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旗猎猎,金鼓齐鸣,沉睡中的皇上似乎听到了什么,他不安的扭动身子,跟着猛地一跃而起,惊问道:外面是何声音?
陆正己急趋帐外探看,然后回禀说,皇上休惊,外面现在平安无事……
皇帝神色稍缓,他看着陆正己,有些怔怔地说道:陆相,依卿之见,朕是否是失德失道的昏君?
陆正己道:臣不知该如何说?
皇帝轻叹道:陆相但说无妨。只要后人不以陈后主,隋炀帝来喻朕,朕便心满意足。
陆正己道:陛下何出此言?国家多难,非陛下之罪,仍是乱臣贼子妄图大位,不惜涂炭生民百姓,为谋一己之私。陛下移驾江南,洗心革面,振武强兵,则国家中兴有望,乱臣贼子亦伏诛有时。
皇帝点头道:卿之所望亦是朕之大愿!靖逆一日不除,朕一日不得安心,家国一日无望中兴。
陆正己忽然葡伏近前,说:臣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但请陛下先恕臣罪。
“陆相有话尽管直言,此处唯君臣二人在此,卿有话就说吧。”皇帝伸手欲将他扶起。
陆正己不肯起,依旧伏地说道:臣以为为今之计皇上应与东胡联系,如东胡应允,则朝廷与东胡一南一北合攻靖逆父子,何愁靖逆不败!
皇帝凝神思忖,过了一会方道:朕明白陆相的意思。只是此事说来容易做来难呐。
陆正己道:此事说难就难,说易那也容易得很!
皇帝探身向前,“陆相不妨说来听听。”
陆正己道:靖逆谋篡,而东胡出兵相助,必是对东胡有所许愿。其所许愿者无非金帛女子土地人民,而天下皆皇帝之天下,臣民亦皇上之臣民,于其让靖王作践送人,到不妨由皇上下旨赐予,以换取东胡可汗对皇上讨逆平叛的支持。皇上如能得到东胡的助力,则靖逆父子授首伏诛指日可待。想当年唐朝的代宗、德宗都曾向回鹘借兵用来讨逆平叛,自然一举破敌,还都长安,中兴唐室。当此非常时期,皇上应以大局为重,忍耻含辱,卧薪尝胆,诛除元凶首恶,成就中兴盛举,则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此事能成固然是好,假若不成,岂不怡笑天下?何况东胡野蛮之族,虎狼之性,朕怕前驱狼而后迎虎,枉为后世所笑!”皇帝似有犹疑。
陆正己道:此事自然要做得分外机密,成与不成总以事不泄于外为好。
皇帝沉吟道:东胡若真能助我一臂之力,自然是好事一件。此事交由卿去办理,卿可全权行事,只是万不可泄露,否则朝野非议,让朕有何面目立于朝堂。想我堂堂天朝,竟须借助于夷蛮,国家一乱至此,朕心实难安之。
陆正己磕了个头,说道:臣谨遵旨。
皇帝长叹一声:这差事难办哪,还有劳陆相多多费心。如要与东胡联系,此事须早日为之,亦须派遣心腹机敏之人,朕之所言,卿要切记。
陆正己正要回话,营帐外脚步杂踏,人声鼎沸,皇帝一惊,站起身欲走。有人在帐外禀报:唐大将军和周侯爷护卫两宫太后、皇后太子并贵妃唐娘娘等回銮。
听到母后妻儿无恙,皇帝精神一振,吩咐道:快快迎接母后!对了,柳贵人是不是也和母后她们一起?
来人说:柳贵人和李娘娘,孙娘娘,长公主等另做一路,并不与两宫太后一道。
皇帝颓然坐下,说道:再差人马去打探柳贵人并长公主的下落,务必替朕找到她们!
“我的儿呀!我只道此生再见不到我儿一面!”周太后一见皇帝,便紧攥其手,不肯放开,眼中泪水长流,口中不住地念叨。
皇帝长跪在地,口中亦称,孩儿不孝,空牢母后担心。
陈太后抹着眼泪,在一旁勉强笑道,母子能够相见,全赖上天护佑,周娘娘和皇帝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伤心起来?
