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欧阳行的话,怀奢吓了一跳,紧接着他没有任何犹豫便完全相信了欧阳行。
他忙不迭地把欧阳行的事迹给歌颂了一遍。直接从钦天监和常远山的追杀说起,最后说道了巨野湖之战。这些事他说得事无巨细,十分精彩。欧阳行听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此时两人独处,怀奢说起五年前官道刺杀的事情来更加细致,显然在饭馆时他有所保留。
最后怀奢连连摇头感慨道:“只怪那朱传雄太狠毒,竟然拉下脸皮亲自出手带走了王蕊,使你功亏一篑,真是叫人遗憾。”
欧阳行正思索间,突然听到怀奢这么一说,立马瞪大了眼睛,他猛地弯腰一把抓住了怀奢的领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怀奢吓了一跳,以为欧阳行不愿意听自己提及他的失败,赶忙说道:“没,没什么啊,我就说欧阳大哥你神功盖世,打得常远山土匪抱头鼠窜。”
“不是这些,你刚才说朱传雄把王蕊带走了?”
怀奢点了点头,道:“你自己还不知道?我爹书房的卷宗上是这样记的呀!”
欧阳行陷入了沉思,心中想着,难不成是丞相大人带王蕊离开时,又被朱传雄给遇到了?也是,在樊县官道上朱传雄能安排一次刺杀,焉知他不能在其他地方再设一陷阱呢?想到这儿,他有些担忧蕊蕊了。
欧阳行想到这儿抿了抿嘴,摇了摇头,随后叹了一口气。
突然之间,欧阳行心情变得极糟。他对怀奢道:“你是官员子弟,我是土匪,照我们梁寨的规矩,既然遇见了我该抢劫你一番。今天我心情好,就不抢劫你了。咱们就此别过,各走各的。”说罢欧阳行便忧心忡忡地转身,去牵自己的小毛驴。
虽然欧阳行说自己心情好,但怀奢却明显感觉到欧阳行情绪有些低落。他跟上去说道:“欧阳大哥,别呀!你是不是也要去参加寻梅舵大比?咱们正好顺路。我的马在稽县就被早上那些人给打死,你看你有车,不如拉着我啊。”
欧阳行连连摇手:“你离家出走,随时有人来抓你回去,带着你是个麻烦。”
“别呀,欧阳大哥,那伙人没什么真本事。他们再回来,咱们俩联手,直接给他们仨全干趴下。他们身上肯定有不少油水,咱俩合起伙来抢他们呀!”怀奢兴奋地说道,似乎能够认识欧阳行是极为了不起的事情。紧接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大荷花包来,道:“对了,大哥,你可不能不抢我呀。你是寨里的人,我是官府的人,咱们本来就是对头。虽然江湖好汉不论出身,但初次见面,我也不能坏了你的规矩。来来,我就带了这么些银票,都给你了,就算是我被你抢劫一空,日后传出去也不会坏了你在道上的名声。”
闻言欧阳行一乐,转身打开怀奢的荷花包一看,只见里面一叠银票。以前下山玩耍时他虽然也听人说过银票这样东西,但从来不曾真的见过。他掏出银票来看了一眼,只见银票上花花绿绿有不少彩印的线条,上面还写着几个大字。欧阳行虽然知道的文章不少,可不认识字,只是听过骆鑫念书。此时他心情有些不好,也没有细看,随便看了一眼就把银票都给怀奢丢了回去,道:“不抢”
欧阳行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王蕊有可能被人捉去的消息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开心。
“大哥,我这钱是不义之财呀。你想一想,我一生下来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就有这么多银子让我花。你别不信,别看这几万两银子数目很大,你抢完之后我回家还有比这多得多的银子。你说气人不气人?平常老百姓有个三五两银子都得乐坏了,我有这几万两银子都觉得稀松平常。你是绿林好汉,怎么能放过我呢?”怀奢一个劲地劝道。
欧阳行听着连连点头:“说得貌似有些道理。可你这银子毕竟不是杀人犯法得来的,我抢了心里怪过意不去。”
魏老头的小毛驴此时正停在路边吃草。一只蜜蜂在他耳边嗡嗡闹着,看上去小毛驴已经忘了刚才被人拍屁股的生疼。看到欧阳行一屁股坐在车上,怀奢赶忙跟着坐在了车沿上,道:“大哥,你不能目光太短浅了。陆秋说过,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当官之人的钱,都是从百姓手里偷来的……”
欧阳行不等着怀奢把话说完,一个转身抓住怀奢的腰带猛地一抽,直接把腰带给抽了下来。紧接着他右手一掏,怀奢的荷花包也进了他自己的口袋。他指着怀奢说道:“你这个人好贱啊,非得让我抢一抢你才开心?”
