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城郊外
石雨提前半个时辰就到了昨天的那条河边,今天的天气更好一些,能看到带着红晕的太阳高悬在天上,不想荆轲已经坐在树干之上了。
石雨喊道:“师父,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
荆轲忿忿不平地说道:“那家卖烧鸡的卖光了,我连酒都懒得买了。”
石雨听了从身后拿出一只烧鸡和一壶酒来,一脸笑意:“嘿嘿,师父你瞧。”
荆轲见了,眼睛又放了光,从树上跳下来一把接过,道:“算没白收你小子。”说罢又一跃上树坐着吃了起来。
石雨又问:“那师父我今天学些什么啊?”
荆轲也顾不上石雨,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嗯先…先练练内力吧,你去把那棵树给震断,不能用刀刃砍啊。”
石雨走向那棵树,拔出刀来,用力一握,刀身泛起紫光来,荆轲看到,出声道:“你还有灵石?那也不能用灵石!”
石雨愣了愣,又苦着张脸转过身,走到树前,深吸了口气,用力地挥出刀,刀身正面地往树身拍去。“轰”地一声,那棵树缓缓倒下。
荆轲远远看着,瞪大眼睛,一口吐掉嘴里的骨头,跳了下来,大步走向石雨,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师父,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很奇怪,之前还把那些武功比我高得多的人都打飞了。”石雨也有些不知所措。
荆轲拿起石雨的手,伸出两指按了按他的脉,接着一脸严肃地道:“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我爹娘都是庄稼人,然后我还有一个妹妹。”
“这就怪了。”荆轲还是一脸严肃。
“怎么了师父?”
“你体内有一股很强大的内力压在你的下丹田之下。可能是随着你长大,有些慢慢压不住而释放出来,只是还有近一半还在其内。我却是好奇你怎么会有怎么强大的一股内力,若是能全部解开,或许不在我之下。”
见石雨还是一脸茫然,荆轲又道:“明日早些到,我必倾我毕生所学来教你。”
自那日之后,石雨每天都跟着荆轲习武,荆轲也逐渐尝试解开他体内的内力,却始终不见多大的效果。
易城内,金占章与石穗住在一家客栈中,金占章经过了几日的调养,身上的伤也痊愈了一些。
金占章和石穗正在楼下吃饭,这时候只见门外走进一个中年人,中年人扫视了一圈,往最角落里的只背对着坐了一人的桌子走去。
那中年人走到那人身旁,抬手作揖:“田先生。”
那人抬头,见是中年人,也站了起来,还礼道:“鞠太傅。”接着两人便一同坐下,小声地谈论着。
石穗自语道:“一个太傅来这客栈做什么?”
一边倒是有人转过头来,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这鞠武鞠太傅啊,是太子丹的太傅,太子丹自从逃回燕国后就暗地在招揽门客,这外人不大了解,燕地人却是心知肚明。这鞠武就是他派出来四处找寻门客的一个了。”
那人同桌的人也接话道:“另一个可是田光,那在燕地也是有名的贤士啊。”
金占章低着头默默无语,心中还在牵挂着凌翎。
天琅山上
邹威与萧金羿到杂家家址的天琅山庄时天色都已经全暗了,山上更是寒风阵阵。
“邹兄,先去喝杯暖酒吧。”萧金羿道。
“先带我去看看他们抓了谁回来。”邹威道,萧金羿点点头,领着邹威往山庄的地牢走去。
邹威接过火把,往牢角落那里照去,看到靠在墙角的凌翎,凌翎强忍着惧色瞪着两人。
邹威摇摇头,对身后自己的手下怒斥道:“你们就抓回一个弱女子来?石雨呢?金占章呢?没用!”
