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梅舵是雪郡第一大帮,位于雪郡最南部的白县。
当初春生从樊县巨野湖跑到白县的函谷关,只用了一个时辰。而欧阳行骑着毛驴竟走了一个多月,这才刚刚抵达白县。
不得不说,大修士之能,普通凡人根本想象不到。欧阳行要是运起真元狂跑,自然比骑着毛驴要快许多,但修士真元蓄积不易,欧阳行也舍不得轻易使用。
因为天暖无雪的缘故,路上没有行驶的雪橇,大多数老百姓都是手拉木车赶路。这一次下山,魏老头把自己那一头小毛驴借给了欧阳行,欧阳行一个人骑着小毛驴洋洋得意,一路上引起不少人艳羡的目光。在雪郡,因为常年的积雪,普通百姓根本负担不起一匹马一头驴的草料,能有一头毛驴就已经是很富裕的家庭了。
在这一路上,欧阳行遇到不少趣事儿。
因为天暖之后各大县城和乡村集市都热闹了起来,所以道上多有满载货物或者金钱的商人。路上有钱人一多,土匪自然也多了起来。欧阳行骑着一头小毛驴在路上晃晃悠悠,身边又没有一个大人跟着,自然惹得不少劫匪都眼红了。在樊县的时候欧阳行尽炒小路走,没遇到过土匪,但进了稽县,欧阳行路况不熟,只能顺着官道走。这一下子土匪便多了起来。
第一次被人拦路抢劫时,欧阳行一脸懵逼。
看到有人拿着朴刀站在自己面前吆喝着“此树是我栽”的言辞,欧阳行先是有一种遇见同行的喜悦,紧接着当意识到这些人是来抢劫自己的,欧阳行便愣住了。那些毛贼见欧阳行站着愣愣发呆,以为欧阳行被吓傻了,也没动手杀人,直接牵了毛驴就走。
魏老头的小毛驴脾气也挺冲,遇见生人二话不说就踢了一个毛贼一脚。这些毛贼要么是冬天没有收成的苦命猎手,要么就是吃不了苦从晶矿中逃出来被官府追杀的矿工,虽然都不是修士,但身子都极为灵巧。毛驴一脚踢过去,立马被人躲开。躲开之后那人立马就拿刀背使劲拍了毛驴一下,毛驴吃痛立马叫出声来。
欧阳行听见驴叫,这才回过神来,当下眉毛一挑,大喝一声:“站住!”
那些个毛贼闻言齐刷刷扭过头来,不知道欧阳行这小屁孩是抽什么风了,竟然敢吼他们。欧阳行极为不解地摇头说道:“把我的毛驴还给我!”
这些个毛贼听到欧阳行的话,也都楞了一下,不过看到欧阳行还是个小年轻人,倒也没有回过头来教训欧阳行的意思,只是嚷嚷了两句便打算离开。
看到这些人没有把毛驴还给他的意思,欧阳行气急。他直接调起真元,冲进人群中一通拳打脚踢。
欧阳行虽然从来不曾修习过拳脚功夫,但身手极为敏捷。冲进人群中看似随意地出拳抬脚,却每每能一击即中,一击即倒。不过几息的功夫,就把十来个土匪打翻在地。随后欧阳行也不着急牵毛驴,而是把这些土匪聚在一处,挨个儿搜刮身上的金银财货。
这些个土匪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骑着小毛驴的年轻人,竟然是个修士!