皇帝又问了陈太后安好,陈太后亦执其手,说道:后宫寡居之人,本不欲干预外朝政事,不过哀家倒以为贵人柳氏的话不错。皇帝车驾宜往江南,守住半壁江山,一来吾母子、皇后、储君及后宫嫔妃不再颠沛流离、担惊受怕,能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地,二来皇帝与朝廷亦可据江南而作北伐讨逆之举。此地离贼兵近,若贼兵突至,恐猝不及防!皇帝须早移车驾,此事不容迟疑。
皇帝垂手道:母后说的极是,儿臣亦是此意。
陈太后续道:吾与周娘娘,汪皇后及太子这一路上全赖唐将军随行护卫,疾风知劲草,唐氏一门忠烈,当此社稷危难,正是识人用人之际,皇帝宜加以重用。
皇帝沉吟片刻,便下旨以柳子安为太师,总管江南兵马军务;升上将军唐觉之为太尉兼领大将军一职;以陆正己为太宰,三人同领军国重事。又吩咐快快侍奉两宫太后并皇后太子等用膳。
行旅中宝泉局的差官匠人星散,无法铸印,只得暂以石头将就刻章行之。
趁着太后皇后她们用膳,皇帝连连追问左右手下找到柳贵人与长公主她们没有?皇帝心中暗自焦急,这边柳贵人还没找到,那边陈太后却追他启驾。而皇帝本人事实上也是极想离开这风险之地,只是因为牵挂柳贵人而一再延宕。
还好,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柳贵人、长公主和李孙二妃并宁安公主也都平安抵达皇帝的营地。
皇帝与柳贵人燕国长公主等相见,不胜唏嘘,几疑是梦中。而钱粮供奉使戴有忠因护送柳贵人等人有功,亦被皇上升为了中书左丞,参知军国重事。
这一夜,皇帝仍是独宿在营账中,他头脑里翻来覆去的想着陆太宰下午所讲的那一套联系东胡合攻靖王的计策。
皇帝觉得计是好计,成不成功则是天意。皇帝还觉得当此非常时期,必得用非常手段,作为在位的天子岂有白白把江山社稷拱手让出的道理?自然要争一争,靖王既然能够勾结东胡,颠覆社稷,而朕以天子之尊,更应该与东胡结盟以对付本朝的奸臣贼子,这道理堂堂正正,无可指责。
洛都已经丢失,洛都的子民也已经奉了靖王为天下主,皇帝觉得这些朝三暮四的臣民尤其可恨,是他们先弃了皇上归附了伪主,所以皇上如今弃他们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这些不忠不孝的臣民百姓,既然背叛皇上依附凶逆,那就成了朝廷的罪人。依国朝的律例,凡附逆投敌者,都是斩立决,家产没收,妻妾子女为奴,所以皇帝请东胡出兵代为惩戒,似乎也言之有据,施之在理。只是皇帝这时侯偏偏想起了历史上的石敬塘,这个为了当天子不惜认外敌为父,并割让燕云十六州给予契丹的儿皇帝,自己若是也学这个石敬塘,会不会也和他一样落下后世的骂名?
皇帝迟疑不决,转念再想,借助于外夷总好过国破身死,象陆相所言的唐代两位皇帝借回鹘兵马平复叛乱,收复两京的故事,似乎后世都认为是理所当然而无人非议。
再说一国不存二主,攘外必先安内,自古既有明训,朕一力行之亦是为了江山社稷万民百姓,岂是纯粹为一已之私。
想那石敬塘以一臣子的身份而谋窃大位,不惜投身卖国心甘情愿以儿皇帝自居,自然遗臭万年为后世唾骂。靖逆身为外藩却勾结东胡,谋夺大位不惜犯上作乱,其所行所为正与石敬塘是一丘之貉,朝廷借兵讨逆平叛自是名正言顺。
皇上内心说服了自己,精神马上为之一振,正要派人去叫陆相详议,想想陆相一路辛苦操劳,不忍心扰他的清梦,于是暂罢,且留待明日再议。
因为想通了这个关节,皇帝心中仍有说不出的兴奋,此刻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东胡慨然相助,然后兵围洛都,而靖逆父子困坐宫城束手待擒的场景。
这想象中的场景简直令人激动不已,皇帝此时又想,该派谁去办这件差事呢?派去的这个人既要是体已贴心的,又要是听话遵命的,并且还要是事事都能仰承上意不会擅作主张的。
