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很快便溜到年节那日。
顾桑榆伸着懒腰走出房门，倚在二楼处的栏杆，静静看着楼下扫雪的攸宁。
顾容嵩的房门也打开了，顾容嵩打着哈欠走出房门，也倚在栏杆处，开始和桑榆闲聊。
“又过了一年。”顾容嵩抬头望向远处的蔚蓝晴朗的天空，感慨一句。
“义父，今日醒来，我的右眼皮跳了下。人家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说，我们今年还能安虞的生活吗？”
顾容嵩挑眉，“你不是一向不信坊间传闻的吗？”
顾桑榆笑而不语。
沉默半晌后，顾容嵩开口道，“桑榆，该来的总会来，我们躲不过。”
桑榆侧头看了一眼顾容嵩，笑道，“是啊，该来的会来的。今日年节，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顾桑榆摊开手，调皮的看向顾容嵩。
顾容嵩用力拍了拍顾桑榆的手，嘴硬道，“没有。”
顾桑榆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顾容嵩暗笑着，从宽袖里掏出一根簪子，放到顾桑榆眼前。
顾桑榆眼眸微动，扭头看向顾容嵩。
“给你买的。”
顾桑榆满心欢喜接过，“谢谢。”
顾桑榆转动簪子，两股银丝交缠一起，中间点缀细细碎碎的红珠子，如雪中红梅，倒显别致。
“是不是很好看？”顾容嵩挑了挑眉，问道。
顾桑榆随手把簪子插进发髻里，“好看。”
没过多久，攸宁便催促他们两人吃饭。
“走，下楼吃早饭。”顾容嵩摊开手。
桑榆一把握住顾容嵩的手，“走。”顾容嵩和桑榆对视一笑。
吃过早饭后，顾桑榆便开始准备点心，准备到殷府拜年。
顾容嵩看着桌上打开的点心匣子，皱眉，“要给殷初准备那么多点心，他可没少给我们使绊子。”
顾桑榆盖上匣子，“没办法，谁让人家是洛水镇内势力最大的，好好巴结他，今年可能好过点。”
顾容嵩斜了一眼桑榆，“你再怎么巴结他，他依然视你为他的心腹大患。”
桑榆苦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顾容嵩轻叹了声，“早点回来。”
桑榆浅笑的应着，嘱托攸宁照顾好顾容嵩后，便提着点心匣子出门。
“桑榆姑娘。”殷府门童恭敬的向桑榆行礼。顾桑榆点头。
“麻烦向殷公子通报一声。”
“好。”门童转过身来，跑进内堂。
门童站在内堂门口，恭敬开口，“公子，桑榆姑娘过来拜年。”
殷初“嗯”了声，随后吩咐身旁的林洛溪将桑榆带进来。“是。”
林洛溪在门童陪伴下，快步走出去。
林洛溪见桑榆笔直站在门口，通红的脸庞被冷风吹得有些白。
林洛溪心疼的大步走过去，拉起桑榆的手往里走，“快进屋，外头冷。”
顾桑榆松开林洛溪的手，低语提醒林洛溪，“这是殷府。”
林洛溪回过神来，沉沉应了句，“好。”
顾桑榆走进内堂，把点心匣子递给林洛溪后，向殷初恭敬作揖行礼。
“桑榆，坐。”殷初指了位置给顾桑榆。
丫鬟走上前来，给顾桑榆送了杯茶。顾桑榆接过，抿了一口后，将茶杯放在左侧桌上，而后缓缓开口，“今日年节，我备了些应节的点心，还请您笑纳。”
殷初打开点心匣子，见顾桑榆准备的精美点心，冰冷的脸上倒有些笑意，“桑榆倒有心了。希望下一年我们还能好好合作。”
“自然，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殷初听着顾桑榆略带掐媚的话，心情莫名好起来。