怀奢一愣,道:“我这也是为了大哥你好啊。对了,大哥,你把那荷花包留着就行,那腰带是我妈给我做的,你能不能给我还回来。”
“不行。你坐好了,别把裤子颠下来。”
……
寻梅舵在白县北部,进入白县之后欧阳行又走了两天,这才到了寻梅舵所在的老雁湖。
老雁湖北,立着一个大牌楼,牌楼上写着“寻梅舵”三个大字。
欧阳行不识字,但怀奢是多少懂一点的。他盯着牌楼连连赞叹道:“行哥,这字儿写的是真好看呀!”这个季节的老雁湖波光潋滟,花草葱茏,十分美丽。而寻梅舵因为将要举行的大比,来观礼参赛的人数不胜数。老雁湖上浮萍青青,柳絮飘飞。老雁湖边人来人往,小商小贩的小车小篓在人流中零落,看着无比热闹。
欧阳行第一次出远门,村野寺庙的赶集他以前见过不少,但寻梅舵这般隆重庄严的盛会他从来没有参加过,表现得有些紧张。倒是怀安一脸无所谓。
他们所处的老雁湖北侧整个都是寻梅舵的地盘,一般百姓根本进不来。所以他们一入牌楼,就觉得有些冷清。而老雁湖南畔此时则热闹无比,即便隔着数十里,那敲锣打鼓的声音竟然也能传过来,似乎是有人在舞龙舞狮。
欧阳行慢慢把车卸下来塞在了停车场后门处的一个小缝里,然后悄悄拉了一下怀奢的胳膊,低声问道:“怎么也没看见马棚,这驴栓哪儿?”
怀奢闻言说道:“马棚?寻梅舵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马棚呢?这些人的车都是灵兽拉的,那些灵兽珍贵无比,主人要么带在身边,要么就收进兽盒里,怎么会丢棚子里不管?行哥,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欧阳行点了点头,没敢回话。
看到欧阳行神色不太自然,怀奢赶紧赔笑:“行哥,我觉得咱俩说到底还是来观礼的,你这一身衣服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啊?要是老太君看见你这皮鞋毛衣的,还以为你们硌梁山要来寻梅舵总舵打劫呢。”
欧阳行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花纹显眼的兽皮,不自信道:“有吗?”
怀奢啧啧两声,直接拉着欧阳行的手道:“走,我带你买一身衣服去。”
欧阳行与怀奢二人在老雁湖南畔的小镇上逛了店铺,吃了点心,接着又看舞龙舞狮,玩得不亦乐乎。两个人年纪相仿,都是初入江湖,本身性子又都大大咧咧,很快就称兄道弟,仿佛是亲兄弟一般。买衣服的时候,欧阳行想要把劫来的东西都还给怀奢,怀奢没要那些银子,只是把自己的腰带给拿了回来。
此时天色将晚,两个人却根本没有回寻梅舵的意思,也没有提前订好客栈,依旧在路边一个套圈的摊子前玩着。套圈摊对面是一酒楼,酒楼上窗户洞开,一个年轻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买了新衣服后开始玩套圈的欧阳行。
“想不到梁寨少主,竟然是个少不更事的顽童。”
房内的梨木桌上,一个中年人静静坐着。听到年轻人的话,他淡淡问道:“人都安排好了吧?”
“爹你放心,这次老祖宗专门派了三位供奉来帮忙,欧阳行跑不掉的。”年轻人坐下来道。
中年人点了点头:“你还是去在旁边看着好,欧阳行可是越境杀过凝魂境界修士的。不要以为有三个供奉就万无一失了。”
“爹,你也太小心了。这次欧阳行肯定跑不掉。我看抓住欧阳行后,我们也不用着急送回鄢县,先从他嘴里拷问出天蚕神功的心法。到时候您练就这等神功,还有谁敢把你支使出薛家之外?”
