝甲穿在身上,真的光鲜亮丽,好看极了,活像身着一团火焰。
“来,成庆,你来砍我几刀。”子焕对一旁看呆了的成庆说道。
只见子焕从转身厨房拿了把菜刀过来,递给成庆。
“七皇子,你这是干什么?”成庆摇头拒绝,“奴婢不敢。”
“你义父都说了这宝甲刀枪不入,难道你不信吗?”子焕催促道,“快接着。”
成庆只好接过刀,却只使了两成力气,朝子焕身上砍去。
只听见“哐”地一声,宝甲安然无无恙。
“哇!这宝甲果真是神器。”成庆赞道。
“以你这力道,怕是连块切菜板都是神器了。”子焕苦笑道,“你不妨再大点力试试。”
成庆无奈,再次挥刀朝子焕砍去,这次使了六分力气。
一刀下去,子焕见觉得身体一震,却没有一丝伤口。
“再大些力气,再大些!”
成庆硬着头皮使足了劲,这一刀下去,子焕觉得肋骨震得微痛,看来成庆是使足了力气的。再看那宝甲,仍是安然无恙。
“哈哈!这才真是刀枪不入。”子焕得意笑道,“我有此宝甲,今后明枪暗箭都无须害怕了。”
孟延闻言,陡然间像是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说道:“子焕切勿得意,这世间还有一种兵刃能伤你。”
“是何利器,竟能穿透我的宝甲吗?”子焕的笑脸也逐渐僵硬下来。
“那便是大靖的恶来弓和穿云箭。传闻这弓身和箭头取自柘山,弓弦则取自神兽。听起来比这宝甲更为难得。此弓箭搭配,无坚不催。你若是看到这弓箭的主人需得避着些,此人克你。”
“这弓箭如今在何人手中?”
“听说是在秦王手中。”
子焕略一思索,又问道:“秦王?是在发羌为质的嫡子,我那个二哥吗?”
“正是!”孟延答道,“传闻是秦王入发羌之前靖帝的赠礼。”
子焕掐指一算,暗想,算来秦王还有八年还朝,我这趟秋猎是见不到了,倒也不必担心。
“子焕!”殿外传来赵王的呼唤声,想来是等候已久,前来催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