“老爷，铁虎拳王李云飞来了。”黑钧百站在内堂门口，恭顺开口。
“既然殷老爷有贵客，桑榆便不打扰了。”
殷初歉意的笑了笑，“我让洛溪送你回去。”
顾桑榆浅笑应着。
“好。”顾桑榆起身作揖离开，林洛溪紧随其后。
出了殷府后，顾桑榆觉着空气都干净清新起来，没有半点压抑。
林洛溪见顾桑榆脸上的笑容消失，又变成以前冷漠的样子。
不由感叹了句，“每次见你与殷公子见面时，都一副强颜欢笑的神情，哪还有几分平日里冷漠疏离的模样。”
顾桑榆故作老成开口，“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末了，桑榆俏皮的回了洛溪一句，“再说了，我总不能指着洛溪哥哥护我一辈子吧。”
林洛溪苦笑，他倒想护她一辈子。可桑榆始终待他不咸不淡。郎有意，妾无意。
林洛溪揉了揉桑榆的头发，强颜欢笑道，“我送你回家。”
顾桑榆软绵的开口道，“好。”
林洛溪拉着顾桑榆的手，浅一脚深一脚的走在雪地上，直至西大街二巷巷口。
“好了，就送到这。”顾桑榆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林洛溪。
林洛溪松开桑榆的手，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用碎花小帕包住的小包裹，递给顾桑榆，柔声开口，“喏，这是年节礼物。”
顾桑榆接过，好奇的解开帕子，“镯子？”
顾桑榆惊诧的看向林洛溪。顾桑榆拿起镯子，仔细端详，洁白无暇的镯子微微流淌些许紫色，在阳光折射下，流淌的紫光宛如天边的朝霞，绚烂美好。
“很好看的镯子。”顾桑榆轻微转动镯子，赞扬道。
林洛溪宠溺的笑着，“你喜欢便好。”
顾桑榆回过神来，看向林洛溪，“你都送我如此好的礼物，那我再送其他的，岂不显得我拙劣嘛。”
林洛挑起顾桑榆下巴，痞痞开口，“你给爷笑一个。爷就不让你送礼。”
顾桑榆配合的笑了起来。顾桑榆笑容很灿***这冬日暖阳更温暖，更能融化人心。林洛溪见其巧笑嫣然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暖上几分。
顾桑榆龇牙咧嘴问道，“爷，够了吗？”
攸宁心满意足掐了掐顾桑榆脸颊，“很好，爷很满意。”
顾桑榆吐了吐舌，“我这么那么傻，也会配合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顾桑榆脸色大变，正经的开口道，“好了，我也给你准备礼物了。”
“什么？”林洛溪紧盯顾桑榆。
顾桑榆解开手腕上的红色编绳，递给林洛溪，“送你。”
林洛溪接过，笑道，“你就这么小气，送你戴过的东西给我。再说，这不是女孩子家家的东西吗？”
顾桑榆辩解道，“谁说这是女孩子家家的东西，男孩子也可以戴，不也好看吗？”
顾桑榆强势的将编绳系在洛溪手腕上。“还有，首饰铺的李老板说这是到庙里开个光的，可以保佑人平安顺遂。你看，我不也戴着吗？”
顾桑榆举起手腕，抖了抖手上的编绳。
林洛溪戳了戳顾桑榆的额头，“李老板说的话你也信，亏你那么聪慧。”
顾桑榆揉了揉额头，瞪了洛溪一眼，“不喜拿回来，免得糟蹋了它。”
林洛溪赶紧收手，护在胸前，“谁说我不喜的。看在你送给我的份上，我勉强接受。”
顾桑榆摇头，“好了，洛溪，我该走了。”
“好。”林洛溪将顾桑榆拉到怀里，抱住桑榆。
