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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3从回师门

吕恒毫无芥蒂的说道:“舒兄与我份属同道,你的侠义之举我一向多有耳闻。再者我们年岁相当,吕某怎好托大呢?”

舒风和忙道:“前辈誉满天下之时,不才还是刚入江湖的雏鸟。故此在下不敢妄自尊大,这是对前辈们该有的敬重!”

吕恒不肖的抿嘴轻笑道:“何必落入这江湖的俗套,彼此志同道合,平辈论交有何不可!”

舒风和直白讲道:“不敢隐瞒前辈,在下所说的这辈分,是从家师一辈论起,和怎可造次!”

听到这里,吕恒侧目细想无果,不自觉说道:“认识先师,绝无可能。这般算来,该是那位师弟结的善缘!”然后试问道:“你用的剑细窄尖长,好像钓竿。江湖上可都笑称‘钓鱼剑’,你又是左手用剑,这师门真不好推测。索性你明告于我可好?”

舒风和只好歉意满满的说道:“请前辈恕罪,此事还有难言之隐,在下不好讲明。”

见他这般为难,吕恒忙收了咒语,自解答道:“既然如此。罢了。我便不再动问就是。”

舒风和一听吕恒这般说,马上愁云尽散。吕恒转头远眺一圈接着道:“天见高,云渐散。看来今晚的雨马上就会停了,我还有一事与你相商。”

舒风和马上接过话头,说道:“前辈有事尽管吩咐,风和一定拼死办到!”

吕恒调笑道:“哪有那般作孽,闻说你喜食蛇胆,常年存放在酒壶之中。今日我的小白!又是驼你翻山越岭,又是为你遮风挡雨。常言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吃你些蛇胆不算过分吧!”

舒风和抱拳迎合道:“理当如此,待我取来。”

舒风和话刚刚说完,直觉腰间一轻,忙伸手去捞葫芦。青猿先一步解了他的葫芦,一个筋斗腾空翻到石壁与白鹤同等高度立定身形,拔了壶塞就一股脑,把葫芦对着鹤嘴倒个干干净净。一边还抓耳挠腮,发出洋洋得意喈喈之音。

看着舒风和一脸肉疼的表情,吕恒不禁莞尔忙说道:“见笑了!它们一个贪玩一个贪食,看我如何罚它们。不若我让小白再送你一程。”

舒风和忙伸手推说道:“不不不。”右手顺势凭空接回扔向自己的空葫芦。解释道:“我替韩公跑腿,本是一路追行。如今倒是走到韩家兄弟头里了,左右正要寻个客栈安顿即可。前辈请一同前去投店可好?风和还可与前辈畅饮。”

吕恒按下话头说道:“那倒不用了,我还有事要赶去江南,山高水长总有相逢再聚之时,贫道这便告辞了。”自此两人挥手告别。

目送吕恒一行,远去的身影。舒风和心中想到:先把韩公交待的信送了才是正事。故人相逢近乡情怯啊!此地再行三十多里,就是回雁谷了。

太行山,秦岭,大别山交界处的缓冲之地。有一片庞大的森林,有黄河留经的一条分支,从林中穿过。

因为水而分,这里有三处山谷。分别是:回雁谷、留仙谷、和无名谷。造物之神奇在于,三谷合围之中有一座四方形的小山,此山名为“玺山”。

威震武林的雾行门,就在这小小的玺山以道教开派立宗。短短三十几年光景,已经发展成天下侧目的江湖势力。

晚饭时雨势极大,用完饭的郭旭和丁乙站在西面的回廊之内。看着一脸郁积的郭旭,丁乙试着搭讪道:“连日下雨,却是烦闷的紧。待小斯们取来油伞,今晚表哥可有什么安排?”

郭旭不爽问道:“这穷雨不知下到那天,连带着找人也颇费周章。在门中,又不如郭昌讨喜。天天对着家父的黑脸过的真不是知味。”

又叹气道:“看来只有成家立室,才能有我自己的清静!”

