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听到这首歌,眉头一下子紧锁在一起,问香儿:“这歌是从哪里听到的?”
香儿:“回陛下,是……”
窦太后:“这歌在长安的大街小巷都有流传!”
刘启:“长安的大街小巷?”
窦太后对香儿:“你先下去吧。”
香儿:“奴婢告退。”
刘启:“娘……”
窦太后举手制止了他,看着香儿走出去,才说话:“据说,坊间听了这歌的人大都在私底下议论……”
刘启:“议论什么?”
窦太后:“议论说这歌是一个谜。”
刘启:“谜?什么谜?”
窦太后:“是一个字的谜面。”
刘启:“那……谜底是什么?”
窦太后:“是一个‘天’字!”
刘启:“天字?怎么说?”
窦太后:“所谓一根丝,就是个‘一’字,两根丝就是个‘二’字,与兄弟二人的‘人’字合在一起,岂不就是一个天字?”
刘启:“那意思是说……”
窦太后:“这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说当今汉朝的天下应当就是兄弟两个人共有的!”
刘启深吸了一口气:“……是这样吗?”
窦太后:“天意如此。”
刘启意味深长地:“哦……”
窦太后:“您想一想,当初就在这个地方,七国之乱前头,那一晚的宴会上,‘千秋之后传位于梁王’这话,可是你说的?皇帝那可是金口玉言,红口白牙许下的承诺!”
刘启沉默,眼前出现了当初的情景:
刘启拉着窦太后的另一只手:“娘要想把武弟一直留在身边,那还不容易?”
窦太后:“娘倒想知道,怎么个容易法儿?”
刘启:“干脆就立梁王为储君,等儿子千秋之后,就把这皇位传给武弟,这不就把武弟留下了?娘看这样可好?”
想到这里,刘启只得点头:“哦……是我说的。”
窦太后:“平叛之后的家宴上,老身说‘安车大驾用梁王为继’,可是你答应的?”
刘启想了想,答道:“娘,是,儿子答应了。”
窦太后:“那皇帝还叫老身说什么?前些日子你把刘荣那孩子扶上了太子之位,给老身来了个先斩后奏,全然不把你先前的应诺当一回事,还说什么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现在谁再跟我提这个,老娘全不信了!”
刘启:“娘,你看……前阵子,朝廷不是忙嘛!没顾上先跟您老唠一唠嘛!”
窦太后:“好!那我问你,现在刘荣也废了,眼见得你的那几个儿子都还小,不能承担社稷大任,那刘武的事是不是也该重新提一提了?”
刘启:“娘说的话,儿子都记着呢!只是……按我汉朝的规制,皇位有传子不传弟一说,儿子若是一意孤行,怕会招来朝臣们的非议。”
窦太后鼻子“哼”了一声:“朝臣?我来问你——你弟弟为你死守睢阳,差点搭上性命的时候,你的朝臣在哪里?你是皇上,一言九鼎,当初你既已答应了哀家‘安车大驾用梁王为继’就该信守诺言,如今出尔反尔,请皇帝告诉老身,你的孝道在哪里?你的兄弟情义又在哪里?”
刘启怔了一下,稍顿了一会儿才说:“娘,您看,刘荣才刚刚废了,很多事还来不及考量,娘容儿子个空儿,把前朝后宫的事儿都捋一捋……”
太后:“好!娘就等着!”
10、长安,未央宫侧殿外面的走廊上。
空空荡荡的殿外走廊,刘启身后跟着春陀一路走过来……
刘启一边走一边对跟在身后的春陀说:“你,去把晁错给朕找来!”
春陀闻言大吃一惊:“陛下!”
刘启听着春陀的叫声有些异样,回头看了看他,意识到晁错不在身边已久,自己无意中口误,叫了个已经死去的人!遂皱了皱眉头,小声自言自语道:“怎么?一不小心竟喊错了……真是晦气!”
11、长安,未央宫侧殿内。
刘启进到殿内,一个人来回踱了几圈,心绪极度不宁,一会儿朝殿外看看,一会儿又垂头叹气。自言自语道:“唉!刚才哪里是说错嘴了,明明朕这心里……”
说到这里,自己又对自己摆手道:“不说了!真是的,要是晁错这会儿还在就好了!晁错,唉!谁叫你叫了这么个名字呢!真是大错特错啊!”
春陀小心翼翼:“陛下刚才是……要奴才找……”
刘启苦笑笑,自己打圆场说:“哦,是朕说错嘴了!那……你去把袁盎给朕找来吧。”
春陀稍稍抬头看了刘启一眼,躬身道:“诺!”
刘启说完,心绪不宁地翻看奏章。
不一会儿,便听到侧殿外,春陀高声宣道:“宣袁盎谨见——”
刘启一个人独自在殿内踱来踱去,耳边无端地总响起窦太后的侍女香儿吟诵的那首童谣:“一根丝,容易断……兄弟二人天天见!”
须臾,春陀回到殿里,正要说什么,刘启回头看了看他,摆手道:“你先下去吧,让朕一个人清静一会儿,今儿除了袁盎,谁来朕都不见!”
春陀拱手:“诺!”
看着春陀走远,刘启又远远地望着窦太后寝宫的方向,一个人自言自语:“这个袁盎去哪里了,怎么还不来!”这样子朝远处望了一会儿,烦躁地又在殿内踱来踱去,末了仍是烦躁地对自己说:“唉!娘啊娘,您老这不是给朕出难题吗?”说完一屁股坐在塌上,身子朝后一仰倒了下去。
12、长安,未央宫侧殿前走廊。
袁盎行色匆匆地独自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忽儿背后有人小声呼唤:“袁大人!”
袁盎回头,见是一个布衣男子来到他身后朝他躬身施礼,忙站住回礼:“你是……”
年轻人:“大人,请恕在下冒昧,在下乃王夫人王娘娘之胞弟田蚡是也!”
袁盎淡淡地施礼:“原来是国舅大人!”
田蚡:“看大人行色匆匆,可有什么要紧事?”
袁盎:“哦,是陛下诏见,或有事相商,袁某不敢在此久留,还请国舅大人见谅!”
田蚡急忙上前:“袁大人……我这里也是奉了姐姐的旨意,去袁大人处有事相求来着,不期竟在这里见着,幸会幸会!”
袁盎:“大人有事稍侯,等袁某见过陛下之后再来相商。”
田蚡:“在下不敢耽搁大人,这里有一件东西,姐姐托在下转交,还请大人笑纳。”说着四下看顾了,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一件锦盒,交与袁盎。
袁盎待要推托,那田蚡却已将锦盒塞与袁盎之手,说了句:“回见!”扬长而去。
袁盎等他走远,待打开那锦盒一看,却是一件成色极佳的如意和一简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