“此事不可。”中年人站了起来,轻轻抖了一下裤腿让布料舒展平整后朝着门外走去。
门口的伙计看到中年人离开包间,赶忙送道:“薛长老慢走!”
……
欧阳行与怀奢今日可算是玩了一个尽兴,怀奢从来没有这么放肆的在集市中瞎玩,而欧阳行以前也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集市。两个人套完圈,便觉得肚子又有些饿了,打算寻一个小酒馆再吃一点东西。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因为寻梅舵将要举行大比的缘故,老雁湖周边的饭馆里都挤满了人。欧阳行和怀奢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有空座的小饭馆。小饭馆中客人零散地坐在周边。欧阳行和怀奢进去后直接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也没理会身边的客人,便嬉笑着开始点菜。还没等点完菜,门外又来了两个人,直接坐在了门口的位置。
怀奢兴致勃勃看着菜单,还问欧阳行道:“行哥,要不要来一壶酒?”
欧阳行却皱了皱眉头,他一路从樊县来到白县,路上的饭庄无一不是热闹无比,即便只有两个客人,也是大侃特侃,说些江湖上的琐碎事情。可这家饭馆里客人明明不少,却没人交谈,这可奇了怪了。他凑到怀奢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怎么感觉这小饭店有些不太对劲?”
怀奢正琢磨着吃啥呢,欧阳行说话声音太小,他什么也没有听清,反问道:“你说什么?”
此时小饭馆里坐着的都是薛家的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缘路境界的修士,其中有三个更是凝魂境界。这些人加起来,比常远山的实力也不遑多让了。足见雪郡薛家确实底蕴深厚。但不知道这些人是没有经验,还是欧阳行给他们造成的压力太大。此时在饭馆的所有人竟然都呆呆沉默着,一句话不说。
欧阳行朝着四周一看,突然听有人开口道“刘二爷,这一次寻梅舵大比,你觉得谁能够夺冠啊?”
“当然是薛长老的儿子薛泽成。那薛公子才十八岁,已经是缘路上境,随时都有可能凝魂成功,成为大修士。这一次寻梅舵大比,不论试题是什么,都难不倒这位薛泽成公子。”
这边话题一开,其余座位上的客人们也都纷纷讨论了起来。
“今年八月这天好像又热了一些,被压在神阵下的那只该死的狐狸是不是快要死了?”
“有可能呀!”
顿时小店内也热闹了起来,仿佛刚才短暂的沉默从不曾存在。
饭店突然闹了起来,到引起了怀奢的注意,他看了欧阳行一眼,放下手中的菜单说道,皱着眉头大声道:“感觉这个饭店怪怪的。行哥,你是老江湖,有什么发现吗?”
欧阳行白了怀奢一眼,道:“你以后说话声音稍微小一点,既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就不能悄悄暗中观察吗?非得说得别人都听见?小心隔墙有耳!”
怀奢不以为然地说道:“总不可能还有人在这小饭馆里放了传音珠,专门监听咱们两个吧?不过你说得有道理,我一定注意,说话小声一些。”说着,怀奢还贼眉鼠眼地朝着四周看了看。
欧阳行无奈地摇了摇头。
隔壁客栈里,方才跟踪怀奢欧阳行二人的中年人正眯着眼睛坐在木凳上。他面前的桌子上,一颗绿珠闪闪发光,欧阳行和怀奢说话的声音不停传来,每一句都极为清晰。
听到怀奢的话,此人皱了皱眉头,这两个小子是真的发现了我的布置,还是随口一说?
