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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周之前

卡洛斯

我爱这个俱乐部,这儿总是昏暗、吵闹又拥挤。现在药劲正上来,我们完美地踩上节拍。唔哦哦他妈的,一阵强烈的快感。四面八方都是脸,人们拍着我的后背,握着我的手,说些生日快乐之类的话。吧台看起来很忙碌。到处都是人,跳舞的,聊天的,上手调情的,还有握手问好的。哪儿都没看见比利,不过他应该就在附近。也许在给他家妞儿打电话,确认孩子们一切都好。不过她挺通情达理,理解他现在得轻松轻松,所以肯定就由着比利去了。

我没见着比利一点都没关系,他不会有问题的。我感觉很棒,因为这是我生日,过生日的人想做什么都行,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唐尼也进来了,真好,好像大个子托尼在门口想跟他说几句话。

“嗨哟卡洛斯,你个西班牙小杂种,来尽情摇摆吧伙计。”

唐尼他就是这样一个冒失的家伙,爱死他了。不瞒你说,当我像这样嗑嗨了的时候,我爱死所有人了。他妈的一阵比一阵爽,我必须立马得去跳个舞,否则我就会跟个傻子似的干坐一整晚。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是“卡洛斯”了。其他孩子曾注意到,冬天我的皮肤也是浅褐色的,跟夏天一样。有几个妈妈也在学校大门口讲起这个事,不过我妈很快就帮她们把这个习惯改掉了。比利跟我不是一个爹,性格也不同,不过我们还是好得跟什么似的。

感觉真好。我和着节奏,眼里再没有唐尼,但是去他的舞池在哪儿呢。然后我看见了她,金发翘臀,一个人跳着舞。一时间我都在琢磨她在哪儿,我希望她男友不在旁边。来看看是不是。

“屁股摇起来,屁股摇起来。嘿宝贝,看着跟平常一样漂亮,一个人吗?”

约吗?她晃晃胸部。说到这个,她有那样一对好胸。那阵电流开始在我的蛋里流窜,然后进了我的脑子。我无法忍耐,管她有男友没男友,我们互啃彼此的脸,直到意识到有憋死的风险,才抬起头换口气。我开始投入音乐之中,快感堆叠的速度加快了。DJ干得好。加快,加快,加快,我觉得自己好像马上要炸了,然后音乐又慢了下来,灯光开始闪烁,大家都准备激情迸发,然后……

“唐尼向拜客地方保安队表示特别感谢!”

我抬头看向DJ区,唐尼在旁边跳上跳下,挥舞着手臂。于是我也跳上跳下,挥着手臂回应。我拉着萨伦,她同样高声笑着,真是棒极了。唐尼对着房间的另一侧挥手,我仔细看了下,发现我们的比利在那边,也正大笑着,挥着手回应唐尼。接着他看见了我,于是我们微笑着向对方比了个V字手势。

我爱这个俱乐部。

烂泥

我在玻璃门上看见了自己。看着很好,因为激素和训练现在长了不少肌肉。我现在不只是文斯·梅里的小堂弟了,我是个凭自己本事的男人,也是他妈的大男人了。很久以前在学校里给我取外号“烂泥”的,就是卡洛斯·里维斯那个烂货。这都是因为女厕所里的那件事,但那只是个误会,然而卡洛斯说我是个肮脏下流的小杂种,还告诉每个人我的新绰号叫烂泥。我本想让文斯给他点教训,但又不想文斯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许会产生误解,因此我只能随它去了,希望这名字会销声匿迹,大家会重新叫我兰尼,但那没有发生,大家也没有停下来。去他的西班牙佬烂货。

比利

这间俱乐部是个噩梦。我忘记以前的俱乐部都是什么样了。在晚上这个时间,三十四岁的我要么应该在附近小酒馆里,参加闭门派对[1],聊个天,要么是和我老婆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这儿的地板黏糊糊的,全是啤酒和干掉的血;根本没座位能坐,因为所有人都站在上面,挥舞着手臂;同时也没其他地方可去,因为休息区全是人。音乐也烂透了,全是那种动次打次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没有你能跳起来的正经音乐。环顾一下四周,全是年轻的孩子,其中有一半周一还要上学,根本看不到几个年纪大点的。这就是倒退十年,我们还是毛头小伙时候喜欢的那种地方。我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去哪里,大部分人若是带姑娘出去玩,如今连沃尔森区或杰斯蒙德区都不出。

