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剑翔一道剑气陡然而发,行魔还未来得及躲闪这一剑却已经穿胸而过,原本幻之第六与他对面而立,却不知何时他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剑未伤到幻之第六,却伤到了行魔。
行魔低头看了眼胸前的伤口,惊叹道:“这就是你们二人合作的,绝技?”
第一剑翔道:“并非绝技,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行魔道:“难怪你们能够成为不求第二的师兄弟,果然不同凡响。”
第一剑翔道:“现在知道未免有些太晚了,去告诉阎罗,我们暂时还不想去见他。”
行魔却道:“这话我不能为你们带。”
第一剑翔道:“为什么?”
行魔道:“因为我还没死。”
的确,他还没死,死人如何说话?
第一剑翔这时才看清楚,行魔的胸口的确出现一个破洞,而且是一个贯穿的洞。但这洞却不是拜他那一剑所赐,而是这个洞一早就在那里,第一剑翔的剑意不过碰巧穿过了那里。
“想知道为什么吗?”行魔笑着问道,这时他的身体多出了何止百十个洞,他的身体原本就是一滩烂泥,他可以与天魔一般模样,也能成为这世上任何一种模样,在自己的身上开一个洞简直是轻而易举。
第一剑翔道:“我知道了。”
行魔的身体复原如初,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第一剑翔道:“我当然是知道为什么屠善无间要派你来杀我们,更知道为什么你只是拦在这里却不急着出手。”
行魔道:“我倒真的很想听听你的答案,也好让我知道,不求第二的师兄究竟有怎样的智慧。”
第一剑翔道:“因为你是一个杀不死的人,但你也杀不死我们,你阻拦我们是不想我们去我们想去的地方,不想我们取回我们想要的东西。对吗?”
行魔貌似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的确很聪明。”
第一剑翔道:“你却很笨。”
行魔道:“哦?”
第一剑翔道:“你可还能找到幻之第六的踪迹?”
“我们是不是死了啊?”迷迷糊糊间段痕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南宫涵略带慵懒的回答:“不知道,可能吧。如果没死我们怎么会这么舒服。”
的确,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当真十分舒服,那里究竟有些什么言语根本无法形容,但是身在那里的感觉却十分奇妙,就像被鹅绒填满了整个空间,而身体压在鹅绒上面的时候不会把鹅绒压下去,反而会被鹅绒拖起来。而且也正是这种感觉,才让南宫涵显得那样慵懒。
“男子汉大丈夫,为何如此轻言生死呢?”那人的声音让段痕为之一振,这不正是岩浆之中那神秘人物的声音吗!
段痕当即问道:“敢问前辈,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为什么不自己睁开眼看一看呢?”
段痕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竟一直是闭着眼睛的。
当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岩浆之中,身旁也没有护身屏障,岩浆贴身流过却居然伤不到自己,段痕一时也颇为惊奇,但转念一想,却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若不是已经失去了肉体,那足以融化钢铁的岩浆如何会融不化自己的身体?
段痕又朝下看去,只见一只黄铜灯盏,其中燃烧着淡淡的蓝色火焰,自己,竟身在这蓝色火焰之中,而这火焰所在便是那岩浆也为之趋避的范围。
“看到了?”那声音问道。
段痕道:“看到什么?”
那声音道:“那盏灯。”
段痕道:“看见了。”
南宫涵也道:“看到了,但是……”
那声音问道:“但是什么?”
南宫涵道:“但是前辈可否将这幻术解开?”
听到这话段痕也微感错愕,但那声音却笑了出来:“能看破我这一层幻术的人,你是第七个。”
南宫涵道:“那六个已经被您收为弟子了,是吗?”