早知道,他们打死也不敢动贼心啊。
现在毛驴他们没有抢到,反倒把自己一身的财货弄丢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说起来,雪郡现在的治安还真是够呛。欧阳行一路走来,竟然遇见了三波土匪。不过这些土匪全都被欧阳行给抢劫了一番。
欧阳行初试身手,胃口极好,一点都不挑东西。除了金银珠宝,长刀短刀之类用得上的,那些个木车锄头,烟杆子烟草,缠金丝的腰带,妖兽皮革制作的眼罩等等物件,欧阳行看见就抢,一点不含糊。
稽县的土匪们本来就在郡守眼皮子底下亡命,日子过得比其他县紧巴很多,被欧阳行抢过之后,他们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些土匪被抢之后,都去常远山哭诉。常远山的董话听说有人来他地盘上抢生意,自然也不愿意,当即派人去找欧阳行找场子。
小毛贼们以为得了靠山,一个个手舞足蹈,别处借了兵刃来,跟在董话派出来的缘路境界修士屁股后,一起去找欧阳行的晦气。谁知道常远山派出来的高手见到欧阳行之后没有立马出手,反倒是压低身子趴在地上仔细瞅了瞅。
小毛贼们也都很诧异。平日里遇到外县的修士来稽县显摆,常远山的神仙都是二话不说直接出手。等着把外地人打趴下后一报常远山的名字,那外地人自然赶紧道歉磕头。今儿常远山的神仙怎么还这般谨小慎微了呢?
紧接着更让他们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董话派来的这人当初是跟着在樊县追杀过欧阳行的。五年过去,欧阳行模样并没有大变,这人只是仔细一看便认了出来。认出欧阳行之后常远山这缘路修士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我的个亲娘嘞!这人可是一刀斩了二当家的狠人,我这来不是送死吗?
这些个小毛贼们见到这情况,哪里还不知道那骑小毛驴的年轻人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们也不敢再自寻死路,只能咬牙把这口气咽下去。
欧阳行在稽县不过七八天,稽县土匪界便传开了一个消息,说是樊县来了一个姓欧阳的大魔头,专门抢土匪,这人手段极其恶劣,胃口极其大,别说是嘴里镶的金牙,就是质料稍微好一点的裤衩子他都要。只要是被这欧阳魔头抢过的土匪,肯定比二月的雪都白!
一时间稽县土匪们人心惶惶,路上拦路的都少了。
稽县的百姓们感恩戴德,默念着樊县欧阳少侠的好。欧阳行浑然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在土匪界已经臭气熏天了。
等着进入白县后,他早已经把从梁寨带出来的衣服都给扔了。此时此刻,他头顶上戴着一顶白绒貂毛,额头上缠着一拳金色束发带,眼睛上戴着单圈的眼罩,大热天的依旧穿着皮鞋皮衣。这模样不需要自我介绍,任何人只要看一眼便知道这家伙是个土匪。
这也没招,他这一身家伙事儿,本来就都是从土匪身上扒下来的,穿上怎么能不像土匪呢?
欧阳行倒是一点也不觉得丢人,躺在抢来的木车上,轻轻挥着杨柳枝赶着小毛驴,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哼着小曲儿,听者车轱辘“吱呀吱呀”地响着,别提有多惬意了。
其实在各大修行门派中,有一种现象很常见,那就是闭关勤者境界高,入世繁者境界低。天地真元数量是一定的,修士自身的真元也是一定的。修行日子久积蓄的真元多,境界自然就高一些,修行时日少,境界自然就低一些。
一个修士如果入世的时间长,使用的真元多,境界难免提升得慢。不过入世的时间也并不是越少越好。相反的,往往天赋越高的人越会刻意增加自己入世的时间,不然可能会变成一个境界奇高的傻子。
当初青云门有一个与当今青云门掌门王海升同一辈分的修士叫做常锁,他自三岁坐照起便一直闭关。期间闭关一百四十年,青云门掌门都换了两个,他也都不曾露面,以至于青云门的弟子们在数自家宗门的高手时,都会遗漏他这么一个人。
等到常锁一百四十三岁出关,已经是化藏巅峰境界,成为了神州界数一数二的高手,顿时震惊了天下。随后这位一百多岁的修士下山历练,结果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被东岳派给骗回山头当了供奉。
青云门的人都气不过,掌门王海升亲自前往东岳派要人。毕竟一个化境巅峰的修士,足以影响一个宗门的整体实力。谁料东岳派的人竟然毫不阻拦,说只要常锁愿意,随时可以回青云门
青云门王海升不信邪,亲自前往劝说。结果王海升硬是磨破了嘴皮子,常锁也不愿意不回青云门,最后常锁甚至跟王海升打了一架。那一战是谁赢谁输没人知道,但常锁最终成为了东岳派的人。