这中年人叫做薛少胜,是雪郡大族薛家的人,不过这些年一直呆在寻梅舵中,担任外门长老。
此时此刻,薛家派出的人正在小饭馆里紧锣密鼓地布置着一座小型传送阵。
薛家的供奉们坐在凳子上,嘴上不停地闲聊着,手底下也不停勾勒着符文。在桌面遮挡的地面上,一道道元气勾勒的符文已经慢慢烙印在空间之中,符文不断扩展,渐渐连结起来。
老雁湖周边都是寻梅舵的地盘,薛少胜在寻梅舵担任了几十年长老,才经营出这么一个小饭馆。这个小饭馆里没有寻梅舵的耳目,绝对私密。而且更重要的是,还没有人知道这饭馆跟他有什么关系。
想要在寻梅舵的眼皮子底下,把欧阳行这样一个人人瞩目的人带走,只有在这种隔绝了寻梅舵视线的地方,使用临时的传送阵才能够不露丝毫痕迹。
在传音珠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沙漏。
自打欧阳行和怀奢进店的那一刻,沙漏里的沙子就开始流动。此时沙漏已经流了一小半沙,只要沙漏中的沙子流完,传送阵便能够建好。等着传送阵一成型,欧阳行和怀奢就会被瞬间传送到薛家。事后,即便梁寨的人因为找不到欧阳行而动怒,也是寻梅舵背锅,谁让人是在老雁湖旁边丢的呢?
薛少胜思考着这个计划的细节,觉得已经是万无一失。
他慢慢举起梳子来,轻轻在头顶梳了两下。他原本就极为整齐的发型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脸上因为弥漫的笑容又多了几道沟壑。
后厨的师父已经给欧阳行的桌子商送来一盘凉菜,而店小二则被一个嫌街上太吵的客人吩咐去关门。
街道上往来的热闹和喧嚣随着大门的关闭被慢慢格挡,小饭馆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氛围中。但就在大门即将要被关紧时,突然被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挡住了。那只手的手指笔直纤细,却没有夸张的骨感。
她的手像是门外漏进来一缕强光,漆黑的木门也被那一只手渲染得明亮了!
欧阳行已经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但饭馆里的其他人却都极为紧张地,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这才刚刚入夜,就要打烊了吗?”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音调不是很高,声音也不是特别清晰干脆,反倒是沙沙的很有质感,听着的感觉就像是一阵秋风吹过沉甸甸的高粱地。
听到有人说话,欧阳行和怀奢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姑娘推开门走了进来。这姑娘身材苗条,脸蛋仿佛是圆润的刻尖玉佩,一头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身后,乌黑亮丽。
但欧阳行的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这姑娘的下半身。他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她的腿好美啊。”
“那是自然!”怀奢看到这人后显得极为高兴,扭着脖子也不忘连连点头,他说话时语气还略带一丝骄傲。
突然闯进小饭馆的姑娘看了怀奢一眼,眼中有些惊讶,随即却把目光掠了过去,刻意没有看怀奢。
饭馆的掌柜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擦着汗说道:“大小姐?您怎么会来这样的小饭馆?我这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小姐您快坐,您要吃些什么?”
薛少胜大叫不好,他知道掌柜的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正盯着沙漏微笑的让猛地站了起来。
竟然是大小姐?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饭馆里?
鄢县只有一个大小姐,那就是寻梅舵老太君最宠爱的外孙女商倾城。
商倾城的到来,直接让眼前的局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若是他继续让人构建传送阵,那么传送阵建成之时,商倾城也会被一起抓回薛家,这可就坏了事了!
商倾城此时既然突然现身,一定不是偶然,也一定有人知晓她今天的踪迹。
以寻梅舵的实力,事后查出事情的真相一点儿也不难。
若是单独面对梁寨,薛家还有一定的自信,可是同时对上寻梅舵,薛家恐怕就吃不消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薛少胜眉头紧蹙,白花花的脸上因为照着烛光的缘故,使他看上去就像是锡纸做成的纸人,从上到下都明晃晃发光。
不过片刻间,他便做出了决断,要放弃这一次的计划。
他感慨了一句,极为痛心地摇了摇头,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沙漏,猛地丢到了地上。沙漏落地,顿时碎成一片,沙子也摊了一地。随着沙漏破碎,小饭馆柜台上的油灯突然就熄灭了。
看到柜台上的油灯突然熄灭,饭馆里的伪装食客的薛家供奉们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原本已经渐要凝结成实质的传送阵化作虚无。
看他们如释重负的表情,似乎商倾城一到来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在内心放弃了这个计划。
“不吃什么,我是来找人的。”商倾城冲着老板莞尔一笑。掌柜的赶忙低头,不敢直视这令人心动的美丽。
所有的食客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眼神却忍不住悄悄朝着商倾城那边看。只不过他们在偷看商倾城的时候,都努力伪装着其他动作,不想让商倾城发觉到他们在看她。
商倾城慢慢扭过头来,晚风从门口吹进来,让她的头发微微飘动。
欧阳行的心“噗通噗通”跳着,脑海中已经停滞了思绪,只是拿着筷子傻傻盯着商倾城,一点儿也不遮掩。同时,他心里不停呐喊着:“她要看到我了,她要看到我了!”