看着郭旭冒雨起脚,丁乙只好拾步跟随。两人先后脚,跨进回廊对面的建筑门内。

郭旭抖落一下身上雨水,扑面就是一阵火风袭来。被雨水浸湿的寒冷,一扫而光很是受用。

郭旭知道这里是功房,现在的自己可是第一次踏进此地。忙借查看房中布置,顺便查找火源。

省视这间功房很是宽敞,顺着墙环绕一圈,摆放了五十数目上下的铁炉。每炉对应一人在对炉中铁砂各种掌劈捶打,褐色的铁砂里不时会有稀薄的青烟飘起。郭旭心下明了过来,难怪这般暖和。

郭旭打探房中布置的时候,身着红外内黑道袍的教习,也发现了郭旭他们。彼此的眼神一触,再无其他交流。看对方自然的转头四顾,郭旭一阵心火涌动。

一旁的丁乙怕起争执,忙一拉郭旭袖子,伸手引路小声道:“少主!再到里面一间转转。”

一边小声的提醒道:“表哥不用动气,你一向不踏进功房,不知门中规矩。凡在功房之中,以教习为贵。万不可与他们起了争执,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郭旭这才压住脾气,径自先一步,跨进第二间功房。房中面积一般大小,布置却完全不一样。

房里修习的弟子,双掌用力反复拍打齐胸的一叠,糊在木八卦上的黄纸。

郭旭转头心虚的小声问道丁乙:“哎?这又是什么名堂?”

丁乙走进一些解释道:“这是修炼内功基础的碎纸八卦转。你看到的黄纸下面,实是一块雕刻好可以转动的木八卦。凹槽里一层一层糊上黄纸,压实干透以后,让门中弟子们练习普通掌式和收发内力的基础技巧。直到八卦上的纸张全部打落干净,才算出格。后期功夫未到,是要天天见血的,很是考验弟子们的心智!”

郭旭听到这里,顿时背脊一凉。借机快走两步,进了第三间功房。只见房中修习弟子不少,彼此间交流就多了起来。不但教习们在悉心指导,弟子之间也互有借鉴揣摩。

有弟子聚集一起气氛热烈,郭旭不觉也附身探头观望。见一弟子叠袖坐马,运功发出一掌印上固定墙壁的铁八卦上。八卦目不暇接的吐出竹签,射在八卦外围一圈的草靶之上。就近围观的弟子马上细数数目,惊呼道:“哇!足足有二十七枚啊!”

乘着教习走进观看,众弟子羡慕惊叹的时候。郭旭和丁乙退了出来,似有所悟的说:“原来这铁八卦内有玄机。”

丁乙点头承认说道:“不错!每个这样的八卦之中都有一个机关,机关上装有竹签或铁签两种。分别是竹签三十二,铁签二十四。受掌力所击从八个方向向外激射。一掌能打出二十五枚算出格,铁签二十枚大出格。教习们考效后,按出格数量记录下来,出格可选择下一层修炼的教习,大出格可选择拜师!”

郭旭听完不置可否的讲道:“啊,是这样啊。走,通过下间的对门,应该可以出得了功房吧?”

丁乙答道:“是啊,所有的门都开在同一个位置,东西都可进出。弟子们是要循序渐进,一道一道门闯过。表哥你只是路过,完全不必在意这些。”

听到丁乙这样说,郭旭心虚的踌躇一下,然后突然探身过门,顺势好像被绊到一样。一个急冲再刹住身形,就这样郭旭进入第四个功房。

郭旭抚开丁乙搀扶的手,口中连道:“不碍事!踏门槛上了。”功房中一片厚重金属之气扑面而来,垂落的六只吊顶火盆中火势熊熊。照应得铁墙壁铜八卦很是晃眼,散发出一种说不明白的压迫感。

原地转了一圈,郭旭发现房中居然没有教习。就走进金黄色的铜八卦,伸手触摸试试手感。然后,两脚在地上颠一颠,紧跟着一个转身用尽全力挥掌拍向铜八卦。受到八卦的反震,郭旭吃疼通呼,拼命甩动手掌。

倏然,一阵狂笑,房中南墙处多了一人。只见他背后刻有“风”卦图形的石门缓缓落下,落地发出一声墩音。来人一副教习打扮一手提剑,笑完就向右手边的房门走去。

郭旭怒不可歇的吼道:“混账!休走!廖振堂你敢取笑于我?”

准备出门的廖振堂,停步侧脸不肖的望着郭旭,反唇讥讽道:“少门主有何指教?”

郭旭气急败坏的道:“你还知道我是少门主?刚才为何出声嘲笑于我?”

