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顾桑榆与战北野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洛水镇。两人一夜间成为镇中热门的话题。
“这回,我赌咱们桑榆赢。你看看,高手就是不一样,都得压轴出场。”
“我看未必,桑榆有多少年没打过架来。我看啊,实力肯定大不如前。我赌战北野赢?”
“要是战北野赢了,那咱们洛水镇不是就没人打败他嘛?”
“哼,我跟你说,桑榆的镇魂曲也不是吃素的。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
而他们口中谈论的顾桑榆正在小院里吹水。
“桑榆,现在你可是城里风云人物了。个个都在猜你和他谁输谁赢。”顾容嵩调侃道。
“呵,我听说四海赌坊里,都把我和战北野的头像挂了出来,让人们赌谁会赢。义父,你跟我说说,你有没有下注?”顾桑榆擦着黑木琴,问道。
“我们家不是没钱了吗?怎么还会有闲钱去赌?”
“没钱?我可不相信你。”顾桑榆摇头晃脑,一脸不相信。
“我可听说殷初下了重本赌你赢。”
“那四海赌坊也是他,兜兜转转那钱还不是落在他兜里嘛。”
“桑榆,战北野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你可得小心。”顾容嵩正色道。
“瞧你紧张样?”
“攸宁啊,你觉得小姐我会赢吗?”
被提及的攸宁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壶,迟疑半会,“小姐会赢的。”
虽然攸宁不知道顾桑榆的实力,但他总感觉她会赢。
顾桑榆拍了拍攸宁肩膀,得意开口,“听到没有,连攸宁都觉得我会赢。”
顾容嵩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顾桑榆轻勾琴弦。琴声厚重,似乎在诉说尘封已久的往事。
“黑木琴许久没闻人血了,声音都变得苍老了。”顾桑榆调侃道。
“明天他就可以闻到人血了。”顾容嵩平静开口。
顾桑榆笑了笑,又接着弹她的琴。
在旁边喝茶的攸宁,见到顾桑榆的冷笑,不觉打了个寒颤。
次日,顾桑榆应邀,于战北野在演武场决一死战。
临上台前,林洛溪拍了拍顾桑榆的肩膀,压低声音,“准备好了。”
顾桑榆勾唇,大步往前走,走到了前面的赌桌处。顾桑榆看了一眼,赌她和战北野赢的人一半一半,看不出什么差别。
顾桑榆掂了惦手里的钱袋子,曼声开口,“我赌自己赢。”顾桑榆毫不犹豫的把钱袋子放在自己那边。
顾桑榆潇洒转身,霸气走上演武场。
“小妮子,来啊。”战北野叫嚣道。
顾桑榆不紧不慢盘腿坐了下来,摩挲琴弦,呢喃道,“今天终于有机会让你尝尝人血。”
战北野闷哼一声,“居然还有心思弹琴,真是不知死活。我让你去阴曹地府,给阎王弹琴去吧。”
顾桑榆忽视战北野,静下心来,以气凝琴,纤纤细指抚上琴。
琴声苍凉,像鬼魂哭泣般,萦荡在演武场内,人们只觉得阴风阵阵。
琴声幻化成无数只黑蝶,四面八方向战北野飞去,团团围住战北野。黑蝶的悲鸣声,侵进了战北野的头脑了,唤醒了战北野尘封已久的往事。那段往事里,全是战北野从前杀人的片段。
被杀者的诅咒,被杀者及其亲人的怨恨,全都被牵引出来。他们的恶意肢解着战北野的身体,令战北野痛苦不堪。
“不是我,啊。不是我。”战北野蜷缩成一团,痛苦在地上叫唤着。
黑蝶又幻化成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战北野的脖子。战北野脸被憋得通红,猛力一拳打过去。虽然黑蝶被打散,但很快凝聚在一起。
顾桑榆再倾几分内力,死死掐住战北野。战北野之前被林洛溪下了药。此刻因过度运气,剧毒顺着血液加速流到身体各个部位,挣扎半会,便无力抵抗,倒在那里,任由顾桑榆蹂躏。
顾桑榆放慢手中的速度,渐渐收回内力。琴声很快停止了,天也慢慢变亮起来。
原先叫嚣的战北野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神情痛苦,睁大双眼,注视顾桑榆。
顾桑榆走到战北野跟前,蹲下身,抽出把在腰间的匕首,将其游走在战北野的身上,“因为一直找不到对手,所以只能委屈它,用来杀猪杀羊什么的。你倒好,主动送上门,让我宰。”
顾桑榆异常兴奋,眼里全是猎人见到猎物的那种狂热。
顾桑榆转动匕首,在他手腕划了一刀,血流哗啦啦的流出来。顾桑榆满意的收起匕首,走下台,来到赌桌前。
轻叩几下,“黑百,我的钱呢?”
