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拉着窦太后的另一只手:“娘要想把武弟一直留在身边,那还不容易?”
窦太后:“娘倒想知道,怎么个容易法儿?”
景帝:“干脆就立梁王为储君,等儿子千秋之后,就把这皇位传给武弟,这不就把武弟留下了?娘看这样可好?”
全场一时寂然无声。
窦太后在一愣神之后,急忙说:“好!好!好!这样最好!”然后摸索着叫道:“窦婴,窦婴!拿酒来!快拿酒来!”
窦婴将酒端上:“太后,侄儿在!”
窦太后:“倒酒,给皇帝和梁王倒酒!”
窦婴一脸的犹豫,慢慢斟酒。
窦太后摸索着接过刘嫖递来的酒杯:“天子一诺千金,娘今天就陪你们兄弟俩喝下这杯酒,这是你们兄弟的盟约酒,喝了这酒,咱汉室今天就有了新储君了!来!干!”
全场人大惊失色。
梁王一时愣在那里,即没有接酒杯,也没有说话,有点懵懂不知所措的样子。
刘嫖、栗姬、王娡、芷兰、窦婴……各各不同的目光。
景帝好似如释重负,从容对窦婴说:“怎么还愣着,没听太后发话了吗?快倒酒啊!”
窦婴抱着酒坛被点化了似的定在那里,嘴里喃喃道:“陛下……”
窦太后:“窦婴,你怎么着?没听见老身说话吗?为什么不倒酒?”
刘嫖走上前来,试图从窦婴怀里取走那坛酒替他倒酒,窦婴却执拗不给她。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二人,继而又都看着景帝和太后,殿内的空气一时紧张极了。
几秒钟之后,窦婴终于醒过神来,就见他抱着酒坛推开刘嫖朝后退去,几步之后,他突然在大殿正中跪了下来。
窦婴:“陛下,太后,微臣有话禀奏!”
窦太后冷冷地:“你有什么话,偏要在这个时候说?”
景帝:“是啊,你这个人总是爱扫大家的兴!”
窦婴:“陛下!太后!这句话臣现在一定要说,请求陛下和太后容臣谏言!”
景帝皱眉:“即是你一定要说,那就说吧。”
窦婴:“陛下!太后!汉室天下是高皇帝含辛茹苦、舍命打拼创下的天下。汉开国以后沿袭的制度是父子相传,这乃是高祖立下的规矩!事关天下社稷,举足轻重,非同儿戏,请陛下和太后三思啊!”
梁王将目光看向窦婴,目光里仍是解不开的迷团。
窦太后的脸沉了下去,不掩愠色。
景帝却有些莫名欣慰和释然的样子,脸上不自禁地露出赞许与微笑。
窦婴朝四下里看了看,见并无人反对,便接道:“陛下眼下虽没有册立太子……”说着话,目光扫向一旁的栗姬和王娡,二人亦是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才不无吃力地道:“但也不能随意更改先祖的规制而将帝位传给梁王!”
窦婴的话终于说完,如释重负,大殿内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太后和刘启的脸。
景帝站起身,端着酒杯朝窦婴走过来,边走边说:“听将军这意思……”
窦婴突然害怕似地挡着刘启,急忙举起怀里的酒坛:“陛下!刚才陛下说话太急了点,出了点小错误,请陛下罚酒一杯!罚酒一杯!”
刘嫖注意地看着母亲和刘启,重复着窦婴的话:“罚酒一杯?”
窦婴执拗地看着刘启的眼睛:“是的,罚酒一杯!”
窦太后僵在那里,刘武一动不动。
景帝略显恼怒地将酒杯递于窦婴:“真的要罚酒一杯?”
窦婴像个木偶,机械地说:“罚酒一杯!”
景帝微笑着嗔他:“好吧,即是这么说,那就罚朕一杯!”
窦太后突然扬起手:“等等!”
殿中的空气再次凝结。
窦太后空洞的眼睛逼向刘启:“老身来问你,皇上刚才的话,不是想好了才说的么?”
景帝:“娘!儿子……是的。”说毕垂首。
窦婴却不适时机地把酒放在地上,然后跪地高声说道:“下臣启禀太后、启禀皇上!陛下的家事也是国事,立储之事非同小可,关乎国家千秋万代,不可逞一时之亲情,下臣请皇上务必三思、三思、再三思!而不是家宴之上,酒酣之时……
窦太后没等他说完,怒不可遏地:“窦婴!你给我出去!”
梁王:“娘!今天这事……”
窦太后:“不!”
景帝垂首做出一副认错的样子:“娘,今天这事都是儿子不好,惹娘生气了!”
窦婴:“陛下!陛下千万不可呀!”
窦太后:“侍卫!侍卫哪里?”
二侍卫应声走过来行礼:“启禀太后,臣在。”
窦太后吼道:“给本太后把这个詹事大人窦婴轰了出去!”
侍卫:“诺!”
二侍卫架起窦婴就往外走……
窦婴一边不由自主地被侍卫架着往外走,一边回头喊:“陛下!陛下不能啊!陛下!”
殿里有一个跟随母亲而来的小皇子被吓哭了。
3、窦太后寝宫殿外长廊。
窦太后寝宫走廊内,窦婴被两个侍卫架着,一路还在喊。
窦婴:“放开我!放开我!皇上糊涂!皇上糊涂啊!”
4、长乐宫窦太后寝宫。
窦太后指着门口:“窦婴,老身跟你没完!给哀家把他的门籍除去,以后不准他再来觐见!”一语说毕,气得跌坐在塌上,不住地喘息。
梁王上前抚母亲胸襟:“娘,消消气……”
芷兰在众人的纷乱中悄悄离开窦太后寝宫。
刘嫖上前抱起那坛酒:“娘……这酒咱还喝吗?”
景帝:“好了,娘,都怪儿子话说得急了,这事儿以后再慢慢商量,免得说不好了娘再生气。来人,再拿酒来!朕要自罚一杯。”
侍女:“诺!”
全场再次陷入静寂,只有侍女倒酒的声音,所有的目光都盯着景帝,就见他接过侍女递来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