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气喘着说:“御史台没有收到任何常贵妃的死亡报告,此事由陛下亲自经手,颇为奇怪。唯一的线索是,陛下最近不止关心这一件事,而且还格外关注秋猎兽潮,两件事或许有什么关联。”
独孤一方脑中飞速运转,着实想不通这两件相隔一年的事会有什么关联,但这是唯一的线索,而查清兽潮内奸也是他此行目标之一,便问道:“兽潮事件的卷宗在哪?”
“眼前就是。”
玲珑王姬绣手一挥,帘布大开,露出堆积如山的卷宗。
独孤一方看得脑壳一疼,只得问道:“有什么要紧的情报?”
“没有。”
“没有?”
“完全没有,只能麻烦哥哥亲自跑一趟了。”
“真是一群废物!”独孤一方臭骂一声,殿门洞开,一道青色光芒拔地而起,直往南边而去。
属下冲进殿内,看到玲珑王姬面色苍白,不由万分担心。
“快,快去江浦园。”王姬说完便要起身,但却腿脚虚软,不管属下怎么搀扶都站不住。
仿佛她就要这么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赶赴城外的路上,玲珑已经昏厥,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玲珑本来准备了好几种方法,让皇子们兽潮吃了苦头,还会被皇帝限制住手脚,把他们怒火激发到极致。
没想到皇帝莫名其妙地旨意帮了他一把,只是没想到独孤一方竟然也出了皇宗塔,完全出乎王姬的预料。
独孤一方虽然看起来虎头蛇尾、直来直去,但一身本事真是鬼神莫测,让王姬一开始计划好的也没了底气,甚至不得不提前了很多。
御史台有信进了宁亲王府,说王姬查案有大进展,若想早日洗脱冤屈,请往御史台一聚。
刚读完,信便自动燃成一把灰烬。
独孤苍月眉头紧皱,想不通玲珑王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今他被皇帝软禁,擅自外出便是欺君之罪,但看了这样的信,任谁也不会不去一趟吧?
同样的信也分别进了东宫、三皇子府、端亲王府和韶亲王府。
太子看到了,却没做任何理会,独孤明翎一切跟随太子步伐,太子不去,他也不去。
太子妃却急了,这是洗脱冤屈的大事,太子怎么能不做理会?
太子呵呵一笑,管它湍流恶浪,孤本就什么都没做过,需要洗脱什么?难道不去,玲珑妹妹还会害了本太子不成?
太子说得坦荡,萧玉儿却听得心中酸泡直冒。
独孤苍月只身前往,到的时候发现,韶亲王带着两个儿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韶亲王急躁地问玲珑的属下,又来了一个,总算可以告诉如何洗脱冤屈,解除软禁了吧。
玲珑的属下点点头,带着四人来到大殿。
大殿打开,只有八个字,围禁有理,自毙方解。
周围帘布同时落下,到处是各位皇子王孙藏污纳垢的罪证,难辨真实构陷,有物证人证,一应俱全,堆积如山。
韶亲王大吃一惊,疯狂地翻看那些东西,大呼污蔑。
就是此刻,御史台外传来铁甲布阵声音,还隐约听到有旨意传出,皇子出逃,罪同欺君,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不管是被抓获,还是屋里这些东西被查获,所有皇子都难逃重责。
急得韶亲王一下子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宁亲王也失神了。
只是这一瞬间,玲珑那个属下偷跑了。
韶亲王的儿子发现了,两人手脚矫健,一前一后围追堵截,很快抓了回来。
独孤韶光愤怒地踩着他的胸口问:“说,独孤玲珑那个贱人在哪!”
“王姬,在,在江浦园。”刚说完,那人吐出一口鲜血,就这样被韶亲王踩死了。
临走前,韶亲王给点了一把火。
皇子背负嫌疑出逃,还把查案的御史台一把火烧了,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在此当口,必须逃到底了,他俩必须要把玲珑王姬抓回来,才有可能证明自身的清白。
韶亲王怒发冲冠,恨不得立马揪住玲珑,往父皇处对质。
独孤苍月虽知一切都是不得不做,却依然有些不愿去。
之前所有行动都是不得已为之,可以说他今日一直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这样一来,他隐隐觉得前方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不管是什么,反正不会是好东西。
野路坑洼,把昏厥中的玲珑王姬颠簸醒了。
刚一醒来,玲珑就揪着身旁的侍从连声吼道:“江浦园,江浦园!”
侍从拼命安慰,已经在去江浦园的路上了,玲珑还不信,掀开车帘看看外面才放了心。
“王姬殿下,夜晚风冷,您现在身子弱,还是合上车帘吧”侍从劝道。
玲珑笑了,她依靠着马车门框,在月光映衬下,如仙女一般漂亮,可远观不可亵渎,把侍卫都看呆了。
“不冷不冷,现在再不吹吹风,以后没有机会啦。”
玲珑说的声音极小,但侍从听得清楚。
迎着夜风,八尺高的男儿却流泪了,哭得像个孩子,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好的王姬殿下,就快要死了。
“天道不公!”侍卫仰天喊道。
声震四野,惊起一滩鸥鹭,溟江就快到了。
“嗯,确实不太公平。”
为什么老天安排自己爱的人,偏偏是兄长呢?真是不太公平。
玲珑轻声喃喃,她看着天上的月亮,想起当年自己唯一的姐妹——明月王姬,想她当年离开殷墟的时候是否也曾这般感叹呢。
她人在他乡,远离了这伤心地,此刻会不会也在看着这月亮,稍微过得幸福些呢?
世界上唯一能理解自己的人,应该只有她一个了吧。
只是她早早放弃了,只剩自己一个还在坚持着,坚持着这什么都算不上的坚持。
你们兄妹呀,不可能在一起的。皇帝严肃地对她这样说。
我们是兄妹呀,不可能在一起的。独孤明月哭着对她这样说。
我们是兄妹呀。他也曾笑着这样对她说,那时他还是一袭青衣的大皇子,还没当上太子。
还好他没往下说,不然当年接下皇宗圣诏,只身前往大周的就是自己了。
这么多年,她没明说,他也没明说,两人都以为只要这样装傻一辈子,就能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