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日,朝堂上。
梁熙站在右首位始终没有参奏一句,帝君坐在龙椅上,两条腿闲适的放着,右手托着腮,不像是在早朝,倒像是在听说书戏文。
在其他官员奏完事情后,梁熙这才走出来,拱手行官礼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臣昨日听闻清流之首惹怒了陛下已被抄家,但不知是何事,毕竟这个卢庚在儒生清流之中颇有威望,这样草率处理,恐天下不服。”
帝君将托腮的右手放在膝盖上,道:“不服?天下是朕的天下,只是处置一个毫无功名的富商而已,朕难道还要征询天下人的意见吗?”
帝君语气之中的不悦已然言表,作为帝君的左右手,梁熙并不害怕,仍然恭敬的回道:“陛下息怒,臣只是认为陛下处置太过草率,这卢庚纵然有千般不是也是清流之首啊,悠悠众口,实在厉害。还望陛下能够慎重。”
“哼,下官听闻梁大人的胞弟与卢家小姐订婚了,如此求情,莫不是想为卢家开脱,如此看来,卢小姐逃逸一事怕是和梁大人有莫大关系。”一向与梁熙不对付的白将军白羽楠开口了。
梁熙道:“将军慎言,且不说下官刚刚那些话可有一句为卢庚开脱,光就是卢小姐逃逸一事,将军也没有证据说是下官所为。”
帝君摆了摆手,梁熙和白羽楠停止了争论,百官静静地看着帝君,等待他的决定。帝君身子向后一躺,道:“唉,朕也知此事处置太过急促,不过朕不想收回成命,那些清流之辈,他们爱说就说吧,过些日子也就消停了。至于卢家小姐,不过一个女眷,逃了便逃了。此事不必再议,退朝。”
“陛下请慢,”梁熙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卢庚?”
帝君站起来,转身走进了后殿,丢下一句话:“一个口无遮拦以下犯上的罪人,流放吧。”
回府后,卢笙连忙跑过来扯着梁熙的袖子道:“怎么样,陛下可有说怎样处置我的兄长?”
梁熙脱下官帽,叹了一口气道:“流放边疆,无诏不得释放。”
卢笙双手握拳放在胸口焦急道:“流放?长兄是读书人,这样的苦他可怎么受得了?”梁熙将官帽放好,解开朝服,道:“所幸还有一条命在,叫梁玄那小子跟军方的人说一声,卢兄的日子想来也会好过些。”
卢笙想着这几日已然麻烦了他许多,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讪讪的站在梁熙身后,看见梁熙提笔,赶紧为他磨墨,一时间,两人之间没了言语。
梁玄一直在校场训练,休息喝水时,白羽楠的堂弟白征走过来道:“怎么样?梁玄,听说你丢了老婆。”
梁玄一向不理会爱惹事的白征,所以只顾擦汗未曾回话,白征看着不说话的梁玄,更加得意了大声道:“原来听说这卢家家财万贯,主事人卢庚更是清流之首,如今卢家败落,卢小姐逃逸,我看你这桩婚事也完了。可惜了,见过卢小姐的人都说,卢小姐年龄虽小,但长相动人。也不知,娶回家是什么模样......”
白征话还没说完,梁玄便是一拳打了过去。
白征被打得身子往后一个踉跄,待站定后用手擦了擦脸上的鼻血,骂了句“妈的”,便跳过去和梁玄厮打起来。
傍晚,梁玄带着伤不敢去见梁熙,只能悄悄的从左边的小路回房,正好遇见刚刚从书房出来的卢笙,卢笙看见鼻青脸肿的梁玄,吓了一跳道:“二公子,你怎么了?”
“嘘,”梁玄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让我长兄听见。”
卢笙点点头,看着梁玄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只能叹一口气,想着,稳重腹黑的宰相大人竟然有这样一位惹祸的胞弟,原先是在街市纵马,现在又是与人打架。
自己一身事情还没理清,卢笙决定不去想别人家的事情了,以前这梁玄是自己的未婚夫,如今自己家族没落长兄流放,当朝新贵宰相大人怎么可能还会让自己做弟媳。况且,这么一直住在人家家里也不好,现在的卢笙不再是首富千金,而是一个罪犯的妹妹,指不定那天就给梁熙招来祸事。
这番想定,卢笙决意离开梁府自谋生路。
当晚,卢笙便收拾好了行李,找出锦黎在包袱里塞的金疮药,往梁玄的房间去了。梁府不如卢府富贵,梁府庭院小挨的近,没走几步就到了梁玄的房间。此时,梁玄正对着铜镜呲牙咧嘴地给自己脸上上药。
卢笙趴在窗棱上,笑嘻嘻地看着梁玄道:“二公子,这个给你。”说着,递出了金疮药。梁玄接过药,看了一眼道:“多谢卢妹妹,你没告诉我长兄吧?”