后来青云门气不过,想方设法多方打听,想知道东岳派到底是许诺了什么天材地宝或者神兵利器才笼络到常锁。结果让人目瞪口呆,原来常锁还是三岁孩童的心性,而青云门供奉每天把他当云呑露饮的神仙供着,他自然不开心。那年他下山游历到东岳派山脚,一外门弟子的孩子给了常锁一块酥糖,常锁便跟着这孩子回了东岳派。
骆鑫让欧阳行尽早下山历练,自然不是怕欧阳行有一天会背离梁寨,只是怕欧阳行练功练成一个生活上的痴呆。
进入稽县的后三两天,欧阳行一波土匪也没有遇见,这让他有些小小的遗憾。抢劫这玩意儿,可能也会上瘾,欧阳行现在很是期待再有土匪冲上来,让他好好地搜刮一番。
正当欧阳行这般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一阵兵刃交接的声音传来。
欧阳行现在耳力目力极好,只要运起真元仔细听,一里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听到有人打斗,欧阳行立马来了精神,赶忙运起真元仔细听。真元一提,他立马感觉到远处竟然传来一阵阵元气波动,同时他听到有人大声喊道:“你们这些个蠢货没有看到我的请帖吗?我可是寻梅舵的客人,你们竟然赶在白县对我下手,就不怕老太君派人将你们抽筋剥皮吗?”
单单听远处那些人的对话,倒像是几个坏人在围攻一个寻梅舵的客人。可欧阳行记得骆叔跟他说过,江湖之上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不胜枚举,不知道前因后果之前万万不能轻易断人好坏,最好是不要插手别人的恩怨。
看清局势后,欧阳行一挺身坐了起来,拉住了毛驴,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远处被听到有车马声传来,正在被三个修士围攻的少年大喝一声:“好汉救命!”
听到这一声喝,欧阳行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远处那四个人斗在一处,剑光闪烁,真元外泄,平整的马路上被打得坑坑洼洼。欧阳行距离这么远都隐隐能感觉到剑风阵阵,他心想:“这得有多大仇啊!”当下他赶紧一夹驴腿,走得越发快了。
被三人围攻的少年看到来人怕惹麻烦直接溜了,心底暗暗叫苦。他虽然剑法高明,但毕竟是以一敌三。若不是这三人没有杀心,自己早就败了。他怕再打下去自己被捉,当下剑招一挡,抽身朝着欧阳行的方向就跑。
欧阳行这边“啪啪”打着驴屁股,小毛驴“哒哒”踏着驴蹄跑着。可毛驴再怎么卖力,速度也快不起来。而那被追杀的少年可是亡命,一股真元激荡起来,脚底下都能冒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欧阳行身后。
自从在巨野湖南山的乱石林中被钦天监的一个组长一掌拍昏后,欧阳行便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于境界比自己高的修士十分忌惮。闭关之后魏无忌和骆鑫等人又教了他数种感知修士境界的经验技巧,他早就分辨出前方打斗的几个人都是缘路境界修士。
眼瞅着三个蒙面黑衣人朝着自己追了过来,欧阳行二话不说就跳车,扔下毛驴自己也运起真元狂奔。他一边跑,一边朝着身后的人说道:“这位朋友,你能不能换个方向跑,别老跟着我呀!”欧阳行一边跑,一边对身后的少年说道。
被追杀的少年看到欧阳行竟然也是一个修士,而且境界貌似不低,当下喜出望外,道:“前面的大哥且听我说,小弟是书香门第出身,后面那三个人都是土匪。但凡土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大哥你修为甚高,若跟我联手。撂倒他们三个还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送交官府,能……哎!大哥,你别跑那么快呀,赶紧出手相助啊。”
欧阳行气急败坏,扭头看了看身后紧紧跟着的公子哥一眼,大怒道:“你好好说话,别乱骂人。我跟你说,你赶紧换个方向,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这一扭头,那少年立马就看到欧阳行皮帽独眼的装扮,心中一愣,正常人谁能穿成这样啊?等着再一听欧阳行说的话,他心下大叫不妙,这人竟然也是个土匪?想到这一节他二话不说便直接出手,运足真元一蹬腿,猛地一掌朝着欧阳行后背攻去。
欧阳行哪里能想到无冤无仇的,这小年轻竟然二话不说就打自己?好在这少年下手不重,只是把欧阳行打翻在地,并没有让欧阳行受伤。
欧阳行这边被打得一个跟头跌在了地上,眼看着没站起来后面三个蒙面人就能追上,他气得肺都炸了,朝着前面飞奔离去的少年大声喊道:“你打我干什么?”