“哦,哦。”黑钧百马上反应过来,把钱给顾桑榆算好,恭敬递给顾桑榆。顾桑榆一路掂了惦钱袋子,慢步来到殷初那里,曼声开口,“殷老爷,合作愉快。”
殷初满意的笑着,“桑榆,合作愉快。”
顾桑榆媚笑着,在众人惊叹目光中,随顾容嵩他们离开了演武场。
“看到没有,那是我们的桑榆,洛水镇的神。”
“啊啊啊啊啊,桑榆好帅啊。”
“呜呜呜,我的钱没了,战北野,还我钱来。”
…………
整个演武场因为顾桑榆,出现了比以前还要热闹的场面。
“洛溪,好好把战北野给处理掉。”殷初奸笑道。
“是。”
回到马车上,顾容嵩递了颗药丸给顾桑榆,顾桑榆仰头吞下,狠狠开口,“这回够呛的。”
顾桑榆身子往后挪了几下,平静下来,慢慢开口,“攸宁,接下来几天闭门不见客。就算是洛溪来了,也不准他进来。”
攸宁不解,想问清楚原因。谁知顾桑榆忽然吐了一口血。
攸宁张嘴想问,被顾桑榆的手堵住了。顾桑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些事情,你不该问。”
顾容嵩则很淡定的搂住顾桑榆,“我会跟外面的人说你累了,想睡会。”
“真好。”顾桑榆喃喃自语,堵住攸宁的嘴的手慢慢放下,顾桑榆沉沉睡了过去。
攸宁瞪大眼睛,不解的望着顾桑榆。前一秒,她像是地狱里的无常,噙着温柔的笑容,手持利剑,毫不留情,割了人家的手腕。后一秒,她像虚弱的孩子,面无血色的靠在义父怀里。
他从来都没有看清他的小姐是何方神圣。
回到家后,顾容嵩把顾桑榆抱回房间。顾容嵩温柔的给顾桑榆盖好被子。
顾容嵩坐在床边,望着顾桑榆苍白的脸,忍不住开口,“攸宁,我跟你说个故事。”
“六年前,有个男人喝醉了酒,半死不活的躺在破庙里。有个女孩呢,想趁火打劫,便搜了这个男人的身。
不过,那个男人虽然喝多了,但依然很警惕。他拽住了那个女孩的手腕。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孩竟可将被握住的手腕反转,并且手指灵活缠在他的手上。女孩的手腕一扭,轻松挣脱男人的束缚,并且还将男人的手腕反扣。
男人之前还很天真的以为这个是普通的女孩,没想到却是个练家子。男人的醉意被吓退,而且还感觉后背多了几分冷意。
男人见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量,觉得是个好苗子。想把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给她。
没想到女孩不领情,转身就走。那个男人不想就这么放过那个女孩,软磨硬泡的求了那个女孩半天,女孩才勉强答应。
那个男人教她武功,谋术,而女孩呢,就一直照顾那个男人,无论他闯了什么祸。女孩很聪明,短短一年内,琴术,医术便有所成就。
那个男人喜欢赌钱,一次在赌坊里输得太多,被人扣押起来,那时候,女孩手上并没有那么多钱,赌债没能及时还上。
后来男人被别人丢到黑市里打擂台,几场下来,男人被打的遍体鳞伤。
女孩不舍得男人受苦,便把房子卖了。晚上就和那个男人一起,与乞丐们挤在破庙里。女孩本来可以抛弃男人,但她选择遵守她和男人的约定。
次日,女孩独自背起琴,向负有盛名的拳王黄旭熙发起挑战。众人都看好黄旭熙,都押他赢。唯独女孩押自己赢,以求爆冷,获取巨款,还清债务。
黄旭熙以为她就是个黄毛丫头,不足为惧怕。
女孩年纪轻,内力还浅,为了赢,服了短时间能够提升内力的药。她拼尽内力,与黄旭熙一决生死。两人僵持了足足一刻钟。台下支持黄旭熙的人都看呆了。最后,拳王被女孩的内力弹出演武场。
自此以后,女孩一战成名,镇内再也没谁敢直接与她对上,连镇上的最大的地主也要敬畏她几分。
女孩还清债务,赎回房子。每个人都以为那一战她是最大的赢家,事实恰恰相反,她是最大的输家。她为了赢得比赛,强行服药,伤了自己的根基。女孩还为此昏迷数十天。
女孩和那个男人从此都低调做人,不敢张扬半分。因为那个女孩再也伤不起了。”
“那个女孩就是小姐,男人就是老爷你。”攸宁打断顾容嵩的话。
顾容嵩苦笑道,“你说说她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怎么每个人都惦记上她了。我不求什么,只求她能早点醒过来,安安静静过好余生。”
“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一定会醒过来。”
“但愿吧。”顾容嵩不确定开口。
日子一晃就是五天了。
五日以来,殷初派林洛溪去探望顾桑榆,可屡屡碰壁。
五日来,顾桑榆闭门不见客。连青楼都没有去。这让殷初疑惑得很。殷初决定亲自去探望顾桑榆。
“咚咚咚。”
在前院扫地的攸宁惊了下,看了一眼在晾晒药草的顾容嵩。扯了一嗓子,“请问是谁?”
