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外镇民特意留下烧柴用的树林中,陶三被一群影子围住,在镇里时发现了某些不速之客的踪迹。
为了老板娘的安危,陶三故意引他们出镇,本想远一些,看来对方没什么耐心,现在只能靠那位来历不明的方流了。
“跟我到了这里,你们可以出来了。”陶三环视周遭,冷声道。
“你们是为我来的,此地此刻我有骗你们的必要吗?别忘了我曾是你们中的一员,你们的动静瞒不过我。”
林中变得更暗了,静,来袭者的一人从黑暗中显露身形,全身黑色,黑甲,黑面,黑鞋,只露双眼,气机融于那无尽黑暗。
任何人都能从他们露出的这双没有光彩的眼中看出他们冷漠,无心,无情,是件彻头彻尾的兵器。
陶三见此熟悉的装扮,熟悉的目光,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没有了侥幸的念头。
陶三抬头望了一眼明月,或许再也看不见了,身为过去一员的他,太了解来人的手段了。
沉默,在沉默中结束一切,是他们继承名号的绝对条件。
陶三没空反省自己何时泄露了踪迹,只愿老板娘能够逃出一劫,想到看不出身份的方流,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陶三在倾听,风声,林中不停变换方位的人影,一个,两个,三个……这个人数远超预计。
自己如果能离开此地,心中那些藏了许久的话,也该对她说了,不过希望渺茫罢了。
方流察觉了一股气机,他的另一批客人们到了,他们的耐心太差了,连一刻也等不了,看来他们想要那个讨厌家伙死的念头十分强烈,这可不行。
“能杀他的人不是你们,能杀他的唯有她,聪明的女人一般人可受不了,你们可要等我,不然让我怎么交代?”方流淡然道。
“失信,怎么可能失信,陶三虽然松懈,功力有些退步,但没这么好解决。加油,坚持住,陶三,我马上到。假如他们真做到了,那些人会后悔的,我保证。”
方流思索自己这布局中有无失误,不要将自己搭进去,陶三一人身上的因果令自己这么头疼,急着赶去救,讨厌的人,全身上下每一处不讨厌。
对方势力的名头响当当,他们是江湖中十大暗杀组织之一的暗刃,做下了太多太多令人发指的惨案,他们的事迹江湖阴暗一面无时无刻不在流传。
自己要去阻止他们,苦命呀!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这件事,想起来了,自己说要出去走走,铁炎这混蛋说我闲着也是闲着,要我照顾一下故人之女。
十家势力有家族、宗派、师徒,暗刃的历史不长,他的成功是深厚底蕴,在这一行出手即巅峰,一夜间冒了出来,百年内巩固了位置,这一传奇人人传颂。
正道说他们手段残忍,不留余地,人人得而诛之,相反在黑道看来声名卓著,疯狂,数次黑白对决中,出了大力气,底层有人挺他们,坚信他们是自己一方对抗正道的柱石。
黑道推出这十柄刀,没有后路的刀,压服正道,由更深处的黑暗盯住他们。
当年血字道被毁,暗刃补了进来,近百年来再无一家势力加入进来。
江湖,大势上平静了许久,有些人认为该起风了。
上一次黑白两道争端,暗刃坚定地站在了黑道一边,奠定了其根基,百年经营,江湖风评中名列前三,只闻其名也令江湖人闻之色变。
江湖人对暗刃有过无数的揣测,有一则传闻流传颇广,口口相传。
传闻中他们是一家拥有百年历史的杀手组织,起源于前朝秘密廷卫组织,大厦倾覆及时抽身,投身江湖。
不过有人说他们明面上是靠接江湖悬赏黑单生存,暗地里受前朝遗族大为支持,为日后复国积蓄人力物力。
它在杀手这一行里留下了无数的伟绩,江湖多少势力为之头痛。
在江湖这部书中杀手记几页上占下了大片篇幅。
“刃三,你是老人,你懂规矩。”
“你以为逃离了组织就能苟活下去,痴心妄想。”
黑甲杀手显露身形,双手钩刃,直面陶三。
“你犯下了弥天大错,暗刃愿给你一个选择,你的答复是什么?”