这次是因为卡洛斯的生日,这个花花公子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年龄了,因此想来这里重温当年风光,唐尼还搞来了六颗药。本来是准备弄那种老式的摇头丸的,但这次的不是。以前的药丸能持续十二个小时,还会让你想跳舞,而这次的只有两个小时,还让我想拉屎。这些药丸起的效果都很相似,都会让你产生轻微的爆裂感。我只想要一颗,所以就把另一颗给了卡洛斯,毕竟是他的生日。

说曹操,曹操到。卡洛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还搂着个姑娘。

“比利,这是萨伦,她是个模特。”

我不得不拼命忍住才不大笑出声。这就是典型的放荡女人,金发大胸,涂的粉厚过墙,不过真的就是他的菜。有意思的是,她们怎么总是模特和演员。

“嗯,很高兴认识你的宝贝。”不管怎样,我应该友好些,你不知道她会不会是我的下一个嫂子。哈哈。

这位萨伦小美人只是在卡洛斯屁股上掐了一把,对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卡洛斯眼睛看着我,嘴里发出几声低吼,脸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然后说道:“我们才跳了没一会儿,等下见。”我对他翻了个白眼,把他推向舞池,连他这位刚遇见的漂亮妹子一起。他们一路相视微笑着走去舞池,去跳那种所有经常嗑药的人都熟知并热爱的舞蹈。

我自顾自大笑着去找唐尼。

梅里

我不高兴。这家俱乐部是我的主业,我赚的钱绝大部分都来源于此,然而营业收入又下跌了。音乐也狗屁不是。就算我像其他家伙一样磕了药,我还是觉得跟狗屁没差,拜托哪天给我来些布莱恩·亚当斯或是邦乔维乐队的音乐吧。正经音乐。

“兰尼,给我个答案:如果这俱乐部里目之所及全是人,每个进来的人也都来了点货,那为什么我只赚了上周一半的钱?”

“因为,有人在偷你的钱。”他回答,这小子有个捕兽夹子一样的脑子。

“真他妈的聪明,你就像摩斯警长[2]一样啊你,”这蠢货没反应过来我是在嘲讽,“付你薪水就是为了提前发现这种事。所以,是谁呢?”

这地方到处都是人,而且我边说边觉得心塞,心情差得不行,于是我往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他跌坐在地上,他的同伴试图说什么,但我没作声,也使劲给了他一下,于是他也坐地上了。以我和躺在地上的那两人为中心,人群退开出一个圆形。保安气势汹汹地过来准备出手,一见是我,便消停下来,拉起那两个家伙把他们带出去了。

这么做有点帮助。压力在我体内堆积,而我他妈的头都开始痛了,有人总是想在夜晚结束之前偷钱。兰尼喋喋不休地对我说他是如何做好在这里为我撑腰的准备的,他他妈的在说什么?我他妈不需要任何帮助。我这一辈子他都围着我跑来跑去。我妈和他妈是姐妹,所以我猜他一直都挺尊敬我,因为我比他年长一点,而且靠自己一直干得不错。不过有时候会惹得我恼火至极。

我在这里生意中用他,是因为他挺敏锐,但他时不时会利用我的声望,有时还会随心所欲地对待别人。他又开始胡扯什么事了。我得离这蠢货远点,花十分钟一个人想想怎么办。

“去找出谁在偷我的钱,你个傻叉,”我朝他吼道,“我去拿杯喝的。”

东尼

刚刚出手了我最后的药丸。谢天谢地,在这里做生意真是风险很大,但我需要现金。等在这个马桶水箱上搞定最后一笔之后,我就出去享受派对。

轰隆。

“你他妈的是有什么毛病?”我转了个圈,试图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你没必要一脚把门踹开,你敲门我就会回答。”

“唐尼,你总是这么调皮。”两个保安挡在厕所单间的外面。该死,我现在有麻烦了。

“有人想和你谈谈。”