皇帝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娘舅,前任太宰、如今贬降三级待罪使用的昌盛侯周如喜。
周如喜因欺君误国遭群臣弹劾,先被罢去太宰监禁待罪,后来因朝官短缺而被降三级使用,他虽然不堪大用,但好歹是自己的娘舅,亲不亲的总归是一家人。况且周如喜听话得很,叫他上东就决不会向西再瞟一眼,只有派他去办这件差事,自己的想法才能真正的得到贯彻,这难办的差事也才能真正办得叫人放心。
何况周如喜以太后亲弟,皇帝的娘舅,昌盛侯,前任太宰的身份去与东胡交通,想必也能得到东胡方面的信任与欢迎,而这件差事若办得好,朕可以按功授赏,那时周如喜再入中枢担当要职,群臣也是无话可说。
人人都说江南好!现在皇帝准备移驾江南了,也许到了江南之后,象这种餐风露宿,担惊受怕的恶梦一样的日子就会结束了。
后宫的女人们也跟皇帝一样,都在憧憬与盼望着快些移驾江南,好重振旗鼓,中兴国家,眼下这颠沛流离的日子跟洛都宫里养尊处优的生活简直是天堂与地狱的分别,而在外的时间拖得越久,日子就越发难过难捱。
后妃们慢慢也从最初的震惊与凄惶中回过神来,她们跟随皇上一路奔波,吃尽辛苦而无怨无悔,事实上即使怨悔也无从怨而悔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是嫁了皇上,所以皇上一但愁眉苦脸,她们也就心有戚戚,皇上眉开眼笑了,她们自然跟着欢欣鼓舞。
万幸皇帝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皇上还有江南这么一个好去处。江南,锦绣的江南,富庶繁盛的江南,足够容得下皇帝和后妃们存身。何况有江南可以归依,说明皇帝还没有彻底输光,皇帝还有可下的棋子。后妃们对此自然额手相庆,人人欢颜。
自从追随皇帝出奔以来,陈太后的营帐就成了后宫妃嫔们平常集聚的场所,今夜则更是聚满了人。
这一晚后宫的妃嫔无人能够睡得着觉,因为两宫太后和燕国长公主正要进行一场人神对话的隐秘法事,而她们有幸恭逢其盛。
这一夜,先是周太后呆在陈太后的营帐里切切私语。两宫太后因为这一次蒙尘在外,朝夕相处相对,居然彼此之间都找到了许多可以唠叨的话题。当然这些话题说来说去总是离不开皇帝,离不开洛都,离不开那个金碧辉煌的深宫内廷。
落在如今这个令人惊恐不安的境地,两宫太后唯有相依相惜,相互安慰与鼓励,才能够彼此支撑下去,而这其中陈太后发挥了安定后宫的主导作用。
与老是哭哭啼啼的周太后相比,陈太后显得沉着冷静多了。身为嫡母皇太后,她是整个皇族里辈份最大,身份地位最高的人,连靖王这个暴虐无道的奸贼都得尊她为“怀德皇后”,所以陈太后当仁不让地站出来主持这个危乱之局,以自己的镇定淡然来安抚后宫慌乱的人心。陈太后并也借此重温了当年先帝驾崩,她短暂垂帘时的那一份风光回忆。
正是有了陈太后的劝说与安抚,周太后那本来已经接近崩溃的情绪才渐渐回复到常态。
周太后已经不象一开始那样整日的流泪哭泣,她慢慢的接受了眼前这个现实。她现在最常做的事是发呆,发呆是因为惶恐,不知道究竟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自己和皇帝会不会成为靖王的阶下囚,这些担忧使她恶梦频频,难以入眠。
周太后常常悔不当初,要是自己和皇帝不去谒陵祭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变局?
陈太后跟她说,该来的就总是会来,这是劫数!那靖王想做皇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帝在的时候,他就想取而代之。这要不是孝贞宋太后死得早,差点就给他得逞了!但是乱臣贼子又岂能得到上天的庇佐?要是上天能让他当上皇帝,这上天也就瞎了眼了!所以靖王这会儿跳出来是自寻死路,是天作孽,不可活!皇帝是真命天子,天子总会有百灵庇护,那些乱天下坏社稷的奸臣贼子岂能有什么好下场!