“一走了之,就认为组织拿你没办法了吗?
“愚蠢透顶,你能逃到哪里去?天涯海角,要知道你的下场只有一个,万刀分尸。”黑暗中走出一人,为首之人微笑道。
陶三从来人声音中知道来人年纪不大,似有似无的脚步声,提醒他,对方武功不弱于己,气息收敛至极,耳中脚步声清晰至极,清楚等的人来了。
黑袍笼罩下看出青年身形高大,披发散肩,脸上戴着一副精致铁面,露出的下吧完美,第二眼。
第一眼是腰间挂着一柄长剑,比江湖人常用的剑更长一尺。
陶三很难不注意到他腰间佩剑,剑鞘上的珠宝点缀,一十三颗夜明珠成一线排列,大小如一,浑圆饱满,在夜间闪耀夺目,剑鞘如此华美,绝不像一个黑暗中杀手用的剑。
陶三第一眼注意到这把剑就知道其中有大问题,进而察觉到剑鞘里面的剑非常危险,气机古怪而凶险,忍耐,渴望出鞘,大凶之物无疑。
青年注意到眼前落魄的叛徒的目光,落在手中剑上,嘴角翘起,有对手才带上了自己心爱的剑。
轻抚剑鞘,失望了,陶三不值得自己放在心中,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对方插翅难逃。
陶三作为一名曾经顶级的杀手,察知对方的气机是组织的必修一课,一年的安逸生活自己的功夫还没落下,对方气机混元如一,毫不外泄,与周围环境和谐,控制气机的功夫如此高明,足见对方的难缠,何况是能指挥组织麾下暗刃的首领。
“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办到呢?”陶三冷声道。
浑身气机收敛,真气流转全身,寻其破绽,一击破敌。
此次生死危机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还不能死,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作为过去他们的一员,陶三清楚地知道眼前自己很难全身而退,对方的领头仅仅一人自己付出一些代价未必不能解决,可还有在场这么多暗刃虎视眈眈,双拳难敌四手,一旦拖下去,自己再难有生机。
陶三搭在剑柄上的手慢慢松开,一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心静手稳。
对方能够继自己之后成为新一任暗刃之首,足以证明他的实力配得上这个位置,自己不能因强敌在侧,乱了本心。
对方还带来了四十名赐名暗刃的顶级杀手,据他离开前的了解,这已经是暗刃现在能拿的出来的人数六成的战斗人手。
暗刃组织百年经营,家大业大,要维持住大好局面,花费代价成倍增长。
过去暗刃的培养占据了组织一半收益,三千杀手,其中只有三百暗刃,却是传说中的三百先天,横行一时。
江湖动乱时机即将来临,现在黑道群雄并起,暗杀组织雨后春笋冒了出来,暗刃的任务萎缩,与敌对势力争斗越发激烈起来。
自己离开后,据说与一方新势力发生了一场没有胜负的战斗,难以想象,称号暗刃不足百名了。
“你是不是认为暗刃很重视你这个叛徒,死到临头,吾不介意多说一句,让你死个明白。”
青年笑道:“若不是上层有大人物见暗刃战力下滑,下决心大力整顿暗刃内部,暗刃的高层又恰好收到了你下落的消息,顺势拿你开刀,杀鸡骇猴,警告某些碌碌无能、尸位素餐的人,他们可不会派出这么多的人手对付你,我一人足矣。”
过往幕后组织大力支持暗刃的发展,不仅为财,也为势。
培养每名暗刃杀手的花费代价不小,首要挑选适龄孩子,根骨与天赋,满天下搜寻,优中选优。次要经历层层选拔,选为暗刃的替补人选,用上无数残酷手段折磨他们的身心,达到一名暗刃应有的水平。
最后一步,忠诚,暗刃需要的只是听从命令的工具,这一点不难,他们手上掌握着炼心邪术,来自魔教魔典密卷,能够洗去一个人过去拥有的一切,心中剩下只有施术者想要的,他们唯一允许拥有的是无比忠于暗刃的忠诚,让自己快速成为暗刃可用的战力。
即使是这样,组织拥有的暗刃人数从未超过三百人,巅峰难现。它本应是组织手中的利刃,清理掉组织路上所有障碍的利器,贵在精不在多。
组织的聪明人也怕上面的人认为刀钝了,磨刀的代价又不小,为什么不换一把新的?