萧金羿笑着拍拍邹威的肩膀,道:“邹兄息怒,这抓回一个弱女子也是一个绝色美人嘛。”
邹威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是喜欢你就自己留着吧,但我倒是劝你此时不宜色心大起啊。”
萧金羿虽有些挂不住,仍开口道:“请邹兄详谈。”
“这女子是凌天白的女儿,之前本已经许给了丹阳白家,后来不知怎么又跟着金占章他们一路了。但若你想以她做饵,怕是可能反吃一大亏。你们也瞒不住我,杂家现在可谓是一个空心萝卜,若你放出这女子在此的消息,他们领着一堆人强攻上来,你们未必挡得住。”
“那邹兄……”萧金羿多了一丝慌色。
“据我说知,此女本来是要送进宫中献给秦王的,你大可借人之手再送回去。至于这人选,秦王派王翦兵压燕境,王翦有一子王贲,那也是一军事之才啊,他与王翦兵分两路而至。你把这女子交给王贲,由他献上,这赚的可不止是一个人情。王翦老了,往后的秦军或大多便交予王贲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多谢邹兄指教。”
两人走出地牢,邹威抬头望着天空,忽然看到天上星象有变,紧紧地盯着两颗闪着亮光的星星,忽然有坠落之势,邹威一惊,从包袱里找到八卦盘摆弄着。一会儿后,抬起头来,凝神道:“有两大高手要一决死战了。”
石雨这日又来到练武的地方,见荆轲远远地背着他站着,石雨走上前去,发现荆轲身边有一男子倒在血泊之中。
“师父?这是?”
“这是田光田先生。我当年落魄来到燕国,那时候,只有他一人赏识,并且接济我,对我有知遇之恩啊。”
“那他…怎么……”
“他希望我能去刺杀嬴政,把我引荐给太子丹。为表示他没有泄密,在我面前自杀,这也是以死力劝啊。”荆轲叹了一口气。
“那您……答应他了?”
“我还没下决定,我一直都不愿去涉身政事,可是……”荆轲摇摇头,又笑了笑,道:“走吧,今天不吃烧鸡了,带你去吃点好的。”
两人才刚至易城城门,就看到为首一衣着端庄却不华丽的男子领着身后几人迎了上来,并率先作揖行礼:“荆壮士。”
“荆轲一粗人,怎劳太子数里迎接?”荆轲还礼道。
“壮士仁义无双,武艺高强,便是千里接送也是应当。只是当下所谋之事不宜宣扬,今日也只能低调行事,两位请上马车。”太子丹说罢,向旁边退了一步,身后便是一驾马车。
荆轲看了一眼,走上前摸了摸马头,眯起眼睛道:“这可是千里马?”
“正是。”太子丹点点头。
荆轲钻进马车里,石雨也随之跨上。荆轲笑着对石雨道:“我听人说,千里马的马肝可是味道极佳。”
不一会儿,到了太子丹的府邸,看上去并不豪华,却是占地甚广。太子丹走在前头,领着荆轲与石雨,走到一个水池旁,荆轲看到池子里面几只青蛙,便顺手拿过一瓦片去打青蛙。太子丹见两人没跟上来,转身见了,悄声喊来下人拿了金块来。荆轲见了,也不推脱,接过便扔,直到那些青蛙都跳走了才继续前进。
两人坐下,太子丹便命人设宴。接着便是一个个仆人端来一盘盘的酒菜摆上,随着最后一个仆人端上了一盖着布的盘子,桌上已摆满了十数样的佳肴。石雨一脸好奇地掀开那盖着布的盘子。
“这是?”石雨从没见过这种食物。
荆轲稍一挑眉,出声问道:“千里马的马肝?”太子丹听了,带着笑意点了点头。
荆轲也不客气,接过递来的玉箸去夹那马肝,大嚼几口,赞道:“确实美味。”又看向石雨道:“试试。”
石雨接过玉箸看了一眼荆轲,欲言又止:“师父……”
“吃吧。”
饭菜过半,太子丹又叫来了歌女舞女助兴。最前面的乐女抚琴一曲终了,荆轲拍手赞道:“好手!”太子丹听了,出声对身边的侍卫道:“把她的手取来献于荆壮士。”
石雨听了,对荆轲喊道:“师父!”荆轲听了,这才站出来向太子丹敬酒:“太子,酒宴之上不宜见血,这手就免了吧。在下向太子敬酒。”太子丹这才对侍卫摆摆手,又拿起酒樽还礼。
入夜,石雨和荆轲站在后院,望着满地月光不语。
“师父……”终于,石雨开了口。
荆轲却马上打断他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些东西你日后就会明白的,我不推脱这一切,是让太子放心。此人为了达到目的,是会不择手段的。”
“这么说您决定好了?”