廖振堂微微一笑道:“岂敢!铜八卦在下也打的不好,鄙人请少门主赐教!”话音刚落,两人已经交错而过,奇快的一掌印在铜八卦上,立刻反身抱剑倒射而回门口。

郭旭刚听“赐教”二字,就觉衣袂在眼前一晃,房中清脆的金铁交击之音翁鸣,直冲郭旭耳骨。铜八卦像突然炸裂一般,激射一片流星受到铁壁撞击当头罩下,郭旭刹那间吓的呆若木鸡。

刻着风卦的机括门,再次向上一翻,再缓缓落下。门前又出现两道身影。只听郭昌高声喝止:“廖兄!休伤我兄长!”两人同时翻身进场,郭昌拔剑守在郭旭面前。

另一人紧随其后,飞身跨越郭旭兄弟,出刀化作一片光影与满屋折射的流星逐个碰撞。最后抖腕横扫,所有卸了力道的流星,如被珠丝串连一般,一股脑被扫落墙角的木桶之中。原来那些流星,是铜八卦机括上,簧片卡住的一枚枚铁珠。

郭昌责问道:“廖兄!你欲怎样?”

廖振堂努嘴解释说道:“我料定两位此刻出关,故而试探一二。”

郭昌不依不饶道:“廖师兄如想切磋小弟随时候教就是!何必冲着我大哥!”

廖震堂郑重讲道:“丁甲兄武功人品一向让我拜服,就请丁兄主持公道可好!”

丁甲是副门主八卦莲花丁一空的长子,亦是丁乙的亲大哥。是雾行门唯一一位用刀之人。其人披发垂肩阳光而健壮,目光清澈不苟言笑,留有一圈绕唇细黑的小胡子,予人一种沉稳可靠的影响。

受廖振堂点名,他只好接口说道:“廖兄过奖了,我觉得你对郭旭这个少门主有所误会!”

丁甲说道:“十多年前郭旭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大夫曾言想活的长久最好不要让他习武!”

看着廖振堂难以置信的表情,丁甲说道:“此事发生时,廖兄在外修行,并不在门中!事发之后门主宣称郭旭为少门主,后又觉得不妥才升我父亲为副门主。”

听到这里廖振堂呆立当场,脑中不禁回想往日对郭旭的种种挖苦戏辱。

比羞辱更大的打击,郭旭愤怒的冲出房门嘶吼道:“不要过来,都不要跟着我!”廖振堂和丁乙同时停下追赶的脚步,又各自默默转身离开。

丁甲拍拍红了眼眶的郭昌说道:“事情还是讲明了好,廖振堂毕竟是大师伯的弟子。”

如果重金堆砌的功房代表了雾行门的财富,那“乾坤天”就代表雾行门庞大的宝藏。乾坤天得名于乾坤两座木楼,是一种内楼外屋的建筑,取内有乾坤,别有洞天之意。

屋子的门却开在北墙,进门后抬头就能看到高耸的乾楼坤楼,还有两座楼背后南墙上圆形孔洞。

屋里并非只有塔楼高耸,还有纵横交错,木头铺就的六条木头小径,依稀可见先四方再中间交叉的格局。横贯东西墙体的两棵巨型树木成高低并行之势,先融合整个格局,再把巨木雕刻成两座假山。

与孔洞临近的假山取名“摘星”;连接乾坤二楼的假山取名“拔岳”。两座楼身都是六丈,取六六之术,六条道路各三十六阶,取六六之树。整个喻意是:数中有术,术术相连(树树相连)。

夜色深沉,乾楼顶楼地上到处散落着各种秘籍,用力斯扯布帛无果,郭旭始终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终日的幻想一朝破灭,一直庆幸的重生就是这样一个可悲的命运,不甘心的他,一路冲到假山上只想对着南墙孔洞怒吼。

倏然诡异迅疾的身影,惊的郭旭脑中一阵空白。眨眼间那身影已经在眼底的院落中消失了。雨后深夜难道是个幻觉。

郭旭目光在院落游走,发现郭自威所在的“艮震”房间,突然有了灯亮。

墙上翻板轻响,郭自威立刻惊醒翻身坐起,他翻手弹出一道指风,烛台慢慢燃起。隔着屏风,房中一切尽收眼底。

房中的屏风慢慢折叠一处,虽然来人带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目下却想不起对方的身份。经不住心中的好奇,所以他运功移开挡住视线的屏风。

对方的背影让郭自威惊愕不已,横形翻板!松子白参酒!他怎么知道师门的隐密!桌角斜置的细长的……钓鱼剑!

