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好了,不好了。”晓儿急匆匆跑入厅堂。
“何事?怎么这般没规矩?”杜若训斥晓儿。
晓儿跪在地上,禀告道,“夫人,户部尚书二公子溺水身亡。”
杜若一听,身子微颤,开口确认,“你是说张子默,他死了。”晓儿捣蒜般点头。
杜若咽了口水,镇静开口,“准备好帛金,给张府送去。”
“是。”
杜若起身,走到曼兮的房间处。
“娘亲。”曼兮见杜若来了,放下手中的刺绣,起身作揖行礼。
杜若拉起曼兮的手,慢慢坐在软榻上,“曼兮,张子默溺水身亡。”
曼兮一听,被惊到,难以置信开口道,“当真?”杜若点头。
曼兮惋惜道,“倒也可惜了。”
杜若轻拍曼兮的手,“你倒也不必过于伤心。”
“女儿明白。”
“曼兮,最近功课做的怎样?”
曼兮松开杜若的手,拿起绣架上的刺绣,给杜若过目,“请娘亲过目。”
杜若端起,仔细端详,“针脚处做的很细致,你的女红越发的好。”
“还是娘亲教导的好。”
“曼兮,女子须贤良淑德,方能寻得一户好人家。特别是王侯的夫人,知道吗?”
“女儿明白。”
“好了,娘亲也不唠叨什么?好好练习,龙家日后靠你。”
“是,曼兮定当不辜负娘亲。”杜若满意离开曼兮的房间。曼兮目送杜若离开。
曼兮轻叹一声,走到桑榆房间处。
“桑榆。”曼兮敲门,见许久没人回应,便一把推开虚掩的门。
曼兮四处看了看,见桑榆对着琴发呆。
“桑榆。”曼兮走到桑榆面前,唤了一声。曼兮见桑榆不应,直接开口,“张子默溺水身亡。”
原先发呆的桑榆一听,立马抬头看向曼兮,怀疑的开口,“曼兮,你该不会骗我?”曼兮摇头。
桑榆用力握住木椅的扶手,喃喃开口道,“不可能,刚刚我回来时,还碰见他,他还那般鲜活,怎么一转眼间,便轻易说他去世。”说着说着,两行清泪肆意流淌在桑榆脸上。
“桑榆。”曼兮心疼的开口。
桑榆低垂着头,闷声开口,“曼兮,我想静静。”
“好。”曼兮心疼的应了声。曼兮轻手轻脚的离开桑榆的房间,给桑榆留下安静的空间。
桑榆将手抚上琴,忧伤的琴音从指间倾泻而出,悲伤欲绝的桑榆快速拨动琴弦,弦震动到难以想像的地步,毫无节奏,一瞬即逝,不,准确说来,是快到了给人一种从未出现的幻觉。
“啪”的一下,桑榆停住手,可琴弦还在剧烈震动,嗡嗡作响。
桑榆再次触及琴弦,竟被琴弦所伤,指尖被划过一道血痕。桑榆嘲弄开口,“桑榆,这回你真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而后,冷漠将手伸入嘴里吮吸。
另一边,沈亦彦也听到张子默去世的消息。
“小姐,张子默公子溺水身亡。”沈亦彦贴身丫鬟白儿跪在软榻前,向沈亦彦禀报。
闭目养神的沈亦彦一听这消息,缓缓睁开眼,“当真?”
白儿点头,沈亦彦吁叹,“去,替我准备素服。”
“是。”白儿退下去,给沈亦彦准备素服。
沈亦彦穿上素服,坐着马车,来到张府。
张府的牌匾已经被白布包裹,两边分别悬挂大的白色灯笼,灯笼上写着大大的丧字。
沈亦彦在白儿搀扶下,走进内堂。
内堂处放了一副棺木,江柔嘉跪在一旁的凉席哭泣。江柔嘉身后面露哀伤的白发老人是张子默的爹张博。
沈亦彦跪在棺木前的垫子,恭敬叩头三拜,而后从白儿手中接过一捧白银,放入火盆中。白儿搀扶沈亦彦起身,走到江柔嘉处,轻声开口,“还请夫人节哀顺变。”江柔嘉哭的更伤心。
沈亦彦轻叹了声,向张博颔首,便在白儿的搀扶下离开了张府。
沈亦彦回到沈府时,碰见了准备出门的沈亦辰。
“哥哥。”
沈亦辰低沉的开口,“亦彦刚刚可是去张府?”
