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雁宁
对谭力,我有许多话说。
但在一篇序言中,只能长话短说。
朋友好了,话不在多,古今亦然也。
当今文坛,常看我俩是一人,捧如斯,骂亦如斯。总有记者叫我为谭力叫他为雁宁,尽管他光头圆额我眼镜两圈皆有明显标记,有人还是叫错,不过我们应承起来挺自然,唇边还挂着善意的浅笑。自从打伙用了“雪米莉”这个“娇滴娇艳”的笔名,在中国文坛掀起那么一股不小的波浪,将我当他或将他当我的人更多了,听者都含笑置之。其实,谭力不娇我也不艳,我们只是两个从大巴山褚红色山岩青碧色丛林里闯出来的知青,不过喜欢用自己的眼光看这个世界,并凭自己的秉性写些文字给世界而已。其形象和个性仅属于石头,如说“娇艳”也许是五彩陆离的现实生活投在粗糙石面的幻影吧?幸好了解谭力和我的朋友尚多,谈到“雪米莉”其笑意味深长者有,神采飞扬者有,严肃真诚者亦有,让人温暖和感动。对雪米莉,我和谭力从来坦诚,从不后悔,在我们长长的创作生涯中“她”将永远存在,但绝非一种面向浮世的娇艳,而是一种置面现实的勇敢,就听人说三道四跌脚跳骂,也开开心心。细想起来,做已没多少光泽的文化人,心态挺重要。尤其到了世纪末,没个好心态,怎么去迎接新世纪的灿烂曙光呢?
我和谭力,在大学相逢一见如故,也是命运的安排。记得当时看了他写知青生活中篇习作,我又震惊又欢喜,立刻意识到自己真正遇到一个文学知己了。后来他陆续发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和〈新开放的浴场〉等锐气灵气俱佳的作品,更让我兴奋莫名,逢人便讲:这小子长了颗小说脑袋!谭力的感觉是现代的,文笔同样现代,如果他从〈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再朝前多走几步,他便会开拓出一片属于他自己的现代文风来!也许比马原、余华们还要漂亮。可谭力跟我一样,面对严峻的现实而不得不和漂亮精彩的“现代”擦肩而过,尽管我们对它既喜爱又留恋。有生存,才会有发展,我们明白这个浅显的哲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我们左右碰壁之后懂得了这个道理。于是谭力的聪明才智得以充分发挥,右手写雪米莉,左手写沙利文,脑顶毛写掉一大片,而作品的花朵也在全国书市开了一大片,说它们娇艳倒挺实在。
十来年爬格子苦斗,谭力著作将要等身,自然成了名人。尤其他那颗浑圆饱满独具个性特色的脑袋,已通过电视镜头让人们熟知,就连出租车司机也认得出这个曾经“打胡乱说”的光头作家。谭力总是带着他特有的轻松俏皮的微笑,看着社会,看着文坛,看着成千上万喜欢他的读者和观众。
谭力永远不是演员。
他只能是个作家。一个永远带着“雪米莉”笔名的作家。
我与他,荣辱与共,肝胆相照。一起成为永远的雪米莉。
永远。乃是很安逸很巴实的一个词啊。
1996年3月8日成都之南
巴人村写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