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曜华宫外的长廊。外。夜。
韩安国一个人悄悄从曜华宫内走出来,独自站在长廊上欣赏这圆月里的梁园雪,一个人影从他背后闪出来,悄悄地靠近他。
韩安国没有回头,只道是哪个好景的文人,与他一样从宴会上出来透风。就听一个声音在他背后说:“韩内史真是辜负大王对你的信任,这么大的事内史竟一点不放在心上,这可是大王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你韩大内史难道要让大王日日沉津在这样的风花雪月中坐失良机么?”
韩安国猛地一回头,见却是羊胜,心里便几分不悦道:“羊先生对不住,本史不明白你刚才那话的意思。”
羊胜:“内史哪里是不明白,只是不想说破罢了!”
韩安国:“哦?说破?说破什么呢?”
羊胜:“内史可听说长安城里流传着一则童谣?”
韩安国:“就是那个‘一根线容易断’什么的吧?”
羊胜:“原来内史大人早知道。”
韩安国:“知道又怎么样?一派胡言!”
羊胜:“胡言不胡言现在还不好说,既然内史什么都知道,在下也只好说破了——内史在这种时候,应当多去长安走动走动才是,尤其是那些个老臣们中间,应当多多争取他们的力量,所谓众口灼金,特殊时候,大臣们共同发出的声音有时候比陛下一个人说话都算数。”
韩安国听了这话,顿了一下才说:“本史终于听明白先生高见了!可本史跟你的想法正相反,我以为那是一条不归路,大王万万走不得的!”
羊胜:“大丈夫立身在天地之间,不舍命拼一下,哪里能知道是活路还是死路?就算是拼了个鱼死网破,也要比坐以待毙、或者一日日吟风弄月,空耗这大把的日月要强许多!”
韩安国气愤地对他说:“本史做什么不做什么自有朝廷和大王安排,不需要听别人置喙!”
羊胜闻言怔了怔,一拱手说:“抱歉,是在下多言了,失陪!”
羊胜说完,转身走去,韩安国回身看着他走去的背影,一时对自己产生了疑惑,一个人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错了吗?”说完将目光转向雪后的冬夜,眼前竟是一片迷茫……
9、长安,长乐宫窦太后寝宫。
窦太后一个人坐在宫门前的走廊上听雪景,侍女香儿在为她托着一个暖炉,随时供她暖手暖身子。
她们的身后,刘启悄悄地走来,摆手制止了侍者的通报,一路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看看香儿正想下跪行礼,也对她摆摆手,示意不要惊动太后。
从窦太后脸上表情可以看出,她意识到有人来了,而且猜出了来人是谁,却故意装做不知的样子,沉着脸一动不动。
刘启在窦太后身后站了一会儿,见窦太后不理他,便接过香儿手上的暖炉,亲自送到窦太后的怀里,让她双手抱在胸前。
窦太后这才说话,语气中含着不满:“香儿,还是你来吧,这个人,咱可不敢劳驾!受不起呀!”
刘启笑了:“娘,瞧你说的,无论到啥时候,娘就是娘,侍侯娘起居,那是儿子的福气呢!”
窦太后冷笑:“老身这里还有儿子吗?笑话!老身的儿子,一个在梁国,八百里以外,一个在朝堂上,那是耀武扬威,心里哪里还搁得下我一个老太婆?!”
刘启那笑就显出了几分勉强:“娘,您老对儿子有什么气只管说……”
窦太后哼了一声:“我说什么?说了也是白说,白说的话还要再说吗?”
刘启便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娘瞧你,您老就说说,您说的什么事儿子没有给您办?”
窦太后:“我来问你,那个郅都,竟敢逼死我的孙儿,老身是一定要他给我孙儿刘荣偿命的,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刘启:“娘,那郅都到底是老臣了,刘荣之死,并不是故意为之,娘心善,儿子就替他求个情,留他一条生路——儿子把他打发回老家永不叙用就是了。”
窦太后:“哼!你这么做竟便宜他了!”
刘启:“只要娘宽心,什么事都好说。”
窦太后:“说得倒好听,还有一件事,我都说了几回了,你办了吗?”
刘启更是一副冤枉相:“娘,看您老说的!是哪件事儿子没有给您办到?”
窦太后:“明知故问!拿我老太婆当了什么?”
刘启:“娘哎,您可真冤枉了儿子了,儿子真的不明白哎!”
窦太后:“那我可就直说了?”
刘启:“娘,您说!”
窦太后:“娘最近可听宫里人传说,长安城里有一首童谣,坊间都在传唱。”
刘启:“童谣?什么童谣?儿子怎么没有听到?”
窦太后:“你当然不会听到!即便是听到了,也会说没有听到!”
刘启:“娘,你这话说得……可是,娘,那是一首什么童谣呢?”
窦太后向殿外招呼:“香儿,你过来!”
正守在殿外的香儿闻声走进来:“奴婢参见陛下!”
陛下:“起来吧。”
香儿:“太后,请吩咐。”
窦太后:“你把昨儿那个谁……学来的童谣给陛下背一遍。”
香儿:“是,太后。”然后站直了背诵道:
“一根丝,容易断
两根丝,织成线
兄弟二人天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