沈亦彦点头,“子默哥哥年纪轻轻,便溺水身亡,倒让人惋惜。”
“如若哥哥会水性,或许还能救子默一命。”沈亦辰悔恨开口。
“哥哥当时在子默哥哥身旁?”
沈亦辰点头,将当日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沈亦彦,沈亦彦听后,叹息道,“其实,也不怪哥哥。如果当初那女子不和子默哥哥相遇,子默哥哥或许不会为情所伤,以酒浇愁。”
沈亦辰叹息,“逝者已逝,说这些有什么用。待会,我要前去张府悼哀。”
“哥哥,早些回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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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在房里思索半天后,决定去送张子默一程。
桑榆走在半路,恰好碰到杜若。
“姨姨。”桑榆恭敬行礼。
“去哪儿?”杜若询问道。
“桑榆想去祭奠张子默。”桑榆如实开口。
“不准去。”杜若严厉呵斥桑榆。
桑榆不解望向杜若,质问道,“为何?我去祭奠一个朋友,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桑榆,你可知现在楚都内到处传张子默为情自杀,说曼兮是红颜祸水,说曼兮是杀人凶手。你现在去张府,无疑给造谣之人一个机会,说曼兮因杀人心虚。到时候曼兮真成楚都人的话柄。你还怎么让曼兮抬头做人?怎么去选秀?怎么去恢复龙府昔日的荣耀?”说到后面,杜若越发激动,晓儿一见情形不对,马上偷偷跑出去请顾容嵩。
“清者自清。如果没做过,何须惧怕世人的眼光。而且,曼兮是你的女儿,不是你恢复龙府昔日荣耀的工具。”桑榆辩驳道。
“放肆,谁教你如此没规矩,敢顶撞长辈。”说罢,杜若打了桑榆一巴掌。
“桑榆。”远处赶来顾容嵩见桑榆挨打,心疼喊了声。在旁的晓儿也惊住。
顾容嵩快步走过去,小心触碰桑榆的脸,“疼吗?你傻呀,你不会躲啊,老子教了你那么多,就让你被人打啊。”
还没等桑榆回话,顾容嵩回头,朝杜若开口道,“姐姐,桑榆是我的义女。要打,还得我动手,根本轮不到你。”
“顾容嵩,这里是我家,自得守我规矩。桑榆不顾礼法,随意顶撞长辈,难道不该罚吗?这次顶撞我,下次也不知会顶撞谁。与其在外头让别人替你教女,还不如我替你教女。下次桑榆再犯,我定当不会饶恕。”
“恐怕下一次姨姨没机会责罚桑榆。桑榆决定待会离开,姨姨不用再提心吊胆桑榆会连累曼兮。”桑榆直直看向杜若。
杜若仿佛第一次看到桑榆这番模样。自桑榆进龙府以来,都是一副懦弱,呆木的样子,那有现在的硬气,自信的样子。
“那样最好。”杜若淡淡开口,随后,在晓儿搀扶下离开。
“义父,收拾好东西,待会离开。”
“好久没你这样。”
“义父,你先回去。我要跟曼兮拜别。”
“好。”
桑榆扯下手帕,遮住脸部,露出一双眼睛。桑榆走到曼兮房间,敲门。
“进来。”曼兮温声开口。
桑榆推门进来,走到绣架前,坐在一旁的绣墩上。
“何事?”曼兮放下绣针,侧头,朝桑榆开口。曼兮见桑榆面覆面纱,“脸怎么了?”