“那就让我看看你还剩下多少本事,你又能杀死多少呢?”青年一挥手,四周溶于夜色的人影纷纷上前,漆黑的剑刃,不见剑光,挥剑时不发出丝毫声响,唯有死亡。
陶三意欲冲破暗刃的杀圈,冲进树林深处,暗刃在陶三逃跑的方向上现身阻拦,没有剑刃相交的声音,血液洒落的声音。
陶三一开始就陷入了暗刃布下的绝影阵势,慢了一步,没有突出杀阵,周围气机混乱,五感不灵,更难感知敌人的出剑。
陶三非常熟悉这个过往经常运用到的杀阵,绝影,一人成阵,得其意,多人成阵,得其势,阵中的人越多,一招一式威力递增。
心里清楚自己不尽快逃出,死路一条,身上的旧伤与安逸。
假使自己慢了一瞬,立分生死,危机扑面涌来。
陶三已经下定了决心,出剑更快,刺向八方,不惜受伤,伤其要害。
见影阵收缩的更快了,拼命一搏,不再留手,手中的剑光越来越亮了。
陶三在江湖上不得不流窜时,有奇遇得到一篇残经,吸人内力,增进修为,神功奇法当之无愧,可惜的是上面没有化解吸入体内异种真气的方法。
突发奇想,吸人真气,灌入剑身,如此一剑,绝杀。
陶三施心决,以体内同源真气引动体外密布的暗刃真气,借力使力,剑势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光明诞生了。
一剑破开了黑暗,影阵被强势破开,暗刃从阵势退了出来,吐血三升。
青年眯起里眼暗道:“刃三你醒悟的太迟了,你也没机会后悔了。”
血液喷溅的声音,尸体倒地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下是如此悦耳,美妙动听。
方流来得巧,有幸见到了陶三他大杀四方的一幕,一剑破开了影阵,那一招可谓大杀四方,一剑刺向四方,即使躲过剑锋,剑意至,也逃不了。
不像是一名杀手能用出的剑法,围住陶三的杀手直挺挺倒下了一半。
陶三再次出剑,剑恢复了往日的决绝,一往无前,剑气越发凌厉,过往常常陪伴在他身旁的旋律,如今再次听到,不过已经听腻了,寻求宁静,一个归宿。
方流从陶三剑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那段日子里,深陷纠葛,渴望解脱。
他曾打心底里问过自己喜不喜欢这阴暗潮湿的生活,答案非常肯定,不喜欢,不愿沉沦,但为了活下来,他不介意忘却前世现代的生活,融入这个动荡不休的江湖日常生活。
方流很快恢复了过来,一本正经道:“没想到陶三这么猛,那他还逃什么?大杀四方,一劳永逸多好。”
丝毫没有陷人于险地的惭愧,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深藏不露么?。
陶三几乎破开影阵一瞬,破绽现,也是真气运转停滞之际,敌人没有给他一丝喘息,一道剑气破开护体真气,陶三不甘倒地。
“你有没有想过曾经身为堂堂暗刃之首的你会死在这个寂寥无名的破地方,落得个这么凄惨的下场吧?”青年走上前去,踩着陶三的头,用力一踩震散了陶三体内缓缓调起的真气,伤上加伤,笑道。
他见此情景太失望了,无趣,太无趣了,折磨对方一点刺激都没有,为了这样一个废物,虽有其它原因,但暗刃劳师动众,大费周章,什么对他实力的看重,没想到虚有其表。
他为此做好了准备,迎接一场愉悦的战斗,可他看到的是什么东西,软弱无力的剑气,一个为情弃剑的三流货色,先前还有武功值得称道,现在他身上还有什么。
行动前青年查过刃三的底,作为这一届的暗刃首席,他的行动记录在历代暗刃首席中是相当出色的,因此对与他的战斗抱有一定的期待。
他以为自己即将迎来的是一场死斗,体验到无上快感,等到的却是一场轻而易举的胜利,根本用不着他出手。
