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携天子剑,杀气腾腾,直奔赫亲王府。
宁亲王带着独孤城一行人,跪成人墙,拦住暴怒的太子。
“什么意思?”太子冷声问。
宁亲王磕头道:“太子不能杀煊赫,臣弟愿以性命担保,八弟是无辜的。”
太子哈哈大笑,说:“金殿之上今日情形,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独孤煊赫和独孤沁,当年凶手必然就在他俩之中。五弟来阻拦我,意思是想让我去杀独孤沁吗?”
宁亲王跪地不言,他与独孤沁情同手足,怎么可能说出让太子去杀他的话。
就在两相僵持之下,玲珑王姬到了。
她与太子为孪生兄妹,自是天下最亲近的人。
前一天晚上,独孤沁邀玲珑一叙,他说自己便是当年刺杀太子的凶手。
来日金殿之上,若他输了,太子得雪血仇,自然无碍;若他赢了,王姬可以提醒太子,别杀错了人。独孤煊赫是有罪,只是罪不至死。
玲珑指尖丝线飞弹,勒住他的咽喉,问他不怕现在就死吗。
独孤沁说怕,但她不会这么做,“你还需要我去与独孤煊赫斗上一斗,好为你的太子哥哥扫清前路”。
两人视线相交,一杯薄酒笑泯恩仇。
只见她附在太子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太子本已出鞘的宝剑又收了回去,冷哼一声,道:“好一个独孤沁。”
还没待太子改驾凤韵轩,天守阁上铜钟鸣。
咚,咚,咚,一连三声。
一品以上,皇子位阶,才会惊动天守阁。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一连陨落三位大员?
咚,贵妃常氏,殁,封慧皇贵妃。
众人心中一惊,常氏身体康健,在朝中更是只手遮天,竟突然没了。
咚,一品诰命柳氏,殁,封煊赫夫人。
那时,独孤流云还在逆水河,忽心有戚戚,回望西方,只轻声了一字“娘”,便没来由地泪下如雨。
只怪柳飘飘当年从萧府嫁出,竟没人知道这堂堂一品的柳氏是谁。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几人皆为独孤煊赫伤心,苦其刚闻母亲的死讯,接着便是妻子的。
咚——
四皇子沁,薨,封孝亲王,准太子礼,入皇陵。
所有人都吓傻了。
太子还活生生站着,竟然就要有人以太子依仗下葬了。
四皇子独孤沁一生留恋花径,皇子之名屈居棋画之下,却不曾想到终了,竟然得皇帝如此重封。
太子解开系带,将天子剑重重贯在地下。
他离开时嘴里喃喃,我还没去找你,你就自己死了。
那一瞬间,独孤城似乎看到太子又苍老了几分,两鬓又多了几丝白发。
宁亲王恭送太子,众人皆跪地不敢言语。
只有玲珑王姬,看着太子的背影,眼中满是憔悴与心疼。
承天殿,皇帝独孤狼行自酌自饮,他很多年没像今日这般独处了。
当年皇后突然离世,留下自己孤家寡人多年,他以为自己都快忘了她的模样,但那日收到神秘人的字条,他多年不曾波澜的心突然惊涛骇浪。
他想不到,太子刺杀案还能牵扯出当年的她。
独孤狼行再饮一杯,耳边传来密卫的鸟叫声。
门外是秋猎兽潮那晚的武将,手中托着一份密折。
独孤狼行打开一看,洋洋洒洒千余言,全都是一条条的论据,说明这个无罪那个无罪,奏折长得垂到地上。
“朕就要一个名字,你们能写这么多废话?”皇帝喝问。
武将连忙跪下,连说不敢,只是那件事确实做得隐蔽,竟然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一群蠢货。”独孤狼行怒了,之前他并不关心这事,只是今天被皇后的旧事触动,竟然有了非得找出那幕后之人的念头。
“肯定就在朕那些好儿子里,怎么可能找不到蛛丝马迹!太子有没有可能?”
陛下,太子四年未出东宫,更别说和南疆兽族打交道了,实在不可能呀。
二皇子独孤碧湖早很多年就薨了,皇帝自然直接问三皇子。
三皇子独孤明翎向来寸步不离太子,只有陪同陛下秋猎那几日才会出城,那日兽潮还受了伤...
四皇子独孤沁朕知道,他不会干这事;至于老五宁亲王,他不屑于干这事;老六更不可能了,他人都在皇宗塔了,根本不会关心外面的事。
老七呢?
韶亲王那晚倒是死里逃生,只是他儿子独孤天被野兽咬断一只胳膊,虎毒尚且不食子,实在无法想象他会是幕后人。
两个儿子是他的命根子,那就算他清白吧,老八呢?
秋猎围场由赫亲王主持,兽潮过后,他首当其冲受天子怒,没有人会往自己头上扣这办事不力的帽子呀。
皇帝听了半天,也有些懵了,这一个个的竟然都像那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查!把所有皇子当前的职务都卸了,全都给朕好好在家待着,一日查不出来一日不准出门!”
“是!”武将领命,但随即又面露难色。
“那六皇子...”
六皇子身在皇宗塔,别说查案,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
皇帝皱着眉头,自己那位儿子天生异象,被塔内常太宗看中,若不找个像样的理由还真不好叫出来。
还好,目前就有一个极好的由头,刚死的常贵妃就是常太宗的孙女。
独孤狼行微微一笑,这事就算解决了。
但武将还是跪着不走。
“还有什么事?”独孤狼行是真的有点烦了。
“宁亲王是此案主审,御史台一职虽然特殊,但他终究还是五皇子。”
“那就一并也撤了,这种狗屁不通的奏折,也只有他敢写。”
“那主审...”
“朕不是只有一群儿子,还有女儿,此案交由玲珑王姬全权负责。”
“是。”
那武将刚走片刻,独孤狼行接着喝酒,喝着喝着,他越想越不对,觉得似乎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突然,他想到一种可能。
一种他从来没考虑过的情况,甚至觉得根本没必要去考虑的情况,但细细想来,竟是大有可能,想到这儿,他笑了。
想通了,就没意思了,他冷哼一声,接着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