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长安郊外。
节气已是春天,长安郊外仍是料峭风寒。
刘贤的墓前,芷兰的眼泪成串地涌流,她也不去擦拭,只任它满脸横流……
杏儿站在一旁拿着手绢,却不敢近前,小声道:“大小姐,你总算是哭出来了!这一下奴婢也放心了,省得整天看着大小姐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早晚憋出病来……”
芷兰只见嘴唇悄悄嚅动,小声说:“芷兰别无选择,只能如此……你不会怪我吧?”又一阵叹息之后,才说:“老师,您给芷兰传授那么多的为人为臣为女之道,只有一事您未曾告知:这世上无论男儿女儿,庶民宰辅,命都握在别人手上,以一已之力,许多时侯最是无能无望无可奈何的。”
15、长安吴国官邸芷兰馆舍。
芷兰端坐在二楼馆舍内,忽儿听得外面杂乱的楼梯声响。
芷兰扶栏走出馆舍探身望去,见竟是多日不见的刘武,他身后竟相跟着韩安国和司马相如。
刘武走上阁楼,先朝着芷兰一揖:“芷兰夫人,本王这厢有礼!多谢夫人搭救,也替皇兄谢谢夫人。”
芷兰急忙还礼:“芷兰不知梁王殿下驾到,未得下楼迎驾,还请殿下恕罪。”
刘武:“哪里,是寡人不让他们禀报,定要亲自上楼来看望夫人的。”
芷兰:“梁王殿下如此多礼,倒让芷兰不安,事情已经过去,从今以后休得再要提起才是。”
韩安国朝芷兰笑着说:“芷兰言语极是,事情本该如此。”说了顿了一下,才又朝芷兰行礼道:“下臣见过芷兰夫人!”
芷兰亦朝他见礼:“韩大夫辛苦,何时到得长安?家父家母一向可好?”
韩安国:“下臣这两日才到,家里都好,只是侯爷和侯爵夫人甚是思念芷兰夫人,临来交待下臣,无论如何要接夫人回梁国小住。”
刘武回身让过司马相如:“本王于侯爷和侯爵夫人一样,欢迎夫人回梁国长久居住!除了夫人,本王还专门邀请了司马先生与夫人一起回梁国做客!”
芷兰这才朝司马点点头,司马亦朝芷兰见礼。
司马相如:“司马相如见过芷兰夫人。”
芷兰淡淡地:“先生免礼。”
刘武:“听说寡人没出永巷的这些日子,司马先生时常来这里看望夫人,想必二位已经算是老朋友了吧?”
芷兰朝司马相如看了一眼,坦然说:“没错,这些日子,芷兰多亏了司马先生照应。”
司马相如:“哪里,司马不过奉旨行事,再说芷兰夫人视枚乘与邹阳为朋友,咱是他们二位的朋友,朋友的朋友自然是朋友了!”
刘武爽朗地笑起来:“如此甚好!寡人正准备要在梁国建造一个堪比京师的大园子,届时会邀请全天下各路英豪才子文人雅士都到我梁国来做客!不管枚乘、邹阳,还是你司马长卿,以后都要成为我梁国的座上客!”
司马相如:“长卿甘愿为梁王殿下效劳!”
芷兰:“大家还都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坐吧!”
韩安国笑道:“大小姐的闺房,只怕不合适吧?”
刘武:“什么大小姐,人家现在是芷兰夫人了!”
司马相如反客为主地:“夫人请——”
芷兰朝他望了一眼,不禁笑了:“先生请——”
刘武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大家都请——”
众人闻言一起哈哈大笑!
16、长安吴国官邸芷兰馆舍。
官邸的二层楼上,芷兰扶着栏杆将晁错迎进门来,二人隔了一张案子坐下。
芷兰对着身后喊了一声:“杏儿上茶。”
因不见杏儿上来,芷兰便亲手烹茶。
芷兰一边烹茶一边说:“杏儿这死丫头也不知去哪里了!”
晁错因无事,就见案子上放着几卷简板,其中一卷正打开着,便朝那书简注意地看,见正是那篇《芷兰赋》,便饶有兴趣地读起来。
芷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篇小赋,急忙伸手将书简收了,样子些许的紧张。
晁错坐定了,望着芷兰道:“我记得表妹以前只读贾太傅的文章诗赋,如今似乎有所改变?”
芷兰略显羞涩:“这个是前几日司马先生拿来给表妹解闷的,算不得什么大文章。”
晁错略顿了顿,便转了话题:“前些日子太子刚从永巷出来,因在里面耽搁了一些日子,乍一出来,要做的事情很多,加之陛下龙体染恙,殿下每天必须到未央宫侍疾,所以没能早来当面酬谢夫人,特地让为兄前来看望芷兰。”
芷兰忙摇头道:“表兄请转告太子殿下,芷兰不敢当。”
晁错:“听说表妹近日要离开长安回梁国小住,太子殿下特地在东宫安排了酒宴为表妹饯行,让为兄特地来请,请夫人不吝赏光。”晁错说着,竟施上一礼。
芷兰惶恐还礼:“你我表兄妹,何必如此多礼!”
晁错:“表妹差矣!这个是太子相邀之礼,为兄不能不行。”
芷兰摇摇头:“长安这地方真太多礼,表妹应措不及,真是不堪其苦!请表兄坐下说话,给表妹以喘息之机可好?”
晁错听她如此说,摇头失笑:“表妹真是赤子之心,为兄甚是欢喜。”
芷兰:“表兄喜欢就好,表妹也只有在表兄这里才能散发胸中郁闷。”
晁错:“哦,表妹何出此言?”
芷兰略略顿了一下,才叹息道:“唉!真是一言难尽!”
晁错:“表妹有何心结不开,不妨说给愚兄。”
芷兰:“其实在这件事上,表妹心里真的很不甘,也无奈的。”
晁错:“表妹是说开释太子一事?”见芷兰点头,便接道:“这件事表妹无可挑剔,原该如此,怎么?表妹是怕吴王那里会怪罪于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