对方的实力让他失望了,那自己一定要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他觉得自己要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呆在这个快腐烂的组织,里面的人暮气沉沉,沉浸于过去,不求上进。
如果不能带给他剑道进一步的机会了,继续待下去有何意义?自己现在要不要注意一下其他新兴组织了。
血雨亭、七星台、魅影楼、阴阳阁最近在江湖上闹得风生水起,新生的杀手、刺客投身其中,暗刃的单子在大步下滑。
地上倒下了八具尸体,都是要害中剑,剑气贯穿,伤口细小,一击致命,陶三正一步步找回过去的自己,变成过去无心的存在,杀意沸腾。
暗刃誉为江湖一流杀手组织,自然有属于自己办事的风格,他们的卖点。
一是暗刃的人行事果决凶狠,悍不畏死,一旦被他们缠上,不达目的,不死不休,接到的任务无不成功,让客人满意。。
二是人人有一流身手,至少后天圆满,多少高手不敌暗刃。鬼魅般的身法,且杀人术一流。于寂静中,隐踪匿迹,重重保护下,无人察觉下,目标一夕间毙命,干净利落,闯下的声名,让客人选择暗刃。
“你现在还有空担心那个女人的安危,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找她了,你知道我们的手段,她现在怕是生不如死了。”青年注意到陶三眼中闪过的忧虑,他明白陶三这样的人不会对自己的生死看得太重,从他叛逃的经历来看,他在乎只有那个女人了。
“你现在叫陶矢,对不对,你为了一个女人,遗忘过往,甘愿隐姓埋名,背弃暗刃,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她走一遭万刀分尸之刑。”
“你说出这样的话,我可就很难办了,沈掌柜她克照顾了我一段时日,好吃好喝,我还挺喜欢这里的日子,所以她现在不能死,不能死在我眼前。”方流大大方方地从暗处走了出来道。
“你又是谁?他的朋友吗?”青年脸上不在意道。心中却提起了十分戒备,他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是一个杀手。
他的心底泛起了一丝丝的波澜,为什么对方如此靠近,自己竟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是对方功法巧妙之处,还是自己的武功差他太远。
青年没有因意外乱了心境,全身静了下来,心动那一刻,就是出剑之时,一击分生死。
“一个无名之人,你不会想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是他朋友……”方流冷淡地陈述事实道。
青年不信,眼神示意,暗刃围住了他,话未完,攻击就到了,无数人影包围了他,绝影再现杀招,剑气化雾,包裹了方流,千百剑影刺向他。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无处不是剑影、剑风、剑声,不知起于何处,不知落于何处,置身剑的天地,
方流还有心思考虑阵势变化:“没错了,是绝影,那家伙留下的杰作。”
“什么不知姓甚名谁的阵道高手,什么机缘巧合下,灵感来了,看了几卷阵道竹简后的一时兴起,用种种手段再现了剑的绝巅,绝影出来了,那个讨厌的家伙搞出来的麻烦东西。”
江湖小报上记载一则逸闻,一位隐居深山的阵道高人费心力造就此无穷杀阵,当然想要试验一番,那一战,经他调教过的九人,剑挑九门,名传江湖,当年江湖杀阵谱上名列第一。
暗刃得到的阵图不全,方流有幸见过完整的绝影,那威力可斩宗师,如今暗刃补完的绝影只有五成击伤宗师的可能。
得到阵图的人还算聪明,按部就班,塞进了一些自己的阵道领悟,整得似模像样。