荆轲不答,却道:“明天带你去吃狗肉。”
次日荆轲领着石雨走了些路,来到市集一个狗肉铺上,荆轲笑着对面前的狗屠道:“老徐,小高来了没?”
那狗屠见是荆轲,也笑道:“那家伙比你早来好几个时辰,都快趴下了。”
“我去瞧瞧。”说罢荆轲带着石雨进去。
“这是?”狗屠看到石雨,问道。
“我徒弟,石雨。”
“你怎么突然愿意收徒弟了。”
“……”荆轲没说话。这时候从里头跑来一白衣男子,虽是喝的满脸通红,却仍可见他面貌的俊俏。那男子喊道:“荆轲,何故来迟!”说罢,一甩手中的酒壶,荆轲伸手稳稳接住。
“昨日田先生来找我了……”
“先喝酒。”那白衣男子打断荆轲的话,拉着他的手就往里走,石雨跟在一旁也走了进去。两人的酒量并不好,没多时荆轲也是满脸通红,两人跳到桌子上大喊大叫,接着又出声高歌,石雨也听不懂他们在唱些什么,坐在一边看着两人,不由得咧开嘴笑。两人没一会儿又往外跑,跑到狗屠的摊子边上大声放歌,引得路人驻足观看,有的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有的窃声私语,两人仍是旁若无人一般。
“荆轲。”突然人群中大步走出一青衣又蒙着面罩的男子来,也不看两人,径直往店里走去。荆轲与白衣男子停了下来,对视一眼,跟了进去。
那男子走到里头,便转过身来,摘了面罩,干脆利落地开口道:“荆轲,你十年前救我一命,我知道盖聂在燕国境内,我鲁勾践帮你把他留在这,便算还了你这一条命。”这青衣男子便是当日在灵石洞取得“寒虺”的鲁勾践。
鲁勾践顿了顿又道:“还有一方面便是我身上这‘寒虺’,邪气实在太重了,我有时候也会被它给侵蚀了心志,我不希望江湖再有一个公良拓。”
“你要如何留住他?”荆轲出声问道。
“还是在墨家的总坛,以他那自负之心,他必定会应约而至。”
“连你也在逼我?”荆轲低下头叹气。
“你是最好的人选。”鲁勾践淡淡说道。
“为了国家大义?”荆轲抬起头。
“更重要的一点你自己是清楚的。”鲁勾践说完,又带上面罩走了出去。
“你真的要去?”白衣男子走到荆轲的面前问道。
“去。”
白衣男子见荆轲第一次说话这么认真,愣了愣,喝完最后一口酒,也不再说话,转身要走。
“小高。”
白衣男子转过身,看着荆轲。
“保重。”荆轲道。
白衣男子点点头,走了出去。
“荆轲,你等我一个月。”这时候,门外的狗屠走了进来,对荆轲说道。见荆轲坐在地上不语,又道:“你还得再找个人与你去。”说完,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荆轲,走了出去。
荆轲又沉默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对石雨道:“走吧。”于是两人往外走了出去。
“石雨!”
外面的人还没有全散去,石雨循声望去,看到金占章和石穗向他跑来。他们也是路过这市井,被荆轲与白衣男子的高歌所吸引而围观。
石雨也是一脸兴奋地冲上去,石穗冲进石雨的怀里,叫道:“哥,终于找到你了!”石雨看了一眼金占章,虽是挂了些笑容,却愁眉不展。
“怎么了占章兄弟?”石雨出声问道。
“翎儿被抓走了。”金占章满是自责,又带着一丝愤怒。
“到底怎么了?”
石穗这才开口道出来龙去脉,金占章叹了口气:“我现在连翎儿被抓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石穗也道:“燕国势力遍布最广的门派就是墨家,我想去找我师父,可是我也从来没有来过燕国,都不知道她在哪。”
荆轲忽然从身后一步上前伸手抓向金占章,一把扣住他的脉,石雨大喊:“师父。”过了一会,荆轲才松了手,对金占章道:“你武功不算弱,我让人带你去墨家,你跟我去刺杀嬴政?”
金占章愣了一下,咬牙道:“只要能找到翎儿,救出翎儿,我就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