桑榆摇头,“我染了风寒,怕传染给你,所以带了面纱。曼兮,我要离开了,此次来,是来辞行。”
“可天色已晚,你还能去哪里?不如等明天再走。”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不可延迟。”
曼兮见此,也不再说什么挽留桑榆的话。“一路平安。”说罢,一把抱住桑榆。桑榆眼里慢慢蓄满泪水。
“走了。”桑榆轻拍桑榆后背,而后缓缓松开曼兮。起身,快步离开曼兮的房间。
桑榆出了曼兮房间后,见顾容嵩在外头。
“义父。”桑榆强颜欢笑道。
“东西收拾好了。”
桑榆点头,“我回去收拾几件衣物。”说罢,越过顾容嵩,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顾容嵩紧随其后。
一刻钟后,“可以没?”顾容嵩询问桑榆。
桑榆走出房间,朝顾容嵩开口,“走吧。”
顾容嵩掉头,大步往前走。等走到门口时,桑榆顿住脚,恭敬朝大厅方向跪下,响亮磕了一个头。桑榆起身,转向顾容嵩,“走。”
而后打开龙府的门,离开龙府。
桑榆和顾容嵩走出巷子,“桑榆,天色不早,先找地方落脚,明日再做打算。”桑榆点头。
桑榆和顾容嵩找了一间客栈落脚。
“义父,我明日有些事情处理,迟些再离开。”
“有什么事情赶紧做了,不要留遗憾。”
桑榆点头,“不说了,去吃饭。”
“嗯。”
此刻龙府也在用晚膳。
曼兮看着身旁空着的位置,忍不住想起桑榆。杜若察觉曼兮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但有些想桑榆。”
“人都走了,不要太过想念。”
曼兮沉默,默默吃着碗里的饭。
桑榆和顾容嵩在客栈处吃过饭后,桑榆便托店小二王仁给她送信。
“王仁,请你将写封信送到纪府。”桑榆塞了颗碎银给王仁,拜托道。
“纪府?”
“便是纪寒钰公子府邸。”
“姑娘,你可别开玩笑了,纪公子一直住在端王爷府上,并没有自己的府邸。”
“是么?那就请你把信送到花烟楼,转交给老鸨,并捎个口信,说是桑榆姑娘转交给纪公子,她便清楚。拜托了。”桑榆再塞了颗碎银给王仁。
王仁满意掂量手中两颗碎银,笑道,“姑娘,放心,一定送到。”桑榆放心笑着。
王仁按着桑榆所说,将信送到花烟楼,转交给老鸨。
老鸨轻敲纪寒钰的房门,“纪公子,桑榆姑娘托人捎了信过来。”
“进来。”老鸨恭顺的打开门,将信放在矮小的茶几上。纪寒钰摆手,老鸨退出房间,带上门。纪寒钰拈起茶几上的书信,轻轻撕开,抽出书信。
纪公子:
桑榆已离龙府,现居于常满客栈。桑榆明日想到张府一趟,想邀你作伴。如有不便,还请告知桑榆。
桑榆字
纪寒钰放下书信,眼里闪着幽深的光芒。
纪寒钰起身,走出房间,下楼,快步离开花楼。
纪寒钰随便上了一辆停在花楼前的马车,急哄哄开口,“案板街,李府。”
一会儿功夫,马车到了李府。纪寒钰跳下马车,走到李府门前,拿起门环,“咚咚”敲起门来。
家丁急忙忙跑过来开门,一开门便见纪寒钰,“纪公子。”
“你家老爷呢?”纪寒钰急切开口。
“我家老爷在书房处。”
“带路。”
“是。”家丁指引纪寒钰到书房处。
“老爷,纪公子求见。”家丁恭顺朝书房方向处开口。
“快快请进来。”
“公子,请。”纪寒钰颔首,推门进去。
“李老爷,别来无恙。”纪寒钰首先开口。
“今日吹什么风,纪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李毅腾招呼纪寒钰坐下。
纪寒钰撩袍坐在软榻上,“此番前来,是想问问李老爷上次看的宅子做了买卖没?”
“还没呢?怎么,纪公子又感兴趣了?”
纪寒钰点头,“寒钰都已弱冠,再住在端王爷府怕也不成体统。思来想去,还是得有自己的府邸。”
李老爷大笑道,“纪公子放心,这宅子还没卖出去。如若纪公子想要,我倒可以便宜些。”
“多谢李老爷。”纪寒钰抱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