“大哥,对不住了。兄弟我叫怀奢,你帮我稍挡一会儿,日后必有重谢!要是你被捉了,等我脱身就拿银子去赎你!”那年轻人一边跑,一边喊道。
欧阳行看到那少年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一下子跑得没影了,他没有办法,只好运起真元,打算对付身后这三个蒙面人。可谁承想三个黑衣人追上来后,竟然对欧阳行不管不顾,直接从他身边跑过,死追那年轻人去了。
欧阳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得有多大仇呀!”
眼看着前面一前三后四个人跑得远了,欧阳行这才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牵着毛驴继续往前走。欧阳行也没把这一掌放在心上,知道是运气不好,同时告诫自己以后可得多防备着点,下次要是在被人暗算,运气可不一定这么好了。
悠悠然走了半日,赶晌午时欧阳行到了一个小城。进城后欧阳行就近找了个小饭馆,打算稍作休息。
饭馆里早已经人满为患,欧阳行进来后只有门口还有一张空桌。
此时正是八月出头,平日里钻在地下或者只敢在屋子里烤火的老百姓,现在都能穿着轻薄一些的衣服出来透透气了。
饭馆里的食客们心情好像都不错,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显得很是热闹。欧阳行点了菜之后便用心听着。
食客中有人说七寨的土匪,有人说凉州的剑法,有人说雪郡的美人。欧阳行正听得津津有味儿,便见到一个熟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正是早上偷袭给了他一掌的,那个自称是“怀奢”的少年。
“好呀,你小子还真让我又遇见了!”欧阳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怀奢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不仅没跑,反而朝着欧阳行走过来,直接跟欧阳行坐在了一桌上:“这位兄台,先前是小弟的不是,这顿饭我请客,就当是赔罪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请多多担待呀。”
欧阳行涉世未深,听怀奢这么说,竟不知道怎么回话,只觉得自己要是追究着早上的事,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了。
他只好慢慢坐了下来,不甘心地古怪地看着怀奢。
怀奢穿着一身极为明亮的白色绸缎,腰上一条淡黄色腰带镶嵌着宝石,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小二来送茶伺候时都比对待欧阳行殷勤了几分。怀奢很客气地问了欧阳行忌口,而后便自顾自点了七八个菜。看到怀奢这么自来熟,欧阳行心中反而有些羡慕这个年轻的公子哥,只觉得此人落落大方,直让人觉得磊落。
点完菜,怀奢这边一抱拳又赔了个罪,这让欧阳行心里的一点小疙瘩彻底解开了。
当下二人无话,一起认真听着饭馆里的江湖人士闲聊瞎侃。
听到有人再说梁寨,欧阳行竖起了耳朵。
“最近听说稽县有不少土匪被人给收拾了,你们听说过没有?”
“这谁没听说过,有消息说收拾那一帮土匪的是梁寨少主欧阳行。”
听到这话欧阳行吓了一跳,这些人消息怎么这么灵通?自己这一路走来,可从来没用泄露自己的姓名呀!
“梁寨有这么横?以前也没感觉到呀,他们家的少主竟然敢在董家寨的地盘上横行?难道就不怕董家寨的真元炮吗?”
听到有人说梁寨,怀奢猛地站了起来:“董家寨的真元炮算个屁呀?”
怀奢这么一说,唬得欧阳行吓了一跳。
欧阳行还没回过神来,便听怀奢继续说道:“董家寨那一群土匪,充其量也就是一帮跳梁小丑,怎么能与梁寨相提并论?”
