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非要守着这个女子?”洛砚行问道。
林兑墨想到了许多道理,可是她一向懒得跟别人讲道理。她想了想,说道:“狗男人,别啰嗦。”这是她师姐三年前教会她的一句脏话,在她没有道理可讲的时候,可以用这句话找回气势。
依她的性子,注定要常常使用这句话。只是在之前的岁月里面,还没有遇到用得上这句话的男人。
今日她说了一次脏话,情绪有些畅快,似在篮子里发现两颗蜜糖,偷偷吃掉那般窃喜。她气息变得急促,心跳得快了些。
洛砚行说:“你过来,让我按一下肩膀。”
林兑墨说:“你有病。”这句话是她融会贯通后自创的脏话,当然这句话不是她创,她的师姐经常在她面前说“这个人有病、那个人有病”,“有病”这个说法是自古就有了,她唯一创新的地方,就是用她的嘴巴说出这个词。
洛砚行说:“你不过来,我就过去了。”
林兑墨还想说点什么,从她新涉足的语言领域,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骂人词语在供她挑选,她应当是顺手拈来,可是她闭上了嘴巴。她觉得这样说话不妥,她不敢说不对,可就是不妥。
于是她不再做不妥之事,她安静地看着洛砚行走过来。
洛砚行慢慢地举起手,往她的肩膀上按下去,她穴位尽数被封,只能靠着本能,去躲这一按。凭着身体本身的力量,林兑墨只能够往一边侧身闪躲,在中途使不出变招,也无法留任何后手。
可洛砚行可以在中途变换十余招,林兑墨有些愤然,她原本也能的。
结果毫无疑问,当然是洛砚行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可他手只是一触之后,便松开了,他的身体还跟着急速后退。那一刻,林兑墨感到体内涌出一股力量,穴道上的阻碍荡然无存。她第一件事,当然是朝洛砚行袭去,只是洛砚行在脚步上领先了半招,任她如何出其不意,也万万追赶不上。
一击为成,两个人都收住了脚步。
“两位英雄施展的神奇手段,真是令奴家大开眼界。”室内的女子依旧带着微笑,可眉梢处的不耐烦却掩盖不住。“只是奴家要问一下,只是在这里看二位耍把戏,这些银子是不是照付?”她坐在桌子旁,双手按在桌面的银子上。
“这些银子,你喜不喜欢?”洛砚行问道。
“奴家当然喜欢得很。”女子娇笑道。
“那我付给你这些银子,我是不是可以在这里做任何的事情。”
“英雄所说的事情,是要和我来做,还是要和这个白头发的女英雄做呢?若是要和我做,这位女英雄可以退场了。”
林兑墨踏前一步,说道:“你刚才叫我妖婆来着。”
“那奴家给你赔个不是。若你不解气,可以随意处置奴家,哪里都可以。”她说着,又展开了满是淤青的身体。“只是,不能打烂奴家这幅身子,奴家还要靠着它侍奉许多老爷呢。”
“我不处置你,我只要留在这里,看他要怎么对你。”
“哟,这位女英雄说要留在这里看着我们,英雄你意下如何?”她便说便朝着洛砚行暗送了几道秋波。
几道秋波夹杂着几道意思。
洛砚行却朝着林兑墨使了几个眼色。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切,于是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那个女子心想:任你要怎么弄,这些银子最后是我的便行了。
林兑墨心想:他之前似乎说过他会有危险,因此非要将我拉过来。那么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寻欢的地方又有何危险?
洛砚行深吸了一口气,使咳嗽轻了一些。接下来的事情需要他开头,最好还能够主导。
他说:“用这些银子,我可以将你带走吗?”
林兑墨挑了挑眉,她有些吃惊,她选择继续观看一下。
那个女子挑了挑眉,她有些不喜,似乎是对于这种话有些天生的反感。
她依旧露出笑脸,问道:“英雄可知奴家唤做什么名字?”
林兑墨转头看向洛砚行,看他怎么答。
“这青楼里,别人都叫你小花儿。”
“那么,英雄可知奴家叫小花儿之前,叫什么?”她依旧笑吟吟地问道。
“这座城里面,无人知。”
“那么,你可知小花儿从哪里来,在来之前过着什么生活?”
“我皆不知。”洛砚行感觉事情也许更加棘手。
“小花儿来自凉州,小花儿的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饿死的。”她眉目间没有一丝伤感。
“后来啊,小花儿就被卖到这里来了。卖我的那个老爷,也是从别的老爷手上买过来的。”
“这儿的老爷们,都比凉州的老爷好太多了,他们每次都会给我钱,许多许多的钱。很多时候,比这一堆还要多。”她用手抚了抚桌子上的银子,眉间有些厌恶。
“所以说,若要小花儿以后只侍奉英雄你一个人,这点银子是不是有点儿少啊?”她拨好衣裳,遮住了袒露的身躯。
“那么你认为你值多少钱?”洛砚行问道,他咳嗽不止。
“英雄要拉十辆马车,三辆拉上纯足的黄金,三辆拉上和田的碧玉,三辆拉上澜海的珍珠,还有一辆,用来拉我,我便跟你走。英雄可能做到?”
“你认为你值这些钱?”洛砚行反问道。
她的眉间所显露的厌恶越来越重了,但是她还能笑得很甜。
这是她所能行,而别人无法行之事。
她笑着,将桌子上的银子全拨到了地上。
“看来小花儿与这些好银子没有缘分了。只可惜好银子,跟了个傻主子。”
洛砚行从一开始,也没觉得自己可以绝对主导场面,他只是在咳个不停。
林兑墨一旁看着,毫无反应。她有许多时候,都觉得两边的话都没有错,这对于一个坚定地听从内心的人来说,这种局面注定她无所作为。
但她觉得洛砚行应当会败而离去,而她便能跟着离去了。
“打扰姑娘雅兴了,这些银子姑娘收着吧。”洛砚行慢慢地转过身去,走下了阶梯。林兑墨猛地冲出去,跟在了他身后。
她似乎听到背后传来一道重重吐息,似乎在说着一个不好的词语。
她决计以后都不要说那个词语。
四层楼一下,还是那么热闹。壮汉抱着手,站在阶梯之上。他看着走下了的二人,有些吃惊,问道:“公子这就玩完了?”
洛砚行径直地走了过去,没有回答。
林兑墨慢走两步,待走到壮汉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你也看到,他身体不好。”
壮汉露出原来如此的目光,点了点头。
林兑墨跑了上去,生怕跟丢洛砚行。
他们走出了青楼,洛砚行在墙角处停住脚步,仍旧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