陶三躺在地上,身上数处伤口流血不休,听到方流的声音,尝试起来。
“陶三,还没死呢?混蛋,你死了,我可不好交待呀。”方流低头望着地上的陶三道。
“不用起来了,赶快运气止血,不然没人救得了。”方流连点陶三胸前穴道道。
当听到那个懒洋洋的声音,他知道自己死不了,继续躺下。
“方流,是你干的。”陶三想明白了什么,吃力道。
“什么?我没听清,你既然受伤了,还是乖乖躺着好了。”方流无视周围杀机,轻松道。
“小心。”
“没事。”
“各位晚上好,不想打扰你们的好兴致,你们可以滚了,忘了,你们不会听。”
“你要知道压制我体内的杀人鬼,已经很累了,我不想陪你们小喽啰一起玩耍,还想快点回去休息呢。”方流轻松闪避暗刃们的攻击,笑道。
青年见此,意外的来客,高明的武功,用力攥紧剑柄,手上青筋露出,双眼充斥血丝,剑鞘中气机暴涨,饥渴万分,一尝真正对手的血。
原想让周围的暗刃一试对方底细,看来凭他们实力找不到机会,自己终于可以出剑了。
“退下。”暗刃消失了。
“不介意我请教一下阁下高姓大名。”青年问道。
“方流,一个默默无名的江湖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一道璀璨的光芒,剑出,剑身清澈,映照星空,剑鞘气机一泻千里,剑势腾起,天上银河临世,缕缕剑意,点点星芒,瑰丽多彩,欲叫人沉沦其美妙世界,可仅仅一瞬就熄灭了。
“你究竟是谁?”持剑驻地的青年拭去嘴角流血,再次问道。
难以置信,自己的星河破灭了,千锤百炼的剑术,竟然不敌敌人一剑,被一片黑暗吞噬了。
那是什么样的人,见识过的黑暗,掌控如此恐怖的力量,能够吞下一切。
对方留手了,戏耍自己吗?瞧不起我吗?
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神印在他的心头,忘不了。
眼前人的身上绝对发生了自己预料不到的变化,武功差距太大了,这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绝望,恐惧,他本不该有的感情统统涌了上来。
“全部都上,不惜代价铲除叛徒。”青年大声道。
周围潜藏的暗刃听令上前围住方流,再次立阵。
他望着方流的身法,快,太快了,连暗刃的剑也追不上他,燃烧气血的秘法都用上了,永远差一线,到处都有他的残影。
更大的疑惑,剑法身法皆高明至此,什么地方蹦出来的家伙,看不出来,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陶三坚持不让自己昏过去,方流虽然救了自己,但他的作为难以消除自己对他的怀疑。
关键是他接近沈雁,真是为了报答沈雁的恩情,还是另有目的,他不知道,对自己的无能生出恨意。
刚才青年的剑术令他惊心,招招衔接无瑕,几近完美的剑意,剑势,找不出破绽,对方的剑术绝不是暗刃的武功路数。
暗刃传下的武功大多速成,追求人手短时间内成为战力,功法出手隐秘,一击致命,威力惊人,收拾一流好手绰绰有余,危害是对身体压榨极大,活不长,这对他们从不是问题。
昏过去前,陶三见识到青年使出了最后的剑法,美,剑意超凡脱俗,剑法太华丽了,剑招灵活多变,危险隐藏在这背后,难以生出抵御之念。
可方流那一击,他永远也忘不了,只有一个强字能形容所见,剑势重如天山,压垮了青年的剑。
方流的年龄并不比他大多少,他究竟是怎样达到这个境界的。
方流感受远处的纯粹剑意,至情至性,去见一见那位剑客,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发生了什么?”沈鼎问道。
“我大意了,没料到那个熊峰竟是魔教中人,且身份不低,他突然发难,我中了一击紫炎掌,失了先机。”
“紫炎掌?”