终于,四目相对,欧阳行感觉触电了一般,脸上一红,只觉身上比靠着火炉还热。他害羞地就要扭过头去,却发现这电力太强,竟然牢牢吸住了他的目光,让他一丁点儿也挪不开。
“她找的竟然是我吗?”
欧阳行心中莫名其妙就兴奋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呢,没想到也是一个朝三暮四的花心男人!哼!”
最后这一声“哼”虽然语气一点儿也不重,但是嘲讽意味十足。
怀奢看到商倾城盯住了欧阳行,心中一愣,也跟着高兴了起来。他正要拍欧阳行胳膊一下强刷存在感,却看到欧阳行突然屁股一歪,从木凳上摔了下去。他的手举在半空中,人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站起来对商倾城解释道:“你看见了吧,我可没有打到他,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商倾城轻轻一笑,没有说什么。
紧接着欧阳行左手别着筷子站了起来,嘴里喊道:“小狐狸精,你要干什么?”
……
“老爷,今儿寻梅舵已经开始宴客了,咱们的人传消息说是薛家的薛泽成和薛泽钦两个人都去参加大比了。”
稽县郡府中,一个白发老者站在郡守怀安身前说道。
怀安正擦着一柄银白色的宝剑,闻讯他笑了笑,说道:“这是自然。他们薛家对寻梅舵打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说这些了,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清楚了吗?”
那老者赶忙回复道:“大人,您猜的果然不错,欧阳行被土匪抢了三次,每次都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支使。”
怀奢放下宝剑,冷笑一声道:“果然如此,都是谁?”
“有两拨土匪本就是稽县境内的,主使他们去招惹欧阳行的是薛家和钦天监的朱武,钦天监那里朱武昨天来信说了一声,薛家却以为我们不知道。至于剩下的那一拨,却不是我们稽县的土匪。”
闻言怀安突然一笑:“有意思,有意思!董话被欧阳行砍死了弟弟,竟然能忍住不去撩拨欧阳行?倒也还算是聪明。剩下那一拨人是从哪儿来的?”
“是樊县的人。”老者回复道。
怀安眯起了眼睛,稍微有些失神,迷茫地问道:“李梦?他弄这一出想要干什么?”
老者看到怀安似乎在发呆,并没有静静等着,反倒是上前一步,有些担忧地说道:“老爷,那欧阳行可是修炼了寒蝉变的人,少爷跟他在一起怕是后患无穷,还是尽早把少爷喊回来吧。”
怀奢自以为逃出稽县后便摆脱了怀安的束缚,他却没有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怀安的注视之下。
听到老者的话,怀安慢慢回过神来,这么一瞬间,他的眼角就多了许多皱纹,似乎苍老了许多。
他慢慢抬头,看向门外。
郡府的阁楼极为整齐,差不多都是一样高低,此时日渐西斜,西边残阳如血。绚烂的云霞中,天蚕神阵的弧光仿佛一道彩虹,安安静静地挂在天边。
怀奢苦笑了一声:“现在就连李梦都有些忍不住了,你说这雪郡之中,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被这贼天盖压着憋得慌呢?”
老者闻言根本不敢搭话。他看着怀安耳鬓渐生的白发,心中有些酸楚。
老爷今年不过四十七岁,看上去却已经像是六十岁的人了。这么多年,多少人想要暗中破坏这天蚕神阵,却都被老爷死死压制着。为了这天蚕神阵,老爷处处受气,这些年太不容易了。又想到欧阳行现身五年了,朝廷方面竟然还没有传信过来,老者有些困惑,咸阳皇宫里的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