“二公子放心,我一句话都没透露给梁大人。”
“什么事情不能透露给我?”梁熙负手站在卢笙身后道。
卢笙回头,看了一眼梁熙,没穿朝服的梁熙还真有些风流贵公子的模样。梁玄见梁熙来到自己房间,便晓得打架的事情瞒不住了,只能道:“大哥,我错了。”
“错哪了?”
“我不该与人打架。”
梁熙哼了一下道:“人家白将军都找上门了,还想着能瞒我?你跟白征打架,无非就是为了你的卢妹妹。大丈夫护着自己的女人无可厚非,下次,记得打赢了才回府。”
“大人还请慎言,我还没嫁入梁府呢。”
什么叫自己的女人,说的好像已经嫁给他梁玄了似的。
梁熙哈哈一笑,道:“你是没嫁,我这个弟弟啊,早就视你为心上人了。”
话说到着份上,卢笙只能跺跺脚道:“什么心上人不心上人的,我明日就走。”
“什么?”梁玄听见卢笙要走,顿时急了,便跑到窗边扳过卢笙的肩膀说:“卢妹妹你不能走。”
卢笙被一下扳过去,有些疼了,就把梁玄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移下来道:“腿长在我身上,我为什么不能走?再说了我一个罪人,会给你们招来祸事的。”
梁玄更加着急,拍着窗子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卢笙看着梁玄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咬着唇说:“这话更奇了,没了我你可是不能活了?我既不是你吊命的灵丹妙药也不是府里的菩萨,你是宰相的胞弟,要什么名门贵女没有,何必揪着我不放!虽说今日你打架是为了我,可我有叫你去打架吗?平白的,到叫我添了这些罪过。”
这话着实重了,可如果不骂醒梁玄后面的事情更加难处理。
梁熙老谋深算岂会不明白卢笙的用意,只是看着可怜兮兮的直肠子梁玄觉得不忍,只好事后叫卢笙与自己从长计议:“好了,卢小姐大可不必咄咄逼人,你在府里安心住上一些日子,没完善处理好你长兄的事情,帝君暂时不会这么快找你的。”
卢笙也觉得自己的话太硬了,梁玄郑重自己本无罪过,可是不若如此,怎样才能脱身?既然梁熙叫再住些日子,那就过几日与梁熙商量好再走,说不定,梁熙会有救长兄的法子。
想到这,卢笙点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待我这几日与大人商议好了再决定去留吧。”
“真的吗?卢妹妹你不走了。”梁玄高兴道。
“对,不走了。”卢笙看着兴高采烈的梁玄,默默的骂了句“呆瓜”。也不知梁熙和梁玄怎么做成兄弟的,性格脾性完全相反。
五日后,卢庚的判决文书已下,流放西北一千里。
长路漫漫,卢庚又是个书生能不能活到流放地还未知,这几日,卢笙夜里流的泪几乎要淹没整个皇城了。各地儒生纷纷上书,想要帝君收回成命饶卢庚一次,可帝君的回话是:自古以来,没有罪人无端释放。可对于卢庚如何触怒龙颜只字未提,坊间便有了流言道:清流之首无故获罪,乃是陛下欲加之罪。
朝中的大臣们也有了异议,以宰相为首,请帝君减轻卢庚刑罚。
此事坚持了三日,帝君终于松口,罪人卢庚,着守西北皇陵十年。
西北皇陵居京城也不过几十里地,虽然清苦,倒也不至于没有活路。为此,卢笙松了一口气,梁玄见着卢笙郁结少了,觉得自己也像卸了千斤重的担子,在校场上训练好似多了些力气。
长兄事情一了,卢笙更加认为自己不应该叨扰梁熙了,今日,便去请辞。
梁熙下朝后多半在书房处理公务,卢笙进到书房内道:“大人。”
梁熙抬起来看着绞着衣角的卢笙,已经明白她有什么话要说了,指了指桌上的信件道:“你看看这个再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