“师弟,紫炎掌是中央魔教一脉的上等掌法,他的紫炎掌大成了,与我不相上下,还有一魔头暗中躲藏,武功比熊峰丝毫不弱,我不得不退走,我带下去的弟子们折损在了下面。”朱长老恢复血色道。
“信号发了么?”
“发了。”
朱长老暗道:“当年,掌门带他上山,朝众长老宣布代师收徒,谁都没想到他十年间剑道突飞猛进,一日千里,门中除了掌门,或许唯有闭关多年的明扬可堪一战。”
“熊峰?”沈鼎问道。
“此地黑风寨的寨主,师弟,千万小心此人。”
“我去寻熊峰,师兄带弟子们先回。”
“师兄,他是谁?”宋礼见来人一出现技压全场问道。
“他是你的师叔沈鼎,本门最年轻的剑堂长老,门中掌门之外的最强剑客,是我们要攀登的一座高峰。”夏候栋憧憬道。
“师兄,他的年纪好像不比师兄你大多少?”宋礼见沈鼎白衣飘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疑惑道。
“师叔上山时才九岁,掌门当众代师收徒,十年间剑道一日千里,有传言说他为剑道而生,天赋之高冠绝一门,谁人能比?与门中长老试剑,无一败绩,下山前与掌门试剑,剑差一招,但掌门还是放他下山。”
“沈师叔,刚才那道剑气震慑了场中所有人,生不出丝毫可能赢得感觉。”
“不要气馁,那是你不知道沈师叔的强大,九牛一毛,沈师叔在江湖游历三年,试剑天下。师弟你若成为这样的人,随心所欲不是梦。”夏候栋注视那道白衣身影回道。
“我给你讲一件沈师叔的小事,你就会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
“九大寇,你听说过吧?”
“我听过家父说过,专横跋扈,任性妄为,几桩江湖旧案与他们有关。”
“九位异姓兄弟结拜,皆出身根植武林的大门派,武功也过得去,年轻一辈中上上之选。他们肆无忌惮,威逼江湖小门小派,积聚钱财,搞得天怒人怨,才叫他们九大寇,背景深厚,无人敢招惹,投鼠忌器。”夏候栋不爽道。
“他们惹上了沈师叔?”宋礼猜测道。
“不,他们惹上了本门,伤了外出的师兄弟,甚至这不是第一次。门中长老们大怒,想上门讨个说法,掌门不许,你可知缘由。”
“他们九人出自九个大门派,九大寇闹出如此大的声势,不会没有后面门派的支持。一旦朝他们出手,被视为挑衅九派,九派反击谁也受不了,所以江湖上没人敢出手教训他们。”宋礼想起父亲平日里的教导回道。
“师弟你说的不错,剑门一案事发,传遍江湖,江湖武林人人看剑门如何处置,九大寇背后那些个门派不放丝毫风声,外人不知内情,担心九派有同气连枝,对付本门的意思。江湖上有人声援,但武林没有一个门派发声,大多认为剑门退让忍下此事。”夏侯栋不平道。
“家父认为掌门当时的决定没错,赌上门派孤注一郑太危险了,这是家父说的?”
“伯父明察秋毫,跟掌门的考虑差不多,先前不是没有胆大的江湖侠士看他们不顺眼出手,但对方人多势众,没有门派支持,仅凭几人之力极难对付。”
“九大寇消失了,真没料到是沈师叔所为。”
“在外游历的沈师叔一人一剑上了九大寇的大寨,掌门听闻消息派人欲带回沈师叔。我有幸参与,路上有人拦阻,我们来晚了,在山下亲眼见到了沈师叔身上白衣的点点梅花,那一副潇洒姿态至今难忘。”夏候栋回忆往昔一幕幕道。
“长老带人上山,大寨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地上躺着九大寇中六人尸首,以及他们拉拢的上百位有名有姓的高手,难以想象那一战激烈状况。”
“沈师叔呢?”