我看向这两个人的身后,能看见还有另一个保安在打扫厕所。艹,这意味着梅里马上就要过来干我了。

“嗨哟伙计们,”我求饶道,“就假装你们进来的时候我不在好吗,让我从这窗子走掉吧。”可是他们就是拦在我的面前。他们也许怕梅里怕得比我还厉害。说真的,一时间十分艰难,我都能问到恐惧顺着我的裤腿而下。我希望比利或卡洛斯也在这儿,比利会搞定一切,我还记得我们十四岁时他从惠特利湾跳下去的样子,我的天当时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然而眼下他们哪一个我都没法找到,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他妈的。

比利

我咂咂舌,跳舞跳得都反胃了,音乐也还是跟便秘似的。哪里都找不到唐尼,而卡洛斯可能和那妹子在一起。于是我去拿了一杯酒,和看门的几个伙计聊了起来,有几个我很久都没见过了。

对这个音乐的怨念提醒了我,我必须把车上的立体音响修好,它卡在一些灾难性的摇滚电台频道上,而我又没法换台。如果我没有CD,这是会个噩梦。现代科技哈?真的就是一堆狗屎。说到这,让我看下手机,我老婆她没打电话过来吗?没有。那我可能稍后会打给她,告诉她我爱她。听着,也许最好在我还没有喝醉并开始胡说八道的时候就把这话讲给她听。去他的,把我漂亮的新手机放好。它有时是性感的新手机,有一系列很赞的功能。总之我在门口。

“伙计们,最近怎样啊?托尼在附近吗?”不,他也不在这儿。艹,大家都哪儿去了?

萨伦

看起来他现在就在这儿,我能分辨出来。泡在吧台的那五六个家伙,个个吃了激素那么壮,还磕了可卡因,脾气跟样子很是相称。他应该就在某处,和那个傻叉兰尼一起。我更愿意和卡洛斯待着,和他跳跳舞,而且这又是他生日,我可以送他一份特别的礼物。

要是那个蠢货不坚持到哪儿都跟着我的话。

他声明他是在收款,必须来这儿拿他的钱,因为这儿是他比较大的一个产业。可我知道那是胡说八道,他完全可以指挥托尼来干这事儿,然后星期天早上一觉醒来等着托尼把钱全数奉上。这个愚蠢的大混蛋只是喜欢确认没人跟我搭话。但愿他知道。

大托尼

此刻正是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东尼是个好小伙,总和里弗斯家的男孩们混在一起,我在他们三个身上花了很多时间,特别是比利。我确定他们谁都不会对我见死不救的,虽然在这儿看见他们是挺让人惊讶的。实际上,基于他们和我老大梅里先生的过往,我可以相当肯定他们不会见死不救。所以,先从东尼开始,看看他是不是和他朋友一个想法。

我走向小隔间,站在敞开着的门边,然后对另外两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出去。他们一走,厕所里空无一人,只剩我和东尼。我踏进门里,只听一声尖叫,一堆厕所卷纸打在了我的脸上和身上。我抬起头,看见东尼举着个马桶圈向我扑来。本能驱使之下,我后退一步,从左边闪过,接着一记右交叉拳击中了他的下巴。该死,我把他打昏了。不我没有——他在呻吟。我在东尼脸上泼了些水,他苏醒过来。

“东尼你个蠢货,你想干什么?”我的语调听上去比我想的要严厉不少。他被困在那个厕所里已经十分钟了,大概已经在脑海里构建好各种疼痛和折磨的场景了。

“还以为你是梅里。”他回答道,坐起身来。

“啊,”我笑起来,那回答了我的上一个问题,“我正好想要跟你说说这事儿。”

比利

“帅哥,你的妹子哪儿去了?”看着卡洛斯一脸恼怒的样子,哈哈,我想现在正是开涮他的好时机。

“她说她男朋友来了,她最好跟他在一块,免得他生气。”

“可真有她的,”我答道,“我是指,委婉地把你拒了,但没把实话说出来。”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实话?”

“嗯,”我说,“她告诉我你舞烂鸟小。”同情他。不过这就是哥们儿。

他吃吃傻笑起来,小小挖苦了我一番。我看接下来一个小时我俩都会相互拿对方开涮,不过反正这儿小妞多得是,而且通常情况下他从来不缺妹子。

“看,是唐尼,我还以为他回家了。”唐尼脸上好像有块瘀青,不过迟点再问怎么回事,我可不想扫了卡洛斯过生日的兴。

“你干嘛去了?”