那声音道:“没错,若不是我发誓此生再不收徒,你可能就是我第七个徒弟了。”
南宫涵只是淡淡一笑,笑的很淡然。
而下一瞬间,周围忽然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之中又有点点荧光闪烁,段痕与南宫涵靠近那星星萤火,才发现那却是一盏盏燃烧着的小灯,铜质灯盏上淡蓝色的火焰,与他们方才在幻影中所见的灯却是一模一样。
南宫涵将灯一盏盏数过,发现在他们二人面前一共摆着七七四十九盏灯,其中四十八盏一般大小,火苗虽已蓝色为多却也有红有黄。在这四十八盏小灯的围绕下,那最后一盏灯却要较大一些,火焰也并非红黄蓝,而是白色,而且这种白并不那么纯粹干净,却显得有些浑浊,使得那火焰看上去仿佛并非是真的火焰,而是一团石膏捏成的形状立在了灯盏之上。
“这是什么?那火焰是怎么回事?”段痕的目光不知为何被那一团如石膏般的火焰所吸引,那火焰着实诡异,却也有着一种诡异的吸引力。
南宫涵的目光也被那火焰所吸引,也许是太过于集中,段痕的问题问出许久他才想起来回答:“这是长明灯,据说这灯阵是诸葛孔明所创,只为向天借寿。传说孔明当年也不过燃起七盏铜灯便是要向天借寿七七四十九年,这其中一盏主灯只需要燃过子时便算是天已应允,但无奈那时魏延反叛,打碎这主灯,使得诸葛孔明一代妖才就此命殁。却不想这灯阵居然流传于世,更想不到居然有人燃起七七四十九盏铜灯来向天借寿,他究竟是要借多久啊?”
“我只不过想再多活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而已。”这声音依旧是那人的声音,只是这一刻听起来却显得那样的苍凉无奈,甚至悲切。
南宫涵奇道:“一个时辰,仅仅一个时辰何须这四十九盏灯?”
那声音道:“那是因为我的命比起诸葛孔明的命更为珍贵,这里每一盏灯便是代表天上一处星宿,我则是要问这些星宿各借一年寿命,而其实每盏灯也只能借一年寿命而已。”
段痕道:“那该是四十九年才对啊。”
那声音道:“没错,是四十九年,但是一切都是等价交换,他们的四十九年只能换我的一个时辰而已。”
南宫涵不由在心中暗暗盘算:“若真如这人所言,诸葛亮问七位星宿各借一年寿命,实则一年等于自己七年,故而他可延寿四十九年,换言之他生命的价值便是如此。而这人,问天借寿四十九年却不过延寿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他的一个时辰,等于天的四十九年。这样的生命,究竟是怎样的价值!”
南宫涵也只能想到这里,因为接下来的事他根本无法想象。
段痕或许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才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但他的惊讶不过一闪即逝,随即便问:“却不知前辈要这一年性命所为何事?”
那声音惨笑一声,道:“为了等你们。”
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轱辘之声,像是一辆车正在驶进,这车显然没有马车巨大,却要比马车灵活许多。
听见这声音段痕才判断出这人的来路,这却是他修成转识成智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原本这人只要存在他就一定可以感觉得到,但却不想他直到这时才感觉到这人的存在。
那辆“车”缓缓驶入灯阵之中,在灯光之下段痕与南宫才看明白,原来这根本不是一辆车,而是一架轮椅,而且这轮椅设计的十分巧妙,只要意念一动,轮椅便无风自走。其实坐在这轮椅之上的人除了意念,也的确没有什么了。
双臂齐根而断,下身却自腰间以下便荡然无存,剩下的身体长不过两尺,但他那一头银发却已有半丈来长。银发下的那张脸已经爬满了皱纹,一道又一道皱纹重叠一起,犹如马车压过泥地时留下的车辙。而他那一双眸,就如同黯淡下来的恒星,无论曾经多么耀眼,现在却已被灰尘掩埋。
“您……”南宫涵一向自认为反应还算机敏,但见到这人却也不知该怎么说话了。
那人道:“我怎么了?”话说的从容,绝不掺假的从容。
南宫涵一声长叹,道:“也许我明白了为何前辈要将第一剑翔与幻之第六逐出师门了。”
那人道:“为什么?”
南宫涵道:“我想在那两位前辈心中,您的形象一定高大无比,你并不是怕被他们看到您现在的样子,只是怕毁了他们心中的神。这也许是您能为他们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至少他们的偶像没有毁掉。”
段痕却好像看不到这人面貌,问道:“是前辈将我二人拉入岩浆之中又带来这里的?”也许他已经看到了这人的样子,他有此一问也只是在问,这样一个人是如何做到那种事情的。
那人答道:“是我。”
段痕又问:“不求第二,可是前辈的弟子?”
这人道:“老夫一共六个徒儿,他是第二个。”回答之后,这人又说了一句:“你们最好快些问,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时距离这人最远的那一盏灯火却已在闪烁,火苗越发的飘忽,跳了几下之后终于熄灭。
南宫涵和段痕都不笨,他们当然已经明白,这四十九盏灯全部熄灭的时候,也是这位老者油尽灯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