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学校门口有个卖烤羊肉串的小贩,他的扇子在炭火上制造的羊肉香气是每个孩子在放学时都难以抵挡的。我和肖骐在小贩身边包围着的小学生中间挤出个空当,买了十串羊肉串,刚刚离开烤炉的羊肉上面还吱吱地滚着油花,孜然和辣椒末的味道更是刺激着我们的味蕾。
就在我们离开羊肉串摊,边吃边走进一个小胡同时,三个比我高出半头的孩子挡在了面前,我们停住了脚步,三个人中为首的一个脑袋大得像个该死的篮筐,我认出他正是上次和我们一起踢球,足球被我踢飞的那个。
肖骐平静地吃完一根羊肉串,将自行车条做的签子攥在手里。我们想像上次一样溜之大吉是不可能了,因为我回头观察逃跑线路时,发现身后还站着两个他们的人,一头一尾将我们彻底堵在了狭窄的胡同里,心里不由得暗叫不妙。
大头的家伙走到我跟前,看着胆怯的我,二话没说就扇了我一巴掌,然后伸出一只手,示意要我把羊肉串交给他。我战战兢兢地给了他一串,他两口把肉划拉到嘴里,直接吞下,将铁签子掷在地上,又甩手给了我一巴掌,我慑于暴力的威胁,压住了怒火,只得又给了他一串,他吃完后,估计是认为打劫行为已顺利地进入了正轨,对我们命令道:“把钱都拿出来,快点!”
我被头脑里的恐惧、屈辱和愤怒搅和得不知所措,手指下意识地伸向裤兜摸钱,肖骐却仍旧站在那儿不为所动。打劫者看到我的(尸从)样,断定我已很快就会配合地就范,于是转向了肖骐,他身边的两个人揪着我的脖领子威胁我赶快掏钱。
“孙子,挺牛逼的啊!”打了我两巴掌的家伙,对着被身后的喽啰紧紧顶住无法脱身的肖骐说,“今天我要不让你记住我是……”
“啪!”一个嘴巴结结实实地打在大脑袋的脸蛋子上,也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
肖骐的先发制人让在场的包括我在内的几个人都有些发蒙,短暂的安静过后,这伙劫匪除去一个拉住我的,剩下四个人围住肖骐开始疯狂地殴打,拳脚像雨点一样砸向了他,肖骐拼命还击着。
看管我的家伙估计是觉得不能施展拳脚,有些不过瘾,也一边开始打我一边威胁着叫我快掏钱,否则就揍死我。我的怒火也升腾了起来,和他扭打起来,但是人矮力亏,头上挨了几下后,晕晕乎乎地躲闪着,不一会儿就蹲在地上,用双手挡住头徒劳地招架着,随时就要被打翻在地。
这时,肖骐高声叫道:“快站起来,你蹲在那里只有挨打的份儿!”
听到这话,我用头硬顶着打来的拳头,玩命拽着对方的胳膊硬生生地站了起来,尽力贴向对方胸脯,免得被拳击。
“快到我这边来,别管打你的人,玩命打我拽住的这个!”肖骐边喘着气边冲我喊。
我的对手此时施展不开拳头,正不断抬腿踹着我,恰好将我踹向了另一边的战团,我看到肖骐一只眼睛已经被打肿,封住了,他死死地掐住一个孩子的脖子——就是踢飞足球那一次也在场的、长着小眯缝眼的家伙,身上不断挨着另外三个人的攻击。我伸出双手,使出吃奶的力气,胡乱厮打着被肖骐制住的家伙,我的指甲在他脸上挠出了几条血痕,疼得他嗷嗷乱叫。肖骐腾出一只拳头,不断地捣向他的头,很快小眯缝眼被我俩围在中间,打倒在地。不论其他人如何殴打我们,我们只是发疯一样打着这个趴在地上的家伙,任凭他大喊着“别打啦,别打啦”,对自己身上挨到的拳脚却全然不顾。
剩余的四人试图拉开我俩,营救同伴,但是杀红了眼的低年级学生就像超级赛亚人一样,战斗力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计,不但没有拉开,大脑袋还被肖骐手里的铁签子刺穿了虎口,躲在一旁高举着手,嘴里不断吸着气,哭叫起来。另外三人,被肖骐和我脸上狰狞的神情以及两个挂彩同伴的惨状吓倒了,作鸟兽散。
肖骐扔掉手中的羊肉串签子,看着剩下的两个失败者,二人赶忙避开他的目光,为首的那个捏着不断流血的手,左顾右盼着逃走的通道,随时准备抛下倒在地上的同伴。肖骐示意我一起离开战场,并没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走出了有一里地后,我发现肖骐的右手仍然攥成拳头状,还在不断地颤抖。他开始留意自己的手时,发现小拇指不听使唤,却感觉不到疼,在接下来的几天,因为它逐渐开始剧痛且肿胀,去医院照X光检查时,才发现它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