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刚到客房,沈亦书便急着追了进去,刚想开口却被周文止住,周文道:“不用再多说了,这事是老爷决定的,我也没有办法。”
“爹为什么要这样,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周文看着他,叹了口气说:“老爷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量,下个月下山后自会和你解释的。”
“可......”
周文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追问,沈亦书见徒劳无果,便按捺住心中的疑问离去了。
午夜已至,叶锦瑶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原本以为会顺顺利利的事最后竟是变成了这样,任谁也无法接受,正在她心中纠结成一团乱麻时,却听见门外出现细微的声响,常年习武的敏感让她一下子从床上下来,警惕地朝门口问道:“谁?!”
“我。”是沈亦书的声音。
听是他的声音,叶锦瑶立马放松了警惕,起身去开门让他进来,见到那张脸时却又忽地觉得十分委屈,她家叔叔的话她也是听在心里的,一个姑娘家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还被拒绝,不就等于是打叶家的脸吗?
“你来干什么?”叶锦瑶冷冷地说,即便她此刻多么想见他。
沈亦书见她的模样,心中满是自责,虽然这并不是他的意思,但确实是沈家的错,更何况是为了自己呢。又为了不让她再多想,便没有把这件事是沈誉的决定告诉她。
沈亦书拉过叶锦瑶的手贴在心口道:“锦瑶,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今天你也看到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年前我同周叔说的时候他还很高兴的,也不知怎的,过了个年竟全变了。”
听了沈亦书的话,叶锦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道:“那怎么办呢?等到清若的及笄礼一过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了。”
“我会想办法的”沈亦书道:“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只要我们二人心意相通,两家人一定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沈亦书的语气坚定而决绝,也让叶锦瑶心里的担忧稍稍消散了些许,他将叶锦瑶拉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又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没事的,有我在。”
“嗯”叶锦瑶应着,心中一片安定。
“好了,我也该走了,你好好休息。”沈亦书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心里又想到什么,说:“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不要急躁知道吗?”他知道叶锦瑶性子急,便提前提醒她,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错事。
叶锦瑶望着他,点头应着。
沈亦书正要转身,却发现袖子被拉住,回头一看,发现叶锦瑶低着头扭扭捏捏的,偶尔抬眸看他一眼也不说话,沈亦书疑惑道:“怎么了?”
“你低下来......”叶锦瑶小声道,对着他弯了弯手。
“什么?”沈亦书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便低下头去,叶锦瑶鼓足勇气,迅速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又立马低下头去。
沈亦书一时惊愕,痴愣愣地摸摸脸颊,还残留着上一秒那温热的触感,心中的惊喜满溢,又不知该做何表情,眼神偷偷瞄向叶锦瑶,那低头的娇羞更让他仿佛迷了醉一般,手不受控制地去触碰她的脸,想要亲吻她的双唇,但从小家中礼法森严,此时的欲望还是被他按捺了下去,他只是极尽克制地,亲吻了叶锦瑶的额头。
他低头看向叶锦瑶,眼神里满是爱意,温柔道:“等着我。”
“嗯。”
叶锦瑶目送他远去,一颗心早已融化在了沈亦书望向他的那双眸子里,哪里还有什么忧虑和焦躁,再睡时竟是十分踏实,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周文和叶维实便下山了,等到下月及笄礼再上山来。
二人走后,师徒几人又恢复了平常闲闲散散的生活,采药,制药,送药,偶尔去山下转几圈,悠哉的很。但毕竟不到一个月就是傅清若的及笄礼了,该做的还是得做,虽说不必太繁杂,但基本礼数还是要齐全,正宾的选择、观礼的流程、礼服发簪等等,都需好好做准备。
这日天气晴好,是个适合偷窥、八卦的好日子,傅清若如往常一样去后山采药,后山山谷有一小楼,沈亦书十二岁时在山中迷路,曾从山谷上的断崖边摔下来过,受了伤,后来傅知鉴便挖断了那断崖,砌了小路,还在下面盖了间小楼,虽然很简陋,但当年却修了很久,小楼靠山而建,里面放了许多干药草,有时傅知鉴在山谷种植了新药物后便会先在此处实验,偶尔与沈静秋赌气也会来此留宿。
需要的药材都采完后,傅清若便打算去小楼先分拣一下,刚从小路上下来,就隐隐约约看见那小楼前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说说笑笑,亲密的很,不是她家二师兄和三师姐还能有谁,傅清若连忙从地上捡了根草企图挡住自己,只见她家二师兄手里捧着一束花,那花长得真眼熟啊,又对着她家师姐说着什么,师姐便打了他一下。
“讨厌!”耳边突然出现一道无比做作的声音,仿佛是画外配音,吓得傅清若一哆嗦,手上捏着的那根草都吓掉了,一转头,竟是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四师兄方天铭。
傅清若拍拍心口,道:“四师兄,你干嘛?吓死我了。”
“嘘——别说话”方天铭盯着小楼前的那两个人道,随即又想到什么,连忙用手挡住傅清若的双眼,道:“小孩子不要看!”