饭馆里的众人上下打量着怀奢,有人问到:“敢问这位少侠是什么人?”
“我爹是在郡府里干活的,关于梁寨的事,没谁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了!”怀奢拍着胸脯说道。
众人见怀奢一身上下穿的雍容华贵,当下就信了七分,有人便问道:“照少侠看,这董家寨是比不上梁寨的?”
“何止比不上,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五年前谷阳晶矿十万元晶被劫的事情你们可知道?”
“谷阳晶矿的元晶不是用来往咸阳送的吗?谁敢去劫谷阳晶矿的元晶?”有人反驳道。
当即有人拍桌子道:“我想起来了,五年前除了官道上三寨火拼的事,最热闹的还属谷阳晶矿地震,十万元晶被毁。我记得当时是贴出告示的。”
怀奢道:“就是那事,官府贴告示说谷阳晶矿地震,实则不然。那十万元晶,是在官道上被梁寨的土匪们抢了的!”
欧阳行瞪大了眼睛瞅着怀奢,心下默默想道:“你怎么能说瞎话呢?我们梁寨顶多也就抢抢白菜萝卜,或者生鲜猪肉,什么时候抢过元晶,还抢十万,去哪儿抢去?”
怀奢不管欧阳行的想法,继续说道:“当时官府怕朝廷追究他们无能,就推脱说是地震毁了十万元晶。其实那十万元晶就是被梁寨的人抢去了!这些都是绝密,要不是我爹能够看到送往朝廷的文书,我也不敢相信梁寨的土匪敢抢谷阳晶矿的元晶。”
“原来如此!难怪那段时间有人说梁寨的人曾在官道上抢了数十辆马车上山,原来那时候抢的就是元晶。”
欧阳行听不下去了,拉了拉怀奢的袖口,低声道:“你别瞎说,那时候抢上山的是白菜。抢了四十多车白菜,梁寨的人还都把白菜分散给山下的村民们过冬了。可不是什么元晶。”
欧阳行说完,怀奢还没有反驳,饭馆里的其他人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显然大家都听到了欧阳行的话。
看到众人指着自己笑个不停,欧阳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想要发火却忍了下来。他心里颇为不舒服地想到:“我说的真话你们不信,倒是怀奢说的假话你们都乐意听。”
怀奢继续说道:“还有五年前官道土匪火拼,你们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已经信了怀奢,都想从怀奢这里听些内幕消息,当下便有人主动说道:“听说当时董家寨和梁寨要争地盘,董家寨连真元炮都用上了。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争抢地盘?董家寨哪里敢跟梁寨争地盘?我看的卷宗上清楚记着,当时是有人秘密给了董家寨,云寨和苍茫寨一大笔银子,要这三家合伙去杀一个人。”
“嚯!什么人这么大场面?要三大寨一起接单?”有人不屑地嘲讽道,显然觉得怀奢在胡吹大气。
怀奢恼了,正要反驳,却听一个老头儿道:“不清楚的别乱放屁!刘仲才和周涛他们那时确实是收了银子的。”
欧阳行循声望去,只见是墙角一个老头在说话。
这老头瘦极了,眼窝深陷,但看上去也不像是穷苦人家。因为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同怀奢一般质料,只不过与怀奢相比,老头穿着的衣服大红大紫,看着很艳。在老头身边,还有一个十岁的孩子正端着米饭吃饭。
“哎呦,我不知道就你知道?”嘲讽怀奢的人被老头训斥后恼羞成怒,冲老头撒火。
那老头一皱眉,伸手一指,冲老头撒火那人身前的茶杯就炸裂开来,滚烫的茶水洒了那人一脸。
欧阳行瞪大了眼睛,方才他也没看见真元外溢,那茶杯怎么就炸了呢?
高手,还是一个大高手!
