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一布衣青年怀抱着穿着绣满花团,红衣垂髫的女娃娃。
那闺女生的极为俊俏,好似过年时,贴在墙面上的年画娃娃。
看得出青年对她极其宠爱,脸哄她的声音都轻声软语的。
那女童撅起那软糯的小嘴,模样有些不满。
她用着清脆的童声说道:“阿爹,你要是不给十三讲故事,我就将你骗我的事情全告诉娘。”
那青年不解的看着她无奈道:“你这个小精怪,爹爹骗你做什么?”
“你明明骗十三说糖是苦的,可我偷偷的尝过,那糖明明是甜的,阿爹怎么说非说是苦的呢?”
青年被这女娃整的面上有难堪,他总不会和一个半大的孩子讲讲什么道理吧?
说什么阿爹是怕你糖吃多,将牙齿弄坏了?
自家这个娃娃可不听的这,要是她听了这话,定是要试试这糖吃多了,牙齿到底会不会坏掉。
“原来…糖是甜的吗?阿爹还真不知道,阿爹吃糖的时候总觉它是苦的。”
冯十三听到青年说着这话,在他怀中不安份的动了动,她心里觉得自己阿爹可怜。
她第一次偷偷地将糖放入口中的时候,只觉得这是世界上嘴美好的食物。
阿爹吃的糖是苦,自己吃却是甜的,那阿爹他一定很不幸,她动了动自己小脑袋,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阿爹,十三其实也不知道那糖是什么味道的,只是听人说糖是甜的,才诓你说是甜的。”
“其实我偷偷吃糖的那次,嘴巴里的味道也是苦的,糖真是太苦了,我们以后都不要吃糖了好吗?”
冯十三一脸天真的看着青年,那漏洞百出的话竟也显得有些真实。
青年听完心中嗤笑,这孩子人虽不大,倒是个有孝心的。
他拍了拍冯十三的背笑道:“我家十三真乖,那阿爹就和你讲一个故事!”
青年的声音醇厚而悠长,就像一壶沉淀了岁月的酒,那神奇古怪的故事在他口中娓娓叙来。
……
无骨山南有个猎户,娶妻三年家中才得一女,传言说此女长的娇艳无双。
猎户觉得终日在那南山之上打猎不足谋生,将那妻女留在家中,遂从乡人远去行商。
一日,一虎追赶猎物无意间撞塌了猎户家的屋墙,厚实的屋墙将其妻死死地压在身下。
妻死,其女心里愤恨,取父往日猎具,天天习之,终是练出一身好本领。
她身着胡衣,以药淬好弓箭,只身上奔南山,凡事遇到之虎,尽以弓箭射之其目,割皮取心好不利落。
次年,其父归乡,听路人言这山中以是另番景像,山中草木见稀,兔鹿极多,问之为何?
路人道,有女极孝,为母杀尽南山之虎。
其父听之,心中多有感叹,传言听说虎不食人,只食畜牲,凡被食者皆是人面兽心。
这女之母却是无辜,此女能杀尽南山之虎,想必此皆是因果吧。
待至家中,方知是自家之事,心里又是另番感叹。
冯十三当时年幼,听着这传闻故言,没有听到故事的欣喜,反倒惹得她眉毛直皱。
她记得自己当时秉着孩童天真朝着父亲说道:“阿爹,十三不喜欢这故事。”
冯生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心中有分不解:“为何不喜?”
冯十三想想说道:“那女子固然孝道,但是那些南山的老虎却是无辜,它们也没有杀了那女子的母亲呀?”
小十三就像是从老师傅手中捏出来受足委屈的面人娃娃,那小嘴翘地老高。
她不满的说道:“可这女子到好,竟然将这些老虎全都杀了!”
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那青年沉思了一会儿问她。
“那是十三的话,你会怎么做?”
“要十三是那女子,我定然不会向她这样,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要杀就杀那一只就好了!”
冯生倒是没有说话,盯着她的发旋,良久才道:“没想到我家十三丫头倒是个清醒的…”
冯十三回想起来当年往事,心里苦笑。
当年爹爹不过想教她,不要因为心里的孝道,罔顾事情真相,被她这么一整倒是另一番景象。
如今娘这一死,她倒是懂了那女子的心理。
想来竟是无尽的讽刺,她不敢如果娘没有说出那些话,自己会是怎样的,是会想那女子一样杀尽南山虎吗?
还是……
十三闭上眸子,手指轻抚过母亲的脸庞,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贪念那几株草药,那今日之事会不会有何转机?
是了,十三怨赵香兰,怨林伯卿,可心里最怨的还是自己。
十三睁开眼睛,这时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坚定,她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赵香兰和林伯卿…
娘的帐她不会和他算,可爹当年的事情,在没有查出来之前,自己断不会让他们过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