唐尼的表情明亮起来。“拿酒去了,”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三瓶百克啤酒和三杯龙舌兰酒,“来干了这些!生日快乐。”

唐尼是个真正的乐天派,我们还在念书时就认识了。他和卡洛斯同班,自打卡洛斯狠揍了几个欺负他的小子之后,他们就常在一块儿打发时间。从那之后他就不再羞怯紧张,而是完全放开自己了。

我记得他17岁那会儿因为醉酒、妨害治安和猥亵暴露罪上庭受审——其实他不过是在地铁里撒了一泡尿而已——我们担心他在被告席上情绪失控让自己难堪,但结果可搞笑了:其实就是个地方法院,他只用缴点罚款就行,但我们之前谁也没走过法庭那套程序,因此他穿了一身西装,带着一脸认罪的表情上了被告席。我们坐在旁听席上,替他捏着一把汗。当法官叫他申辩时,他听话地努力做了。

他说:“法官大人。”声音有点尖细,听起来很是紧张,肢体语言也一团糟,看着差点儿就瘫倒在那儿了,但不管怎么样,他最终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为了告诉你事情的源本,你必须首先明白我的处境。”他看了法官一眼,想知道她有什么反应。她点头示意他继续,于是他就来劲了。他站得笔直,目不斜视,深吸了一口气。

“自打毕业我就失业了,拼命想要找个工作。记录会显示我在职业介绍所申请了好多职位,然而都失败了。这也将证明我无一例外地参加了每一个返聘面试,去上了每一堂求职者培训课,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他没有说的是,之所以那么强调面试失败是因为这些面试会妨碍他晚上偷窃商店,而偷商店才是他的正职。

“没有固定工作,我的生活每况愈下。”他停下喘了口气,为了准确判断法官的情绪,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在他这个尴尬处境应该有的羞愧感。我和卡洛斯看着彼此,努力忍住笑。这混蛋非常有钱,是我们三人中最有钱的。

“帕特森先生,请继续。”法官几乎是在恳求他接着说下去。

“好的,”意识到博取了法官的同情,他信心大增,“我每天都去职介所,那天我看到公布了一些职位空缺,于是急忙赶回家写求职信。我非常认真地写,认真到我重写了三遍。法官大人,我十分渴望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法官对他报以宽容的微笑。卡洛斯轻推了我一把,乐道:“我发誓,法官把他当亲儿子啦。”

这时,公诉人跳了起来:“反对。这跟他犯下猥亵暴露有什么关系?”公正地说,他说的有道理,但法官对他怒目而视。她伸出手,掌心向外:“反对无效。这位先生正是在说明他之所以犯下此项罪名的处境和背景,他有权这么做不是吗?”公诉人只得坐回位子干咳了几声。

法官转回来朝唐尼笑了笑,说:“帕特森先生,请继续。”

“然后,”唐尼说,“我得把求职信寄出去,但家里没有邮票。正如我所言,法官大人,我和我父母生活极其穷困潦倒。我没钱,于是打算往希尔兹路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碰到认识的人买张邮票给我。”说到这儿,他一脸悲伤,低头看着地面,放低声音:“法官大人,为了找工作而低头,我是有心理准备的,甚至包括求人施舍一张邮票。”我不是心理学专家,但就连我也看出法官的心慢慢偏向了他,这混蛋演技好得能拿下英国电影电视艺术学院奖。

“我妈妈在上班,不能打扰她,但我知道我爸爸那天早上收到了他的转账支票,所以我去那条路尽头的布鲁贝尔酒馆找他。他没在,可他的一个朋友在,还执意请我喝一杯。我不想因为拒绝他的好意而得罪他,即使我的确感到受人施舍不太好。”

“接下来我找了五家酒馆,都发生了同样的事。到了第六家酒馆,我感到那些慷慨大方开始起效了。我看到一个学校里的旧识,我问他是否有邮票,他回答说家里可能有。所以我拿着求职信去了他在拜克区外端的公寓。那儿有其他几个人,还有一股浓浓的气味,我相信是毒品,法官大人。我不是那种参与吸毒或容忍吸毒的人,但我信奉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我什么也没说。我去了厕所,回来时有人塞给我一听拉格啤酒,我不希望表现得不领情,就又喝了。结果我朋友又说他没有邮票,所以我决定快点喝完啤酒好继续找我爸,以便不会错过邮寄。”