“沈师叔一回山就被掌门罚去闭门思过,没有向外透露过此战详情。江湖中人发现了九大寇的异样,江湖上小道消息满天飞,九派没有动静,或许联手封锁了消息,知情者讳莫如深,无人泄密。”夏侯栋叙述后续道。
“有剑客上山比剑,流星剑,江湖剑谱上排名靠前的剑客,师承不详,山上的人猜测是九派的试探之举。”
“流星剑,我记得是姓程,听说比剑中得罪了剑道大派,遭人刻意打压,名声不显,实在是一位卓越的快剑手,独树一帜。”
宋礼继续道:“沈师叔应战了么?”
“长老们不会轻易让外人见闭关中的沈师叔,流星剑执着试剑,冲突无法避免。”
“结果?”
“三位长老先后剑败,掌门出面让流星剑上后山,他没有见到师叔,就转身下山了。”
“为什么?”
“不懂,有人说他感受到师叔的纯粹剑意,自知不敌,下山去了,去向不明。”
“师叔这趟下山,不会只是为我们来的吧?”宋礼问道。
“不知道,朱长老下去前叫我遇急发讯,我也没想到是师叔亲来。”
“青哥儿,我们该回去了。”胡小刀有力抓住胡青的肩膀道。
“父亲没有回来,我们该下去找回父亲的遗体。”胡青道。
“那些人趁乱跑回去了,失去了家主,胡家群龙无首,他们可能会对胡家下手。”胡小刀冷静道。
“我们不能抛下父亲,绝不能。”胡青坚定道。
“我们带一队人尽快赶回去,剩下的人留下来在这里搜寻尸体。”胡小刀退让道。
“胡家需要你,有人在等你。”
胡青望着那一道白衣,先前天外来袭的剑气,震撼全场,众人停下了手中武器,没有动手的胆量,自己何时能成为这样的人,符合父亲要求的家主。
“走。”
胡小刀低头注视手中刀,见识到想象之外的高深境界,决心走向山巅,保护那个爱人。
迟来的方流见到那一身白衣,剑是白色,傲立世间,西门不外如是。
没来及逃走的黑道死光了,残留的剑气轻易地制服了场上所有人,正道没有动手的胆量。
陶三醒来后,睁眼,熟悉的屋子,自己没死,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包扎过了,沈雁趴在他床边休息,。
陶三的动作唤醒了沈雁,沈雁叮嘱道:“你醒了,大夫看过你的伤了,你是我的伙计,别忘了喝药,前面我要盯着,先走了。”
“你知道了?”陶三望着老板娘的背影问道。
“你是主谋手中的刀剑,我要的找是策划这一切的主谋,你给我好好活下去,你的命是我的。”走到门口的沈雁背对陶三冷漠道。
“陶三哥,方大哥走了,给你留下了一封信,老板娘一直守着你。”见老板娘离开,一名伙计蹑手蹑脚走近床旁道。
“老板娘一直照顾我?”
“对。”
陶三拆开了信,“你猜对了,是我通风报信,我是为你们好。逃下去,隐瞒得不来谅解,对係对她不是一个好结果。”
“你有很多疑惑,容我一一道来……”
伤好后陶三来到了那场大混战的后山,方流不辞而别,离开了山镇。
不知方流去了哪里,沈雁还是一副老样子,对他爱搭不理的,整天算着账本,忘记了那天说过的话。
他没有忘记了曾经生出过的想法,为了陪在心爱的人身边,他要变强。
方流留下的信说暗刃此次的失败,伤亡惨重,但远远没有让暗刃伤筋动骨。为了让他们没力气找上门,他会找一些热心朋友陪他们玩玩,暗刃没摸清底前,顾不上他,他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