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房俊,此刻还不知道发生这一切的他,正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指挥着手忙脚乱的小侍女……
“巧儿,来…捶捶腿!”
“巧儿,来…扇扇子!”
……
“巧儿,去…倒杯茶来……”
不知道最后一句是不是说顺口了,话音未落,房俊立马后悔起来,慌忙着声音喊道:“算了…不喝茶,给我随便倒杯水就行!”
但是,身为侍女的巧儿怎会就此作罢。
走到躺椅旁边,她立即鼓起脸颊,七分幽怨,夹杂着三分愤怒问道:“少爷,巧儿冲出来的茶水有那么难下口嘛…”
“哪有?哪有的事!”房俊矢口否认道:“别说是茶了,就算你端来的只是一杯清水,少爷我喝到嘴里都是甜的。”’
“真的?”巧儿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少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现在就去给少爷泡杯茶……”
“别,别…别了巧儿!”房俊慌忙伸出右手,抓住小手用力一拉到自己的腿上,“忙到现在你一定累了吧,坐这好好歇息歇息。而且现在你家少爷的身体还没真的痊愈,可消受不了茶水那重口。”
作为华夏文明重要组成的一部分,茶文化自东晋至南北朝时期,煮茶时多加以葱、姜等调味料,直至唐朝时期,才开始向现代茶文化过渡转化。
不过处于唐朝初期,这种过渡还尚未开始。
更准确地说,唐朝茶道分为以释皎然、卢仝为代表的修行类;以陆羽为代表的茶艺类;以常伯熊为代表的风雅类三种。
而这几人…都打娘胎里还没出生呢!更有甚者,就连娘胎都还在娘胎里呢!你让这茶道如何转变?
所以每当看到巧儿拿着葱、姜切开往茶水里放,他就忍不住伸手制止,但结果都会迎来一阵白眼。
但这也不能怪她。现在炒茶的工艺还没有出现,煮出的茶水若不加入这些调料,味道尝起来苦涩异常,于之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这样,好不容易打消了小侍女煮茶的念头,房俊连忙捡起一旁的纨扇,另一只手环腰向后躺下,轻轻煽动了起来。
在这个等级分明的时代中,一日为奴,终生为奴!代代为奴!
思想受时代所束缚,行为被思想所桎梏。但是像她现在这般,显然脑袋里已经没有“僭越”这一词的存在了。
……
午时过后,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行走在街道上,车厢上一个“房”字标识明明很不显眼,却让周围的路人无法忽视。
将巧儿送到酒楼后,马车来到房俊昨日所进店铺门前,停留片刻后,便一路出了西市,直奔长安令牙而去。
在长安城内,以朱雀街为界:西设长安县,东制万年县,取“长安万年”之意,统归雍州府管辖。长安令牙便是管理一方,长安县的政府机构。
“今早我爹什么时候进的宫?”路上,房俊挑起一角门帘问道。
“回二公子,老爷卯时初离的府,带着少爷准备的东西,直接奔着禁苑内大安宫的方向。”
“嗯。”房俊微点下头,放下门帘,心里想着:估计东西差不多也该进献结束了。
作为他喜欢的朝代之一,茫茫天意之中来到于此,对于这些利国利民的器具,从一开始他就从未打算过隐藏。
过了片刻,见马车内不再有声音,赶车的马夫深知不妥,却也忍不住问道:“二公子,那曲辕犁我们今后还做吗?”
“怎么,昨天卖躺椅赚钱赚的眼红了,就想着再用这个赚钱?”
“嘿嘿……”
“行了,好好赶车。”房俊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个就不要想了,自它进入大安宫宫门的那一刻起,曲辕犁就不再姓‘房’了。”
不过本来就没打算用来赚钱的东西,即使姓房也好,姓李也罢,只要能最大化的发挥出它的作用,一切都是值得的。只不过每当想到这个原本唐朝后期的产物,却受到自己的影响之下,向前提进了百年时间现世,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但赶车的马夫可不这样想,手中的马鞭不由的停在半空,愕然一声道:“为什么?这不是二公子做出来的吗?”。
“哪来的为什么!”房俊看着门帘,忍不住隔空踹了一脚道:“赶车!”
马夫似乎感觉到了,马鞭甩下“嘿嘿”一笑。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道:“那二公子你说,陛下会不会赐婚于您啊?”
“咳咳……”
房俊顿时被呛的连连咳嗽,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你以为大唐的公主是地里的青菜,这么随便就下嫁于人!”缓过气来,他被吓的怒声道。
虽话说如此,但还是有些担忧地望向禁苑方向:长孙无忌啊长孙无忌,你可一定要给点力啊,不然,你儿子的腿可就白废了!
在原来的历史中,李皇帝会将高阳公主下嫁于他:一是因为他那大哥、房府的嗣子房遗直婚结过早,皇家的女儿不可能下嫁到别家当一妾侍;二就是他这宰相老爹劳苦功高,身为外卿再无可封,而用联姻表施皇恩,又拉拢了人心,可谓一举多得。
而随着这次进献如此利国利民的“重器”,很有可能让此事顺水推舟就此定下。
不过,好在他爹的官职还未到头,再加上一道来自长孙家的阻碍。李皇帝对长孙家的偏爱是没有道理的。甚至是后世有人认为,长孙无忌的功绩与地位完全是李世民偏爱的结果。
然后依照他爹那“与世无争”的性格,与其争讨是不可能的。
可即便有利情况都已占据,但他自己本身这个变数的存在,会引发怎么样的“蝴蝶效应”,却完全无法预测。
“你倒是挺敢想啊,叫什么名字?”
“回二公子话,小的房全,主管事是小的阿爹。”
“贵叔的儿子?”房俊一脸诧异。
“是的二公子!因为小的有些武艺在身,所以受主母的吩咐安排在二公子身边,保护二公子。”
“哦。”房俊淡淡地点点头,心底却被感动了一下,回过神来接着问道:“年龄几何?”
“回二公子,小的快而立了。”
正值壮年,倒是个不错人选!
于是他沉吟片刻,“我这里有件事…现在需要一些人手,你有没有兴趣当个管事?”
“全凭二公子吩咐。”房全有些激动道。
“嗯!”房俊随即应声,“我给你两天时间,把你手中的活计全部交待出去,尽量减少外出,然后到西院来找我。”
“小的明白!”房全爽朗一声答应,抬手在空中甩了个鞭花,心情大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有些扭捏地说道:“其实阿爹在府内,平时从不让小的接触重要的东西,除了给二公子赶马,小的手里的杂务没有多少……”
“是吗?”
听到这点房俊感到有些意外:因为自己管理着府中要事,却只让儿子做些杂务,难怪这房贵会得到如此受重。
而想比之下,再看那些所谓的士族大家“举贤唯亲”的作法,着实让人恶心不已。
“无妨!”他摆了摆手,继续道:“我所要交待的事,正需要你这种存在感低的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