“离开公寓后,快速喝下的啤酒和绝对是我被动吸入的大麻开始奏效了,我走路时摇摇晃晃的,走到靠近地铁线路下的地下通道时连口齿也不清起来。我看到一对年轻男女在那里,大概15或16岁。法官大人,对他们来说我可能不太受欢迎,当我蓬头垢面地靠近时,他们肯定为自己的安危小小担忧了一把。但在我看来,我觉得自己还行,还打算问他们有没有邮票。”

“不过——我也完全理解——对他们来说,他们只是看到一个醉汉问他们要钱,法官大人,我真的能理解。我刚开口说‘你能借我一……’,年轻女孩就猛地攻击了我,一边踢我胯下,一边大喊‘离我们远点’。我被踢的直不起腰,一个趔趄靠到墙上,然后他们就跑了。法官大人,您是位令人尊敬的女士,你得相信我,被踢的地方太疼了,我得看看有没有被踢坏。我拉开裤裆正检查着,一辆警车开过,二加二就变成五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今天站在你面前说不认罪。”

唐尼的这一出,坦白说太他妈的不可思议了,让我们笑得都憋不住了。我们看向法官,只见她一脸同情地微笑着,眼睛里闪着光。她都信以为真了。唐尼本来会免受处罚,但紧接着他又以他惯有的方式捅了娄子。唐尼骄傲地补充说道:“法官大人,这就是为什么我投给警局的求职信从来都被拒掉的原因。”

一法庭的人都哄堂大笑,连警察都笑个不停,所有人都在笑,只有法官一人满脸怒气,她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被当成傻瓜戏弄了。她敲下法槌,宣判道:“罚款250英镑。”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也不尽然,因为唐尼露了最后一手:“法官大人,正如我之前所陈述的,我没有工作,所以能不能以一周一磅的方式缴罚款呢?”法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内心渴望着公开报复的机会,然后她坚决地说:“帕特森先生,这可不是源汇得的邮购产品目录,你要以每周五磅的速度来缴。”于是整个法庭又炸锅了,唐尼一脸难为情地被带出了被告席。其中一个警察转过来跟我说:“里弗斯,我好多年都没笑得那么开心了,真是多亏了你朋友。”然而在我看来这可行不通,我们可以笑唐尼,因为我们是他朋友,其他人可不是。我上下打量了这个混蛋一番,然后摇了摇头跟着卡洛斯出去了。

梅里

对,现在有时间想想,说几句有把握的话。想让我老实规矩,得证明给我看,而令人害怕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人们都怕你,什么事都做得成。

“兰尼,叫上其他人,我们出去跟托尼聊聊。”

瞧瞧兰尼,挺着胸,趾高气扬地对大家呼来喝去,他妈的就喜欢借我的威风装尾(伟)大,不过让他出力的地方还挺多。

“还有,兰尼,找个人看着我的美人儿,免得这群蹦迪的操蛋家伙烦到她。”

对,直接上,以最大的敌意。我在外面咆哮,让自己兴奋起来。在俱乐部外的小巷里,我掐住了托尼的脖子。顺便一说,他脖子现在也没那么粗了。

“托尼,谁在这儿走货?”他的,不,是我的打手们在一旁看着,他们不敢冲上来打我。

“只有你的人在这儿,文斯,我发誓没见着其他人。”我看出他在胡扯,而这让我松了口气,因为教训这个大块头时我总是挺迟疑,要是和他打起来,那可够呛。我退后一步,放下了手。我太阳穴突突跳着,肾上腺素在我身体里快速游走,让我浑身颤抖。一些人错误地认为这要么是因为胆大包天,要么是因为吓破了胆,可我对此已经再熟悉不过,这就是你身体里的自然化学反应,用得好就能所向披靡。