傅清若瞥了他一眼,说:“师兄,你知不知道你只比我大三个月啊?”
“别说三个月了,大一天也是大,懂?”
傅清若无语,接着就听到头顶一声“哇呜~”
“怎么了?”傅清若掰下他的手,只见她家三师姐手捧着那束花,一脸娇羞地垂着头,她家二师兄则痴痴地盯着师姐,附身靠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说笑声,脚步正朝着这边过来。
等到傅清若反应过来,那小楼前哪还有什么人,只剩那束可怜兮兮的花被丢在地上,而且她认出了那束花了,那是他爹早年求着方伯伯从西域带回来的紫兰仙茱,一直养在山谷,十年才开一次花,傅清若心中大感不妙,回头一看,刚刚还在旁边的四师兄也早已不见了,傅清若心中暗骂:都欺负我轻功不好!
傅清若看着面前的傅知鉴和方啸生,一脸呆愣地背着小竹筐站在那儿,等候发落,只见傅知鉴一路小跑下来,捡起那束扎得很漂亮的花泪流满面:“我的紫兰仙茱啊!十年才开一次啊!”他本来算好了今日是紫兰仙茱开花的日子,特地前几天就写信邀方啸生来看,谁知他心心念念的花竟遭此毒手。
傅清若正想溜走,却被傅知鉴一声叫住:“若儿!你站住!”
“什么事呀~爹爹?”傅清若一脸讨好地对着他爹那张老泪纵横的脸说。
“是你干的吗?”傅知鉴问。
傅清若心底一阵纠结,要是捅破了说是二师兄三师姐,本来他们二人的婚事已经够爹娘烦恼了,这要再怪罪下来岂不是更没戏,推给四师兄怎么样,不行,方伯伯在这呢,况且,四师兄向来不喜这些花花草草,爹爹肯定不会相信的。
几番犹豫后,傅清若大义凛然地、极为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吧。”
“你这孩子······你知道你爹我对它付出了多大心血吗?”傅知鉴痛心地看着她道,她怎么不知道,她当年可是看着这花种下去的。
方啸生也走下来,拍拍还在痛哭的傅知鉴道:“傅兄,不就是一颗草嘛,来日我再去为你寻一株,若儿也是无心的嘛!是吧,若儿?”
“是是是!”傅清若点头如捣蒜,又道:“我见这花煞是好看,一时没忍住就······况且这紫兰仙茱花期只有三天,趁现在药效正好,马上把它制成药岂不是更好。”
“你还好意思说!”傅知鉴道:“这种仙草就是要欣赏花开在枝头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美妙,罚你今天去跪两个时辰的宗祠,再背一本《药经》,不背完不许吃饭!”
“啊?”傅清若一时语塞,她自己揽的锅哭着也要背下去。
回山庄的时候,另外三人见她回来,皆是一脸心虚,傅清若则是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仨,淡淡道:“师兄师姐们轻功真好啊~”
晚饭的时候,傅清若还没有跪完,饭桌上,季临川疑惑着问:“若儿呢?”
“她今天擅自摘了我的仙草,在跪宗祠。”傅知鉴道。
“差不多可以了,一棵草还这么斤斤计较!”坐在他旁边的方啸生道。
“哼!”傅知鉴不语。
季临川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会是傅清若干的,转头看向另外三人,皆是低头不语,连平时话痨的方天铭今日也噤若寒蝉,除了是今日他爹在这,怕也是和这件事有关,他也差不多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又问道:“那今天是谁做饭?”
另外三人闻声抬头,才发现今天饭桌上除了多了一个作为客人的方啸生和现在正在跪宗祠的傅清若以外,好像还少了一个人。
“不是吧。”季临川道。
“不会吧。”沈亦书道。
“不可能吧。”叶锦瑶道。
“这下完了。”方天铭道。
四人相互确认了一下眼神,齐刷刷地看向傅知鉴,后者虚虚地说了一句:“我没拦住······”
“怎么了怎么了?”方啸生还没有明白这突变的气氛是这么回事,喝了一口茶,一脸乐呵着说:“你们这茶真好喝啊!”
方天铭小心翼翼地对着他爹道:“爹,下次您再来的时候记得自己带吃的啊,我们山庄不是每顿饭都能吃的。”
“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便见沈静秋端着一道菜过来了。
除了方啸生,其他人皆是反射性地屏气凝神,等待奇迹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