饭庄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心里都这般想着。
被洒了一脸茶水的人一句话也不敢说,反而被吓得脸色惨白,他坐下来低着头默默擦脸,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小兄弟,照你说那天三寨要杀的究竟是什么人呢?”老头儿冲着怀奢问道。
怀奢看了远处那碎成数片的茶碗一眼,笑了笑,道:“这我哪知道。不过我看的卷宗上倒是说那天梁寨的少主欧阳行救了一个小姑娘,然后引起了三大寨的联合追杀。而且那一天欧阳行为了救那小女孩儿杀了不少人,据说董家寨的二当家都死在了欧阳行手里。”
说完怀奢便坐了下来,显然没有再说的打算。那老头儿扬了扬眉毛,倒也没有再问。
“据说董家寨的二当家修为已经极高,仅次于董家寨的大当家,怎么可能被欧阳行杀死?我听说那欧阳行现在也不过十几岁吧?修为竟然还能比董家寨的二当家还高?”有人疑惑道。
怀奢却不打算多说什么了,只是傻笑道:“这也都是我偷偷去看卷宗知道的,偷看偷看,也只能看到一点点,我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不过梁寨那少主欧阳行确实了不起,真是我辈楷模。为了救一个人不惜得罪三大寨,这才是好汉。”
听到这话欧阳行忍不住笑了起来,顿时觉得怀奢这人真不错!
“小兄弟,你爹究竟是谁呀?这些卷宗既然都是绝密,你怎么能偷看到?”
“就是,你爹在郡府究竟是个什么官?”
见众人追问得紧,怀奢佯怒道:“这可不能告诉你们,我爹要是知道了,回去不弄死我?”
众人哈哈一笑,倒也不再追问。
此时桌上上了几道菜,欧阳行垂涎欲滴,当下已经动起筷子,怀奢说了几段过了瘾,便也开始吃饭。
旁人又说道:“说起这官宦子弟,你们听说怀奢了吗?”
欧阳行正吃得舒心,冷不丁听到“怀奢”二子,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说话那人,看完又看了看自己身前坐着的怀奢。
怀奢停下了筷子,显得有些尴尬。
众人还没有开始讨论,便有人哈哈笑了起来:“咱们郡守的独子,雪郡谁人不知?”
欧阳行冷不丁笑了,悄悄道:“说的是你?”
怀奢咽了一口唾沫,也没有反驳,只埋头吃饭。欧阳行不再看他,用心听了起来,只听人说道:
“郡守大人怀安那是雪郡第一高手,这是雪郡修士都公认的。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他儿子怀奢的修行天赋也很不错,才十四岁便已经是缘路境界。据我所知,这少年自幼长在富贵之家,偏生没有丁点儿的富贵气,反倒是听说书先生讲书多了,对刀光剑影的江湖充满了好奇,十二岁坐照成功时就离家出走,要闯荡江湖。结果他刚离开稽城就给他老爹捉了回去禁足一个月。”
人们闻言又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也真是淘气,我听说当时关了一个月后,大家都以为孩子会老实一些,谁承想怀奢刚出关便再一次离家出走。这下郡守大人有些恼了,一顿棍棒给他儿子打得结结实实,便是怀奢他娘都吓哭了。这一顿棍棒起了效果,孩子在家呆了两年。结果今年怀奢刚刚破境,便又离家出走。这一次他跑得快,据说到现在还没有抓住。”
欧阳行一边听着,一边不断看向怀奢。看到怀奢脸色变了又变,欧阳行压低声音悄悄问道:“大家说的不会真是你吧?”
怀奢好像是吃了黄莲一般,苦着脸点了点头。
欧阳行忍不住哈哈大笑,怀奢却二话不说丢了银子拉起欧阳行往外走,生怕欧阳行把他身份给捅出去。
墙角那老头远远看了二人出了门,低声呢喃道:“当官的和抢劫的竟然搞到一起了,这俩小娃娃,有些意思。”
出门后欧阳行牵了毛驴,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在雪郡这么出名。”
怀奢神色不自然,看到欧阳行一脸坏笑,他黑着脸问道:“我看你修为不俗,想必你也不是普通人?你叫什么?”
欧阳行学着春生老头傻傻一笑,道:“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欧阳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