而我总是能用好它。

兰尼尖声说道:“表兄,不教训这个保安头子一顿,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托尼愤怒地瞪着他。我不怪烂泥,他说的有道理,同时他向来喜欢在公开场合强调我们的表亲关系。周围有一群人在看着,即使托尼没骗我,这事儿也很快就会传遍每个人的耳朵。

我左脚前,右脚后,面对面站在托尼的正前方。啪——我给了他一记重重的右勾拳。通常这一拳就能让人趴下,不过一定是太久没练习了,托尼踉跄着后退,但并没有倒下。

“我发誓,文斯,不是我,”他现在求饶了,“你知道我一直忠心耿耿。”

“托尼,这只是个警告。谁敢骗我,就等着被收尸吧。”他顺从地低下头。

我很高兴完事了。我处理得很好,现在只需要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样子,剩下的交给流言蜚语就好。简而言之,泰恩赛德的其中一个顶尖高手让我给揍到求饶,这就是我仍然是头号人物的证明。

莎伦

他又在胡闹了。也许是因为吸了太多可卡因,之前他已经揍了两个小子。那是我最讨厌他的事之一,他让人们在他面前束手无策。我敢说他们只是被动接受而不是奋起反击,就像一头鹿被狮子吃掉一样,他们无能为力。他让我也有同样的无力感:他在时,我没脾气,没有话语权,什么都没有。也许这就是我喜欢和卡洛斯在一起的原因,为了保护自己,他不怕对抗任何人,尤其是文斯。

托尼

隔着一英里远我就料到他会打我了,甚至在他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妓表亲插话之前,他就计划好要打我了。他的死期要到了,不过现在还是要让他蒙在鼓里。

尽情享受当下吧,王八蛋,在你还能的时候。

比利

时间白白浪费了,很好,我受够了。唐尼和卡洛斯都把到妞了,一人搂着一个无脑花痴。我只得跟门口的小子们道了晚安。搞什么鬼,我看见之前还在夜总会的梅里同他的妞一同出现,然后他把那妹子一个人留在那儿,过来说有个给我的提议。

梅里刚客套完,他的妞跟他表亲克拉第开始大吵大闹起来。我们看向那边,发现——该死——这妞是之前跟卡洛斯在一块儿的那个。她在说什么?她认识卡洛斯,她想对谁笑就对谁笑……什么的。兰尼朝卡洛斯做了个撸管的动作——哦该死。卡洛斯走向兰尼,他已经摆好姿势准备动手了。梅里在我耳边怒吼,试图显得声色俱厉,他难闻的口气脏了我的耳朵。

“这可不行,比利,别想对我表弟出手,私下解决。”

“文斯,公平,”我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梅里又开始扮老大:“比利,我说不行,如果要打,我的人必须赢,而且我们都知道卡洛斯这事儿还没说清楚。现在住手。”我直勾勾地盯着这个混蛋的眼睛,他的瞳孔很细小,眼白透出一丝红色。我看他类固醇吃多了。

“朋友,这我可说不准。”我在拖延时间。他们都在击打距离内,我希望卡洛斯打晕这个狡猾的混蛋。

“那你母亲在那个区的安危能不能保证我也说不准了,比尔(译者注:比利的昵称)。那地方向来乱得很,而你俩没法整天都呆在那儿是不是?”梅里知道自己戳中了我的软肋,因为他声音里透出十足的快乐,仿佛正躺在桑德兰的一张日光浴床上享受阳光。这傻叉再次打出了他手里的王牌,常用的王牌,我知道必须收手了。

卡洛斯

我今晚挺开心,生日过得很快乐,而且像往常一样又把到了妞。我们正准备回家,停下等比利跟夜总会保安说晚安,然后——瞧瞧是谁走过来了,文斯·梅里跟他的妞——是可爱的莎伦。跟他们干架是有点蠢,但我不怕那个蠢材,从来没怕过,尽管产生的后果有点不受控制。

萨伦朝我微笑,我也对她微笑,但不幸被梅里的男妓表弟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这事梅里马上就会知道,然后梅里那个偏执狂混蛋还没上出租车就会脑补一出有头有尾的劈腿故事,接着翻来覆去一整夜,随后第二天早上就会来找我。

我最好马上把这个苗头掐灭。

兰尼仍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于是我说:“你瞅什么?”

