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睢水河畔。
刘武、韩安国、司马相如和芷兰四人策马游猎。
一阵狂奔之后,几簇箭发,就见前方不远处有几只野兔应声倒地。
一名侍者跑过去提起那野兔高高举起:“打中了!都打中了!”
司马相如朝刘武一拱手:“大王好箭法!”
刘武对司马相如笑笑:“长卿箭法也不错哦!”
司马相如仍是拱着手:“彼此彼此。”
芷兰一个人在一旁拉开射箭的架势,韩安国在指导她:“捏住箭尾,这个比拉弓要难学,初学的时候如果捏不住,或者捏得不牢,会令箭坠地,或者弓弦空放,箭掉了倒还好,最是弓弦空放,对弓的伤害很大。”
芷兰红着脸,几分笨拙地一手拉弓一手捏箭,嘴里说:“以前爹爹也教过我的,总是做不好。”
韩安国笑着说:“这个也要经常练习手劲才行,你那拿绣花针的纤纤玉手,我看就算了,等到梁国需要你上阵,那还不早亡了!”
芷兰不服气:“话可不能这么说哈,说不定哪一天,芷兰还真的披挂上阵也未可知呢!”
司马相如便朝她一伸拇指:“这就叫巾帼不让须眉吧?”
刘武则一通大笑,笑毕才说:“哪天寡人还真的想看看咱们芷兰夫人一身戎装,披挂上阵的样子。”
芷兰撇嘴笑道:“最好不要有那么一天,芷兰真心希望咱们梁国永远太平,所有梁国臣民都能安居乐业。”
韩安国:“那是自然,这年头,百姓早打仗打怕了,能过几天太平日子,怡情山水,养养性情,才是多少年修来的福气!”
刘武将马鞭提在手里,躇踌满志地说:“韩大夫说得好!太平日子来之不易,最是这怡情山水,放逐性情,甚合寡人心意。本王想下一步,咱就把这一片地方圈起来,把这几条河连在一起,建一座天底下最大的园子,园子里全都栽上竹子,再垒上几座高台,台与台之间搭建长廊,大家一起行走狩猎,在此饮酒、游玩,歌舞……那才叫痛快!”
司马相如:“大王真好气派!”(
说着话,司马相如策马与刘武一起,二人并辔而行。韩安国和芷兰落在后面。
韩安国对芷兰道:“夫人让臣打听的事,现在人还在路上,一时还没有消息。”
芷兰不无忧虑地皱眉道:“也不知枚乘和邹阳他们怎么样了?”
韩安国:“……估计派去的人这几天就会回来。”
四人来到一个小凉亭下。
河岸垂柳远远地看去早泛起一片青绿,刘武望着河面不时飞过的野鸭和异鸟,对走在身后的司马相如说话。
刘武:“如此良辰,怎能无乐?寡人听说长卿抚琴的功夫跟文章诗赋一样,也是天下一流,寡人欲请长卿君不吝为咱们弹奏一曲如何?”
韩安国急赶了几步,追上刘武道:“大王这个提议甚好!”
司马相如回头望望落在后面的芷兰:“长卿愿为梁王和诸位效劳,可这里没有琴呀!”
刘武:“这有何难。”说话便伸手朝不远处的一个小厮叫道:“来人!”看着那小厮来到近前,便吩咐道:“你骑快马回宫去,找到宫女玉儿,叫她把宫里的那只名琴拿来。”
小厮:“诺!”转身走去。
刘武又回头朝大家说:“那里有间亭子,我们大家先到那里歇息片刻。”
4、睢阳郊外睢水河畔亭子间。
亭子是一简陋的路边小凉亭,亭子周围没有栅栏,只在亭子中间有一石几,韩安国和司马相如二人在石几旁席地而坐,刘武则站在亭子边,面对着睢水河,解下一直挂在身上的管箫,先自吹奏起来,却是一首慷慨激昂的《广陵散》。
一曲奏完,大家一片叫好声。
韩安国伸着拇指夸赞:“殿下的箫艺堪称天下第一,最近更见长了!”
司马相如摇头叹息:“真真难得!在下早听说大王通音律,琴棋歌箫天下一流,没想到闻听之下,真是名不虚传!下臣拜服了!”
芷兰:“大王,听说殿下弹琴和吹箫的技艺自幼乃当今皇后亲授,并非教坊师傅那里学来,可有此一说?”
刘武脸色略紧,陷入回忆中,说:“母后入代宫之前,还在长安的时候,丝竹琴弦便是一把好手,后被高后赐去代国,还在寡人未出世之前,母后腹中之时,就熟悉母后的琴声乐韵,所以,这琴萧之艺在我,确有几分天赐,也是从母后血脉中所来。”
司马相如:“难怪殿下如此风雅,原是来自天生!”
刘武陷入更深的回忆:“代国地处边境,经常有匈奴人骚扰,这且不说,若遇到灾荒,人与牲畜都大批死亡,寡人身处代国的王宫,虽说不上颠沛流离,也是风沙苦寒,太后和母后从早到晚,织布纺线,一日三餐,全是亲历亲为,我们兄弟姊妹一生下来,就从没有享受过如今宗室皇亲贵戚们所享受到的锦衣玉食,而是粗茶淡饭。如今父皇和母后提倡的节俭之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即便这样的日子,王宫里也是从来不缺少丝竹与琴箫之声。母后常对我父王说的话——生活再苦,只要有音律,有歌声琴声,她就不感到苦。她还耐心地教授我识谱吹箫……”
芷兰在听刘武回忆自己童年光景时,眼前闪过死去刘揖的脸庞,闪过他唤她姐姐时那一脸的稚气和真诚……由刘揖,她眼前自然又闪过贾谊的形象和脸庞……眼泪一下子便濡湿了眼眶……
司马相如在一旁注意地看着她,当看到她眼里奇异的光和泪时,脸上竟是一阵暗然。
刘武仍沉浸在童年的回忆中:“寡人小时候最怕读书,一读书就要吐,偏是在音律方面一听就会,无论什么乐器到了寡人手上,摆弄几下,像玩一样地就会弹会奏了!对此,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据说就为着寡人童年时期在琴艺乐韵方面几分与母后相类,说是寡人幸亏是个男儿,若是女子,简直就与母后当年一模一样!所以母亲对寡人比起皇兄和皇姊他们,竟是多了几分偏爱,为此,母后还给小时的寡人起了个小小绰号,唤琴箫童子……”
芷兰听得痴了,不由地重复道:“琴箫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