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文会当天，卫默正忙着进行模型的调试。
“总感觉这边的参数有点问题，好像我的梯度设置的有点大，收敛速度太快了。”
脑海中的卫默小人喃喃自语，目光盯着虚拟的光屏，目光通红。
远处的小克无语地注视着这一幕，自从前两天这小子开始开发这个模型以来，就没停下来过，废寝忘食，不光是眼圈黑了，身体瘦了，连头发似乎都变得稀薄了些。
不过听他说这个网络好像很厉害，世界第一的棋坛宗师都赢不了，呵，也不知是真是假。
也不知他能走到何种境地，呵，不过就心性来看，还差了点冲劲。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运算速度可以再提高些？”
“嗯？”卫默抬起了目光。
小克挥了挥手，一张巴掌大小的纸张朝着卫默飞了过去。
卫默取在手中，看了起来，不一会，双眉倏地皱紧了，
“这......”
“嘻，看出来了？”
“有点眉目......这是训练法？”
“不错，这是一篇心神训练法，照着这上面的做，你的心神强度就会提高，你的运算速度自然也会提高了。”
卫默点了点头，沉默地继续看着。
“你不是一个网络。”
卫默陡然间说着，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陈述。
小克笑了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问题，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直觉，普通的系统无论智能程度再高，也不会有这么多主动的行为。”
“而且，从连接图开始，你一直在引导着我的行为。”
卫默沉声道。
“那，你会怎么做？”小克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是真的想要知道他会怎么做。
“呵，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卫默直视着小克，“不过你最好能说一下来历。”
小克轻笑一声，还真是符合他性格的回答，“虽然姐姐也很想告诉你，但是，你还没有权限。”
两人便沉默了下来，无言地对视着，隐约间，一股难以言明的气氛弥漫在其中。
卫默移开了视线，“这个训练法，不会害我吧？”
他虽然知道这个问题是多余的，但还是问了出来，不知道自己是想求个心安，还是说只是用来打破现在尴尬的气氛。
“不会。”小克的回答也很干脆利落。
==============================
“那个人是谁？”
“好像，是卫家的那位。”
“卫家？莫不是卫侍郎家的公子？”
“不是，是保和太医家的。”
“是他。怎么多年不见，变得如此木讷了。”
“听说大病了一场，兴许是烧坏了脑子。”
“唔，如此一说，有些道理。”
卫默听着周围纷纷的议论声，却不为所动，只是沉默地坐在一张圆桌旁，机械地吃着果子点心。
不是他心性已经如此淡然，不为外物所动，实乃不能矣。
“小克！我的心神怎么都出不去了！”
卫默的小人在脑海中怒吼着，他很后悔，后悔极了，实在是不应该听信了小克的鬼话。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淡定。”小克施施然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杯茶水，小口地喝着。
而眼前卫默的心神小人，被困在了一座牢笼中。
牢笼是透明的，甚至还贴心地放置了一个键盘，让卫默能够在牢笼中依旧能孜孜不倦地修改着模型等等。。。
只是卫默，显然无心学习，工作。他气急败坏地锤着牢笼的墙壁，发出一声声“砰砰砰”的响声。
他之前只是照着那份训练法，练了个开头，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飞过来一个笼子就把自己的心神小人罩住了，一下子就给整懵逼了。
如此一来，自己的心神便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若是放在平时，倒也罢了。
只是今天，有文会要去。
卫默刚开始还不是很在意，小白到时间来叫自己的时候，身体想必是回应不了的。
谁知道，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身体自主地站起身，机械地朝着怡园文会走去。
卫默看得下巴都掉了下来。
当他震惊地询问小克这是什么情况之后，
小克淡然地解释道这是身体在没有了心神掌控之后，会照着之前决定好的记忆来行事。
然后卫默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直冲冲地闯进了文会的会场，然后被人赶了出来，然后再闯进去，再被赶出来。。。。
