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查五就带着翠翠上了山，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雪山密林间穿梭游荡。
翠翠虽然从小就在山林间奔跑，但毕竟是个小孩，打猎的技巧有限的很；查五更不必说，他只跟着孟山打了几天猎，虽说身负武功，但打猎和打斗又大不相同。
两人第一天打猎自然是空手而归。
当日晚上查五跟孟山请教打猎的技巧，孟山一边说，一边叹气连连。翠翠白天在山上跑的累了，吃了米粥熊肉盖着兽皮毯子呼呼睡去，无忧无虑，不觉得有半分痛苦。
第二天，两个人还是空手而回，但是好歹他们看到了一只野鹿的半拉屁股，只是当他们追去，野鹿早已警觉跑远。
第三天，没有猎物，只用兔套套着一只瘦巴巴的兔子。
第四天，碰到一只野猪，野猪横冲直撞如战车一般撞破陷阱一眨眼消失在了山林间。。。。。。
好在米缸中还有粮食，好在那头死熊也够吃些时日。
孟山的伤恢复缓慢，看着查五和翠翠每日忙里忙外、上山打猎，脸色却越来越阴郁，常常整晚上也不说一句话，只是偶尔传来一声叹息；有时候查五半夜醒来，还能感到孟山在那辗转反侧，查五知道他没睡，也许是因为伤口的疼痛，也许是因为什么放不下的心事。
至于查五，他虽然觉得米粥、兽肉有点单调，有时甚至还得挨饿，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在山林间无拘无束的游荡，努力学习练习打猎技巧，用双手撑起生活的担子，被他人需要着，这很好。
没打到猎物时就全家一起半饥半饱地对付，打着猎物了，就一起开开心心地炖肉，顺便还能给村人邻居送去一些，村人也不推辞，收下时脸上全是淳朴的感谢，这样的生活，简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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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柴门被推开，翠翠欢天喜地的冲进屋子，查五扛着头野鹿跟在后头。
孟山躺在床上，神情也似松快了一瞬。
“孟大哥，怎么样”查五一脸欣喜
孟山点了点头，脸上却难掩落没。
“放宽心，我一会拿条鹿前腿跟前院老王换酒去，来两口酒就什么愁事都忘了”
“翠翠生火”查五招呼翠翠一声，开始埋头处理那头死鹿，只是他很少料理猎物，手法生疏的很。
翠翠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前牙，跑去炉灶旁拿着火镰火石啪啪打火。
生火生到一半，翠翠突然跑向床边，说道：“爹，你不能下床，会撕裂伤口的”
查五回头，只见孟山咬牙强撑着从床上起来，他推开翠翠的搀扶，一步步挪到查五旁边
“我不能光看着你们忙活”说着，他费劲地蹲下身，将那头死鹿翻转过来，让它四蹄朝天，随后他拿过一把尖刀，在鹿的腹部开了一道口子，将刀尖伸进去，顺着皮毛和肉贴合的部分一边拉扯，一边用刀尖轻轻的滑割；他的动作熟练轻快，查五打到的这头鹿个头不小，但他不过片刻就将一整张皮剥了下来。
他费力的直起腰，绷带上甚至有点点鲜血渗出。
“哎，想不到我天天打猎，现在却要靠别人打猎养活我和闺女”
“孟大哥说这话干嘛，我与大哥和翠翠就如同一家人一般，再说，伤总有好的一天”查五不悦道
“嘿，我的伤我知道，就算好了，怕是也会留下残疾，打猎怕是再不成了”孟山叹着气，慢慢躺回床上，脸上表情尽是无奈。
晚餐是烤鹿肉，抹上井盐的鹿肉切成大块在火上灼烤，直烤的表皮金黄，油脂一滴滴滴落，满屋都是奇香，翠翠抱着烤肉吧唧吧唧啃的满脸油，查五和孟山一人一个破碗，就着鹿肉慢慢饮着前院老王自己酿的土酒。
受伤后最好不饮酒，查五从来不在意这些，孟山是长年的老猎人，本该最注意这些，但不知怎地，他今日饮的酒比查五只多不少。
一大口土酒下肚，查五的脸泛起了红光，扯过鹿肉来啃上两口，合着酒香咽下肚去，只感到又香又暖，浑身七万八千个毛孔也似都张开了。
他环顾屋子一圈，屋子还是那个屋子，简陋寒酸，但他觉得此处简直是人间乐土；屋中还有三个人，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一个淳朴寡言的山中猎人，还有一个忘记过去重获新生的少年。
孟山喝一口酒，村人自酿的土酒，辛辣猛烈，喝一口仿似喝下去团火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却恍若喝水一般，脸上的沟壑动都没动一下，可能这辛辣的酒和他的心事比起来也就像水和酒的区别吧。
他沉默半晌，开口道：“查兄弟，你是江湖中人吧”
查五点了点头，他被孟山救起时浑身是血，随身带着两本秘籍，还和黑熊大战一场，很容易就能判断他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好，在江湖上应该也是大有名气的”
“嘿”查五摇了摇头不语，江湖中的事又有什么意思了，有没有名气又能如何。
孟山看他不愿多说，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低下头，道：“嘿，我贸然问起，却是不合江湖规矩了”
他双眼看向空处，好像是对着查五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瞒你说，我曾经也是个江湖中人”。
“哦”查五这倒是没看出来，一个人练过武在江湖中厮混，总会留下点痕迹，但孟山看上去就是个地地道道在山里待了半辈子的猎户。
孟山继续梦呓般的低语，“江湖，嘿，江湖，我在江湖中的时候也是那般逍遥快活，只是，谁能不结仇家呢？”
查五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仇家上门，杀了我一家老小，废了我武功，我当时若有查兄弟这般功夫，也不会沦落到此了。”
查五沉默着，孟山的话仿佛给这个祥和的夜晚也蒙上了阴影似的，他突然觉得心中烦闷，连酒也喝的不是那么畅快了。
孟山好像全没察觉，自顾自道：“唉，我那又算得了什么武功了，不过三脚猫把式，井底之蛙呀，后来还不是躲来这山里，和翠翠相依为命”
他端起碗，喝一大口酒，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突然抬起头，没头没尾地问道：“查兄弟，你的武功就是从那两本书上练来的？”
他的眼睛在炉灶的火光中烨烨生辉，反射着橙黄色的光，但只一瞬间，那光就暗淡了下去，他声音低沉：“我懂，我懂，江湖规矩，我不该问，不该问......”
查五愣了片刻，他想了想，道：“孟大哥，我的武功，跟那两本书全无关系，那是......青城派的秘籍，我这身武功，也没什么了不起，江湖......也还是那般无趣。”
“嘿，我知道，我知道......”孟山低低地说着，只是垂着头饮着碗里的酒。
“。。。。。。”
查五突然想出去走走，他起身走到门后，拿起早就卸好的鹿肉，拉开门道：“我去给村子里的人送肉去”说着大步迈上了山村中的小路。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村民淳朴感激的脸。
屋里只传来孟山长长的一声叹息“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