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最近因为韩杰的事,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两种观点。
第一,公差头子赵亮说了,他明明看到了自己的手下就死在韩杰面前,而且就在柳英坟墓跟前,这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没法反驳,无法抹除,所以这也是柳家和赵亮执意认为韩杰就是这些事件主谋的有力证据。
第二点呢,县令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怀疑贤侄,他这个贤侄他是知道的,淘气归淘气,杀人放火却是闻所未闻,尤其他对一个公门手下下手,何来此怨?这也是他听了赵亮的说法却也很难坚持一面之词的重要原因。
要说杀人放火,那肯定得有一个动机,关键他这贤侄,跟这些都不搭边,家里殷实,也不缺吃少穿,又没有江湖恩怨,平时根本跟公门没有任何交集,县令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自己怀疑他杀了官差并不合理。
这样一来,他开始重新思考凶手的问题,关于柳家的事,柳家二老也过来向他告状,说这韩杰偷盗坟墓,又弄走了尸体。
这不是更大的笑话吗?他一个富家公子偷盗尸体干什么?好端端地富家少爷不做,去干偷鸡摸狗的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县令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他让人去找来被“关押”的韩杰,说是羁押,其实就是找人看着韩杰,别让他乱跑。
今夜,县令被这个疑惑困扰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外面潺潺的雨声更加心烦意乱,他素来听说这个贤侄想法怪异,说不定能从他那里找到什么线索或者突破口也说不定。
“你来了,贤侄坐吧,你怎么还没睡?”县令一边让人置办了几个下酒菜,又弄来一瓶酒,帮韩杰倒酒。
“我来吧,县令大人。”说完韩杰从他手中拿过了酒,一点点倒满,“外面在下雨,心里有点烦躁睡不着,而且说实在的,我正在想怎么摆脱杀人凶手这个头衔。”
县令尴尬地笑了笑,“贤侄说话还真是率直,我今晚请你过来呢,也是想跟你说这事,现在总归说呢,我这衙门里边死了个下属,具体什么人干的,我现在也搞不清楚,但我也觉得这事跟贤侄没关系,现在的当务之急呢是查清楚柳英尸体失踪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韩杰拿起酒杯敬了一杯,“县令大人,不瞒你说,你也知道我的性格,确实是对有些奇怪的事比较感兴趣,这次柳英尸体失踪的事,我也多多少少打听了一些消息,最终的结论是可能有人利用柳英的尸骨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噢?见不得人?那是什么?难不成毁尸灭迹?”县令有些吃惊。
“那倒不是,据我所知,他们有人好像挖走了柳英的尸体用来给结冥婚……”韩杰觉得县令知道这些对他来说也有帮助。
县令吃了一惊,“谁这么大胆?柳家好歹是咱们这一带知名的大户人家,也不怕柳家寻他的麻烦,还做这种事,当真叫人气愤,怪不得柳家二老脸色那么难看。贤侄啊,那我再问你,你还知道些什么?比如这事都有谁参与了?”
“这个恐怕不好说,县令大人,主要是我觉得你也不会相信的。”韩杰迟疑了一下,看着县令的眼睛,喝了一口酒,说,“是赵亮!”
县令喝了一口的酒呛在嗓子眼里,一下子杯子都扔到了地上,“这怎么可能,贤侄你可别乱说啊,这要是搞错了,罪名可是不小啊。”
韩杰站起来,看了下窗外,“县令大人你好好想想,第一个指认杀人凶手是我的是不是他?还有,他为什么着急把我关起来?当然,我觉得手下的事,最后肯定能证明这不是我做的,那他着急把我关起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拖延时间,尽快搞定他们的龌龊事?”
县令皱起眉头,又喝了几口酒,看起来他有点手足无措。
“你没事吧,县令大人?要不要我找人来?”
“不用不用,我就是有点惊吓,你说的这个消息对我来说一时难以接受,不过现在仔细一想,赵亮的确有嫌疑的痕迹,他一直跟我说种种迹象表明你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恶人先告状,但我现在的确搞不清楚他把柳英弄到哪里去了。县令大人,那晚我已经得到了消息,本来是要跟着那个手下去找他们的藏尸地点,谁知道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我被那家伙带到了柳英墓前,而且很快,那家伙就死了,看样子是中毒死的,再后来,我就落到了赵亮手里,一耽搁两耽搁的,现在也不知道柳英还有没有入土了。”
“混账东西,”县令一拍桌子,脸色发青,眼神变得愤怒起来,“这个赵亮,要真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一定不会轻饶他。贤侄,那这样吧,我现在就让你回去,你呢,尽量保证自己安全,另外如果你能帮我打听更多消息,我将会十分感激你。这件案子已经让我有点寝食难安了。”
韩杰听明白了,县令这么做,一方面可能的确是由于证据不足,他只能释放自己,另一方面也是县令的私心,因为这样可以引蛇出洞,所以他才会说小心谨慎一点。
他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谢谢县令大人,赵亮的事,我只能说推测如此,其他的我并不能保证,你也要小心谨慎,我出去以后,如果真有新的线索,我一定会告诉县令大人的,非常感谢你的盛情款待。”
韩杰刚说完,准备吃两口东西,这一上来就是一顿酒,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感觉身体有点难受。
“吃点东西吧,贤侄,今晚咱们喝几盅,最近也被这事搞得烦躁,今天一吐为快,不得不说还是有不少收获。等会喝完了,你就安安稳稳睡个觉,明天我叫人送你回去,噢对了,有一件事,贤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件事?”县令皱着眉头,也可能因为酒喝得太急了,冲上头了,他整个人苦着脸。
“什么事?县令大人不妨直说,小侄但凡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韩杰也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不停地吐着舌头,“这酒可真是厉害,感觉辣得嗓子疼。”
“你知道柳英怎么死的吗?”县令问了一句。
韩杰愣住了,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他记得自己下山来带来的任务就是直接去找柳英,找到柳英身上的那块残玉,结果听说她死了,谋划了好几天,才从挖坟这一段开始。
而关于柳英怎么死的,她还真不知道。
韩杰摇了摇头,“这我倒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柳家跟同样大户人家的宋家两家联姻,结果新娘子在到宋家以后,发现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了花轿内。不过这只是我听来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细节。”
“你听得也没差多少,八九不离十吧,我派人查证此事,只听说这个柳英呢,不愿嫁给宋家公子宋来福,宋来福是典型的游手好闲,贪财恋女,一天不干正事,专往那烟花柳巷跑,换成正常人也难以忍受吧,可这柳录也不知道哪根筋有问题,非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你说这不是作茧自缚嘛!”
“柳英是怎么死的?”韩杰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杀,在花轿内服毒了,等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县令长长叹了口气,“可惜了如花似玉的姑娘了!”
韩杰皱起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夜无话,早晨起来时,雨终于停了。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县令一边开门一边说,“谁呀,大清早慌慌张张的,有什么急事不能稳重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