重复了七八次之后，从破烂的衣袖中掉出了叶长生给他的请柬。
那几位守门的卫士用一副颇为不善，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人莫不是来消遣我等？
卫默很羞愧，羞愧极了。
不过，事情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卫默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进了会场之后，就杵在那，一动不动。
当他再次询问小克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小克依旧淡然地回复，记忆就记得让他来会场，身体既然已经到了会场，那便完成了任务了。
再然后，一拨一拨的人一进入会场，就看见前面站着一位身姿挺秀，卓尔不凡，只是衣衫不整，神色呆滞的少年。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奇的行为艺术，放在这个时候应该叫做放浪形骸，名士行为，更有几位漂亮的小姐姐上前询问一番。
再然后，聚集在这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终于有一位公子看不过去，暗中使唤了一名手下将卫默的身体推搡开来，莫要挡了路。
而卫默的身体自然全无反应，只是向前踉跄了几步。
卫默的心神小人此时透明的面庞已经布满了红晕，不知是气的，还是羞愧的。只见他在牢笼中，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最终，卫默的身体在他人不怀好意的注视下，机械地走到了靠外侧的一张圆桌旁坐了下来，然后时不时地拾起圆盘中的果子放进嘴里。
过了一会，众人见他也没什么其他出格的反应，只是呆傻了些，便也移开了注意力。
毕竟他们来此都是为了以文会友，一展风流，更若是能得到几位名妓的青睐，便是一段佳话。
脑海中的卫默小人长吁一口气，终于是完成了紧急公关。
“小克！快放我出去！”
幸好周大家现在还没到，若是刚刚那副样子被看见了，可怎么得了。
“嘻，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应该赶紧练习才是。”小克慢条斯理地说着。
“你。。。”
“克姐，姐姐，女王大人，你就行行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卫默硬的不行来软的，露出央求的神色。
小克摊了摊手，一脸无奈，“这个牢笼只有你将心神训练法初步入门了才能打破，姐姐也没有办法。”
“小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我出来了！”
“姐姐等着你出来哦~”小克朝着卫默俏皮地眨了一眼。
刹那间的风情，甚是迷人。
卫默捂住了心口，仰身向后倒去，口中喃喃，“不行了。。。我是赢不过那个女人的。。。”
此时，文会也已经开始，有一些士子已经作出了几首诗词，写在纸笺上，传给各位观看，更有一篇佳作被众人起哄交到了紫萱姑娘手中，而这也会在一会被紫萱姑娘传唱出来。
而那位作出此诗的士子也是容光焕发，春风得意，他得到了在之后数月可以与紫萱姑娘亲近的机会，若是表现得好了，做了那入幕之宾，更是香艳。
与此同时，有人领着一大群跟班到了门口迎接：
“康公驾临，丁府上下蓬荜生辉。。。”
此人正是这怡园文会的主人，丁家家主丁亭一，此前曾任江南东路转运使，显谟阁侍制，声誉卓著，才学不凡，尤喜手谈，更是被评为棋品上中品，与翰林棋待诏不分上下，被人尊称一声丁老。尽管如此，对于康公，他仍旧是颇为尊敬。
两人年纪相仿，康老连忙笑着还礼：
“不敢当，不敢当，丁老莫需如此多礼，此处却是不敢再来了。”
“哈哈，康公这可如何说得。对了，今日还有志恒，你我可尽兴对弈一番。。。”
两人寒暄一番，朝里面走去。
这康公，便是那日与叶长生下棋的老头，桓旭，桓康明。
康老一声未曾做过什么大官，只是在平真六年的时候出任过御史台御史，为人清简，素有文名，乃是一代大儒。
只是性格直率，眼里揉不得沙子，做御史时，颇看不惯那些尸位素餐，以权谋私的官员，短短三个月就上了十几道本子，从左骂到右，从上骂到下，这也犯了众怒。
平真帝为了安抚众人，也为了保护他，便将他调职出京。
岂知康老本就不喜官场上的腌臜气氛，接了调令，便就此挂印而去，做那闲云野鹤般的散人。
而后数十年，他便作着教书育人的工作，在一书院当山长，到如今，门下更是出了一直宝文，一直徽猷，还有十数位进士。
随着年岁渐长，康老也就愈发得不拘小节，随着本性行事，这也是为何当日会与卫默，叶长生起了争执的原因。
随着两人就坐，不久之后，怡园文会也愈发地纷闹，一篇篇的诗词歌赋纷纷被传唱出来，风雅的气息也愈发得浓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