看着对方接连喝了几杯酒,郭自威还是不知如何开口应对当前的境况。

只听来人说道:“二十年了,这些松子白参酒,你居然一坛也没有开过泥封!这间师傅分给我俩的卧房,也只是少了我的影子。而师门最大的变化,本来只有两三间朝西的房舍,如今已成森严壁垒武林名门的气派。”

说道此处来人望着郭自威说道:“郭师弟你劳苦功高啊!”

郭自威连忙接过了话题,反问道:“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不错我是自作主张,没有把掌门信物交给丁师兄。我可是苦等你这位前掌门数月,希望你能活着回来主持门中事务。”

“可结果呢?二十年过去了,你回来了!郭某该怎么称呼你?云河大侠?你好好看看郭某的脸,作为补偿做这个掌门,我觉得理所当然。”

舒风和肯定的说道:“当然,你干的非常出色,丁师弟未必能有此作为。时过境迁我今日更不是来追究过往,你也不用咄咄逼人吧!”

郭自威气愤道:“我咄咄逼人?如非你这前掌门,招惹公孙世家致其杀上门来。当年双月溪红枫林,公孙伯焱错把身形想象的我当成你,这迎面的一掌差点要了我的性命。不是巧遇韩公出手,在下早已化作白骨,本门毅不复存在了!”

郭自威得理不让人继续道:“如今你的面目已非,相信往昔朝夕相对的几位师兄弟,当面也无法相认!公孙世家更不可能看出端倪,哼哼!因为你的过失,给整个师门招惹如此强大的仇敌,看着无辜的弟子们丧命你于心何安?”

舒风和推盏起身,走近对方迎上郭自威逼人的眼神说道:“人在屋里坐,祸事自找来。当年先师过世,我刚接掌本门不久出门交游。上官绪就带着公孙伯焱的书信找上了我,信中之意希望本门让出玺山择地立派,所有开销由公孙世家承担。我当然不能同意,就登门拜访公孙伯焱。不想其人轻视本门,更言明限期来取玺山。我本欲回了师门再从长计议,又心恨难平就只身遣返公孙世家。恰逢他功房门户大开无人把守,进门后我被他房中悬挂的宝物,摄了心神而不知,以致错过了离开的时机。待他很快惊觉宝物不见,立刻尾随追踪最终才发生双月溪红枫林血战。”

房中一种默契的沉默,郭自威在思考,仿佛在辨别事情真假。一旁无声等待着舒风和,看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形一般无二。

看到郭自威眼神中流淌出释然,舒风和立刻开口道:“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的想回来,找你拿回宝物,又怕露出端倪节外生枝。我知道只有再见到它,才能打破瓶颈更近一步。因为当年匆匆的一瞥,实在是太短暂了!”

舒风和犹然对郭自威说道:“师弟!你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现在应该把宝物还给我了吧!”

郭自威断然出口:“什么宝物?”

舒风和道:“就是我塞给你的画卷!”

郭自威道:“我当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呢!”舒风和听到郭自威承认此事,满面希冀。不想郭自威接着说道:“就为了那破画卷,我几个师兄弟差点丧命当场,更害我被公孙伯焱一掌毁了容貌!”

舒风和抱歉说道:“难为你们了,只要宝物还在再大的牺牲也值了!”

郭自威狠厉的撇嘴道:“就因为它才使本门招受不幸,我当时一掌就把它震的粉碎!抱歉!我为实不知它是你如此看重的宝物!现在……”

舒风和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怎么可能……”

郭自威义正言辞的反问:“难道你不信?还是想借宝物之名,好逼迫我让出掌门之位?”

舒风和满脸不甘,还是否认道:“不!我绝无在意什么身外之名,何况你这个掌门也做的很有风范。只是……”

郭自威马上接口道:“只是什么?师兄只管吩咐不用顾虑,以往是我误会了师兄!”

舒风和摇手说道:“既然你言道过往,那一切就让他成为过往吧!你也不用在丁师弟他们面前提及于我,我不想因我而使本门再生出变故!今日前来我实是为韩公跑腿,顺便回来和你叙旧!现在一切都说开了,我该告辞了。”说着话就探手入袖取出信物,交到郭自威手中。然后,颔首道声珍重转身准备离去。

郭自威见此忙说道:“师兄何必急着走?韩公对我有救命之恩,对本门更是恩比天高,请师兄转告韩公,他老人家交办之事,本门一定全力以赴报答他老人家鸿恩。并请师兄代自威问他老人家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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