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高犹豫试探着说:“照丞相如此说,咱吴国就只得对朝廷俯首贴耳,任由裁削,直到整个封国都拱手相送喽?”
袁盎冷笑笑:“先不必讲那么长远的事,就眼下,作为臣子对皇上俯首成臣难道不正是大王该有的姿态吗?你不会是来告诉老夫,大王已经有了反意,想要起兵造反吧!”
应高脸色顿时变了:“丞相自来吴国,吴王一直厚待于丞相,从没拿丞相当过外人,大王与皇上关系不睦,其缘由是非想必丞相也是清楚的,今朝廷几次三番要拿吴国说事,丞相想必也是心知肚明,依朝廷多年对大王的猜忌与恼怒,难道大王从此对朝廷俯首贴耳、唯唯诺诺,皇上就会对大王不计前嫌,宽怀以待吗?”
袁盎:“听你这话音,大王对朝廷,那是要对抗到底了?”
应高:“丞相,话不得如此说,这事儿要依应高看,皇上对处理太子遇害一事,的确是有失公允,我们大王因此纠结于心,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事情久而久之,若是朝廷能让一步,或许大家也还平安无事,若是皇上步步紧逼,现在又拿削藩说事儿,恐怕大家很快就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喽!”
袁盎盯着他,定定地说:“这么说,吴王他真的要反了么?”
应高也盯着袁盎看了一眼,突然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抬进来!”
就见四个兵士晃晃悠悠从门外抬进来一个大木箱子。
袁盎对那大木箱扫了一眼:“这是干什么?”
应高站在那里,命兵士打开那箱子,只见满满一箱金灿灿明晃晃的金银珠宝映得满屋都金碧辉煌。
袁盎瞪起眼睛:“你们这是……要收买我?”
应高奸笑:“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知道你丞相的为人,不是谁想收买就收买得了的。但大王临来,只说了这么两句话……请丞相三思。”
袁盎:“说。”
应高:“若丞相愿意跟咱们一起,扶佐大王做成大事,待咱们大王西进长安之后,除了这些金银珠宝,那中央丞相的位置就是你袁大人的了。”
袁盎轻轻哼了一声:“那第二呢?”
应高:“丞相若不肯跟大王起事,大王也给丞相留足了考虑时间,只是请大王这段时间呆在自己家里养花弄草,修身养性,不与他人往来就是。”
袁盎:“他刘濞这是要拘着我么?”
应高:“丞相,这不叫拘着,这叫保护,丞相想想看,外面若真的动起刀枪,兵荒马乱的,丞相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好,关起门来在家里养养精神和身体也还是很不错的!”
袁盎:“那老夫要是不答应呢?”
应高:“那就对不起了丞相!”(说着话,朝外面又一招手)“来人!”
先前抬木箱的那四个人应声进来,这会儿都不再是扛夫打扮,而都是全副武装,手拿剑戟闯进门来!
袁盎见状眼睛里闪过一惊,却也还镇静:“你们这又是要干什么?”
应高又轻轻一扬手,让那几个武士朝后退了退,才对袁盎说:“明人不说暗话,他们都是大王派来保护您的。请放心,他们只是保护你的安全,只要你能按照大王的心思去做,好好地在家修身养性,我保证他们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丞相的事。”
袁盎暗自舒出了一口长气,冷冷地对这应高说:“好吧,你回去告诉刘濞,老夫是皇上派来的朝臣,既然他刘濞圈拘禁了我,我也只能按他所允许的,在家里侍弄花草,修身养性,至于说到让老夫背叛朝廷,扶佐他造反一事,那就免了吧!”
应高:“在下奉劝丞相,这又何必呢!说到底都是刘姓天下,他们之间谁做了朝廷那个位置还不是一个样?再说了,当初要没有诛吕之变,这天下还指不定是他们哥几个谁的呢!以丞相的精明,想想咱们这些外姓旁人,为了他们刘家子弟争坐天下跟着搭上自己的性命和前程,那也太不划算了!”
袁盎朝他一摆手:“好了,废话少说,就老夫刚才说的,你们回去复命吧!”
应高一拱手:“好吧丞相,应高告辞!”
袁盎看着应高跟在那几个武士身后往外走,又叫住他:“哎,还有这箱东西一起带走!”
应高回头笑了:“丞相大人!箱子和箱子里的东西在下就不带了!多少是咱们大王的一点心意,丞相就收下吧。”说着仍朝门外走去。
袁盎跟在他们后面又哎了几声,见那应高急匆匆而去,府门在他们身后“哐”地关上,袁盎赶至门后,果然,就听得“喀嚓”一声,那门被人从外面就上了锁。袁盎上前推了推,推之不动。只好回头来提那箱子,一个人又提不动,自己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子,轻轻对自己摇了摇头,竟然笑了笑,遂喊了一声:“来人!”
二侍者应声而至施礼道:“大人请吩咐!”
袁盎指着二侍者:“今天这事,烂在你们肚子里,谁也不准告诉!以后若本相知道了有外人晓得一星半点今天这事儿,你们几个人一个也别想活!”
二侍者齐齐下跪“诺!大人,小的不敢。”
袁盎又吩咐说:“这箱子先放至一个安全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封存起来,里面的东西谁也不准动。”
二侍者:“诺。”
袁盎:“从今天起,大家暂时先都不要出这个门了……”
忽儿有一个身影从树后闪出。
袁盎:“谁在那里?”
袁盎问了,才见婉兮从树后走出。
婉兮垂头走出:“是我,义父,婉兮。”
袁盎舒出一口气:“哦,原来是你……你都听见了?”
婉兮:“是。”
袁盎略加思索:“婉兮,不知你现在肯不肯给义父做件事?”
婉兮垂着眼帘:“那要看是什么事。”
袁盎看了看周围人:“你们都下去吧。”
二侍者:“诺。”
袁盎看着侍者们走远,才对婉兮说:“你既然都听到看到了,义父就不再瞒你,眼下的情况十分紧急,义父现在被吴王派来的人拘在这里,出不得门,可义父有相当重要的消息,必须尽快上达朝廷,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帮上我。”
婉兮抬起头来:“帮你?”
袁盎:“是的,你愿意吗?我的女儿?”
婉兮将脸扭向一旁:“怎么帮?”
袁盎凑过去在她耳边:“天黑以后,你从后门墙跟底下——那里有一个小暗门——你从那里出去,送信给邹阳,告诉他,叫他赶紧去通报朝廷,就说吴王刘濞要反了!”
婉兮闻言一惊:“啊!”
袁盎上前将她嘴捂了一下:“丫头,不敢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