“殷初前来拜访桑榆姑娘,还请桑榆姑娘见我一面。”
顾容嵩放下手中的药筛,强硬开口,“还请殷老爷回去。我们今日不见客。”
殷初没有放弃,继续开口,“没关系,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直到你们愿意出来见我。”
攸宁无措的望向顾容嵩。顾桑榆还没醒过来,外面就来了一只狼。
顾容嵩叉着腰,恶狠狠骂了句老狐狸。最后没法子,只好让攸宁打开门,请他们进来。
殷初迈步进了厅堂,自顾自跪坐下来。
“桑榆呢?怎么不见她人影?”殷初问道。
顾容嵩给殷初倒了杯茶,平静开口,“桑榆最近犯懒,现下还在睡着。”
“哦,是吗?”殷初半信半疑。
“对了,我准备了些薄礼,想送给桑榆,聊表心意。”
林洛溪放下手中的礼物。
顾容嵩瞅了一眼礼物,没作声。攸宁一见情况不对劲,默不作声退了下去,直奔后院,找顾桑榆去了。
“都快巳时了,怎么还不见桑榆。这犯懒的毛病,也太严重了。”殷初故意再提起顾桑榆。
顾容嵩浅笑道,“昨日不是过了大寒了嘛。这天,也越来越冷了。蛇都需要冬眠,更何况是人。桑榆不过是多睡了点,称不上什么严重。”
“哎呀,殷老爷来了,桑榆没能好好招待你,真是对不住了。”顾桑榆满脸笑容,轻快的走进厅堂,跪坐在了顾容嵩旁侧。
殷初仔细打量了顾桑榆,见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一点毛病都没有。方才顾桑榆进来,顾容嵩也惊了下。顾容嵩暗中把手搭在顾桑榆的手腕上。顾桑榆轻拍了顾容嵩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近来被战北野的事情搞得我焦头烂额,耗了不少精力,所以闭门不见客。难得殷老爷有心,亲**问,实在是我的福气。”顾桑榆假笑道。
“那不知桑榆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殷初问道。
顾桑榆含笑道,“身体很好,还能再弹一曲镇魂曲。有劳您费心了。”
殷初一听镇魂曲的名字,脸色大变。
“既然桑榆身体无恙,那我就放心了。我想起家里还有事情处理,告辞了。”殷初抱拳致歉。
“攸宁,送客。”顾桑榆温婉笑道。
送走殷初后,顾桑榆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无力靠在顾容嵩身上。
“桑榆?”
“小姐?”
攸宁急切跑到顾桑榆那里,握住顾桑榆的手。
顾桑榆虚晃着手,“幸好我醒得及时,不然怕糊弄不了那个老狐狸。”
一提到殷初,顾容嵩就咬牙切齿。“你提他干什么?要不是你拦住我,我早就想提剑杀了他。”
“杀他?有那么容易吗?”顾桑榆冷哼道。
顾桑榆从来没见过殷初出手,摸不清殷初的实力。肆意妄为,吃亏的还是自己。
“得了,我都躺了几天了。身体都差不多恢复了。下午,我得去趟青楼,不能让人生疑。”
“你这副鬼样子,怎么出门?”顾容嵩回怼道。
“是啊,小姐,要不过几天再去。先养好身体。”攸宁附和道。
“演戏得演全套。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顾桑榆执拗开口。
“攸宁,去做饭。我都躺了几天了,还没吃过东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