周太后很认同陈太后的看法,并且也听从了陈太后的劝告,放弃了自己对佛祖菩萨的信仰,从此每天早晚都跟随陈太后一道膜拜苍天,礼敬三清四帝还有那个长生大帝君。
周太后在抛弃自己信仰的时侯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并且理直气壮。她那么虔诚的皈依我佛虔敬菩萨,但是佛祖和菩萨们却没有能够保佑她和皇帝,所以逼迫她只能去膜拜苍天祈求玉皇上帝和神仙们的护佑。
燕国长公主本身就是出家的女道士,自然跟两宫太后一起整天的焚表打醮,祈祷皇天上帝早遣神兵神将,剪除犯上作乱的妖邪魔怪。
因为找到了这些重要的事情可做,两宫太后和长公主成天忙忙碌碌,所以这一路上的奔波辛劳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如今圣驾要移驻江南,燕国长公主便向两宫太后提出,不妨通过扶乩降神来问卜凶吉,看一看上苍会有什么天启秘示,而神仙又是怎么指点迷津的。
本来扶乩降神这些托言神仙,惑乱人心的邪门异术在宫廷里厉行禁止的。但是此刻兵慌马乱,皇帝与后宫妃嫔都出奔在外,正是人心不安,求告无解之际。燕国长公主的提议,两宫太后一听,自然大感兴趣。
这主意好,怎么从前一直没有想到?连忙叫人置办,但是仓促中难找童男童女,这也难不倒两宫太后,立马派人去叫太子晟和宁安公主来太后帐中暂充乩童。
太子晟和宁安公主本来都已经睡下了,又给折腾得起床穿衣,因此这事就惊动了整个后宫的嫔妃们,不约而同地围聚在陈太后的宫帐里。
此时此刻,燕国长公主已端坐于蒲团之上,她头戴七宝聚星冠,身披太华朝元巾,左手握玉如意,右手捏成指诀,口中大声诵经念咒。
众人都屏息静气,束手侍立,等到燕国长公主诵完这一通经,说是请来了六丁六甲,诸方神人前来护持法坛,静侯上仙光临降世,让众人都拜伏。
燕国长公主从蒲团上起身,以毛笔蘸上朱砂画了一道符咒,投于面前的炉火中,然后一边摇铃作法,一边踏罡步斗,闪转腾挪之际,口中喝叱亦是一声连着一声:天奋其威,斩妖除魔;地激其勇,逐鬼驱邪!诸天神将,过往散仙,城隍土地,山神河伯俱来法坛听命,玉真清静仙姬奉上帝敕命在此施法!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一套仪式已毕,燕国长公主让众人起身,自谓已经奏明天庭,将有上仙下界谛听凡间所请。燕国长公主还说,法器神像一应供奉之物俱都丢弃在南阳,如今神力大损,未知能不能请到上仙下界。
于是请两宫太后上香焚表,燕国长公主在一旁念念有辞,乞告于上天,请神灵下降,行天人勾通之术,占吉凶未卜之事。
其时营帐中灯烛俱明,正当中设一神坛,坛上置一只沙盘,两根木棍钉成丁字形,木棍的两头分别托于太子晟与宁安公主左右手的食指之上。
陈太后双手合什,先问道:圣驾此去江南,是吉是凶?请上仙示之。
乩木一阵乱动,沙盘上现出歪歪扭扭的字迹,说是字迹却又诲涩难辩,燕国长公主看了半响,方认出是个回字。
陈太后喜道:这必是上仙说,圣驾去了江南之后,自有再回洛都之时,所以特地降示了一个回字。
周太后也喜道:阿弥陀佛,如此甚好!这位上仙不知是何人,待日后回京,定要替他重塑金身,再造宫观,使百姓万民尊奉敬仰。
陈太后说:此即是长生大帝君降临无疑,吾平日常常跟你说过的。吾在宫中便日常供奉虔敬,所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全仗长生大帝君暗中护佑。
两宫太后说话之际,汪皇后也上前卜问。她问的是她的儿子太子晟究竟能不能登基即位?这话她当然不能明说,只能默默在心中暗祷。
沙盘上依然现出字迹来,这一回乃是清清楚楚的一个“王”字。
汪皇后看到这字,又是心惊又是欢喜。心惊者,这王字,是不是说太子将降而为王?欢喜者,王,也是未必不是王于天下为天下主的意思。
唐贵妃也上来问卜,她求问的问题与汪皇后一模一样,自然也是不敢出声,只是心头默诵。
这一次沙盘上出现的字连燕国长公主都辩识不出。众人都伸长头颈看,李贤妃看出象个“亡”字,纳闷在心里也不敢说;陈太后觉得像是“王”字,不过字写得潦草了些;周太后看着象个“三”字,正捉摸着是不是喻含“三生有幸”的意思;而孙淑妃怎么看都觉得是个“了”字,了!什么意思?这似乎不是什么好预兆!
唐贵妃看了半晌,方笑道:我瞧着是个王字,不是么?
众人于是都释然,杂乱说道:你还别说,的的确确是个“王”字!二皇子不是封作庆王么?自然是应了这个王字了!
柳贵人是最后一个上来卜问的,她问的是她和欢郎能不能鸾凤和鸣,白首相共?
乩木在沙盘上七扭八拐,最后颓然倒在沙盘上,原来是太子晟闭着眼睛正在迷迷糊糊的打瞌睡,一不小心中失了手。
汪皇后叫内侍弄来凉水激醒太子,她心中还有许多问题要问,所以太子再渴睡也得坚持一下。
于是摆上沙盘,搭好乩木,燕国长公主重又开始念念祝祷。后妃们兴致依然不减,争先恐后的抢着发问。
乩木在沙盘上飞快的写字,字尚未写成形状,突然间锣声惊响,众人都是一惊,陈太后正要叫人去探听,已经有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颤声禀报:皇上请两宫太后和各位娘娘速速移驾,有贼兵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