他接着盯着我看,自顾自地笑。虽然我反正是没喜欢过他,可现在他真让我炸毛。

“你个蠢货他妈的什么毛病?”我大吼道。兰尼看了一眼梅里,再朝我咧嘴笑了一下,然后慢慢做了个撸管的动作。如果他料定我没这个胆把他怎么样,那他不太了解我。

“我在跟你说话,你个操蛋的基佬。”现在我生气了。通常,对方到这一阶段这就已经缩了,还没开打就认输。我朝他走去。夜总会清场的人都停了下来,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即将在小巷里打一场的家伙。

“再问最后一次,激素怪胎,你他妈的什么毛病?”我步步紧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我浑身热血沸腾,一招一式怎么比划脑子里都想好了,好多年来我都是这么打过来的。

兰尼这才明白过来我不是装装样子,随后也开始朝我走来。太晚啦,傻瓜。我的拳头已经瞄准了这个混蛋,准备让他归西。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个声音。

“算了,卡洛斯。这不算什么事,他就是胡闹,”是比利在说话,“唐尼,叫上姑娘们,我们回家。”

“我不走,比尔,这个王八蛋今天注定要挨打。”我答道。我很吃惊他的介入,一般要打死人的时候他才会拦我。

“我们现在就走,动作快点。”他语气不太好。他平时不这么说话,于是我马上照做了。比利通常不会喜怒无常,所以一定有什么原因,很可能跟梅里有关。

我放下拳头,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做戏做全套。兰尼会庆幸自己躲过了这一劫,他会当我和莎伦之间的微笑没发生过,因此她也会没事。他们会以为我会生比利的气,然而这也是计谋的一部分,十分钟以后我们会在我那儿一起喝酒谈天说笑。至于那些蠢蛋,他们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有谈资了,每个人都知道兰尼需要他表兄出手才能不挨打,这事而还没等我回家就会传遍这里。因此,事实上,我没动一根手指却已经将他打败,既不惊动警察,也没人反驳。

棒极了。

唐尼

好像那一分钟真的要开打了。我本来也做好了帮忙的准备,打算直接冲向梅里的手下。梅里的那帮手下?他们一定认为梅里那混蛋是绿林好汉,但在我看来,更像是要你好看的混蛋吧。

要开打的那一刻,托尼看向我,他朝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趟这摊浑水。我得找个时间跟他问清楚,可不能因为我现在为他做事就表示我背弃了我的朋友。

烂泥

文斯责骂了我,叫我不要再让他身处那样的境地。然而不管文斯喜不喜欢,我都会再跟卡洛斯·里弗斯交锋的。我希望得到人们的尊重,但现在每个人都认为他们能搞我,每个人都认为我得靠我表兄才能摆平。我会让他们改变想法的。拉丁佬,我们之间可没完,没那么容易。

莉莎

听起来比利回来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我想他根本忘了时间。也许这几天我会让他带我去夜总会玩玩。

比利踮着脚尖上楼,听起来却像有一群犀牛向前冲。他自言自语道:“嘘,安静。”然后又咯咯傻笑起来。

“宝贝,今晚愉快吗?”我问道。他跌跌撞撞进了卧室。

“哎,”他含糊地说,“在夜总会玩,差点打一架,梅里斯个混蛋。回去醋栗了,又喝了几杯。我爱李宝贝。”

啊,烈酒在硬汉身上体现的魔力总是让我愉悦。提醒一句,我也一样,几杯冰锐下肚,我也柔情似水。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爱比利,我早上还要给他准备早餐——哦离早上只有四小时了。

咚。咚。

他的鞋子砸在了地板上。

莎伦

兰尼他妈的是个噩梦。我肯定他喜欢我。幸亏文斯没明白他的本意,不然我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那个大傻蛋刚刚才进屋,现在正瘫倒在我身边,鼾声像只猪。

还好我不再依赖他了。这些天我有需求而他不能满足时,我就到别处去购物。要是卡洛斯在这儿,我就能和他翻雨覆雨了。他们一帮人回他那里聚会去了,然后他会和那个当时在他旁边的女人上床。那个幸运的婊子。要是他在这儿该多好,光是想到他就让我来劲。还好抽屉里还有我的小男朋友在等着我,带劲又没声,反正文斯不会醒,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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