顾桑榆嫌弃推开林洛溪，“男女授受不亲，别以为我跟你很熟。”
“呵，翅膀硬了。怎么对你哥哥。”
顾桑榆吐了吐舌，“你管我？”
林洛溪没说话，摸了摸顾桑榆的额头。
“走了。”顾桑榆往后退了一步，欢快的往巷里走去。
林洛溪一直看着桑榆离去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自己的眼眸里。
“我回来。”顾桑榆推开内堂的门，开心的向顾容嵩他们喊着。
主座的顾容嵩从书中抬起头来，看了桑榆一眼后，又将视线挪回到书上。
顾桑榆盘坐在攸宁旁边，自顾自倒茶喝了起来。
攸宁眼尖，视线捕捉到顾桑榆手腕上的镯子，猜到是林洛溪送给她的年节礼物。想到自己还没送顾桑榆礼物，倒也些难为情。
“攸宁，把手伸出来。”
攸宁不解，但还是把手伸向顾桑榆。顾桑榆解下手上的编绳，然后把编绳系在他手上。
“开过光的，可以保平安。你不准解下来，听到没有。”
顾容嵩眼神扫了过来，“桑榆，你不会又是听那个李老板胡说的吧。桑榆，亏你那么聪明。还傻乎乎被人骗了。”
顾容嵩记得，上年顾桑榆就送给他一根编绳，说可以保平安。谁信啊，恐怕只有顾桑榆相信。
“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鬼神东西，多多少少信一些，心里总能安慰些。”顾桑榆怼道。
顾容嵩不想跟顾桑榆说话，默默把视线转到他的书上。
傍晚，三人围坐在铜锅边，喝酒吃饭。
桑榆喝了口清酒，嬉笑道，“顾容嵩，怪不得你那么喜欢喝酒。这酒，果然是个好玩意。”
顾容嵩斜了一眼桑榆，“才喝那么一点，就判断它是好酒。怕是你没喝过更好的酒吧。”
桑榆撅起嘴来，扭头吩咐攸宁，“去，把地窖里的陈年女儿红拿过来。”
顾容嵩一听，急了，“不能拿，不能拿。”
桑榆制止顾容嵩，使眼色给攸宁，攸宁收到后，立即跑去地窖里拿酒。
等攸宁拿了酒后，顾容嵩痛心捶胸，“我怎养了你这白眼狼。”
桑榆没有说话，拿过酒来，拔开塞子，一股浓烈的酒香迅速弥漫开来。
桑榆给顾容嵩倒了满满的一杯，“喝。”
原本痛心的顾容嵩马上翻过脸来，接过酒杯，仰头一喝，醇香的女儿红顺着咽喉往下流淌在身体内的每个角落，每个角落里都散发这女儿红独特的气息。望着顾容嵩沉醉的表情，桑榆不由笑起来。
桑榆又给攸宁，自己倒了半杯，“少酌怡情，大酌伤身。”
“那你为何给先生倒满满的一杯？”
“他的身早就被酒伤透了，又何须介意这一杯。”
没等桑榆，攸宁喝完一杯后，顾容嵩已经将酒全部抢来喝光。喝了不到半杯的桑榆被这烈性的女儿红弄得有几分醉意，脸颊处红晕若隐若现。
桑榆醉眼朦胧的看向顾容嵩，见其满脸酡红，整个脸都紧皱起来。
“今日个我心情好，我给你们露一手。”顾容嵩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顾桑榆拍了拍手，“好啊。”
顾桑榆半边身子趴在小桌上，醉眼迷蒙的见顾容嵩提着剑走到前院，耍了起来。
“小姐，老爷喝得那么醉，会不会受伤啊？”攸宁望着前院耍剑的顾容嵩，虽说剑耍得还可以，动作流畅，但毕竟喝多了，攸宁害怕他一不小心就伤到他自己。
因为想吃饭方便，原本放在桌上的花瓶被挪到桌子底下。顾桑榆撕了一瓣花朵，比划几下，“你看他动作流畅，怎么会受伤。你不能对你老爷这么没信心。”
攸宁没有作声。
顾桑榆慢慢直起身子，一手撑着桌子，虚晃了几下，才站了起来。顾桑榆挪动虚浮的脚步，慢悠悠走到前院台阶处，靠着柱子，坐了下来。
“攸宁，过来。”顾桑榆清冷的声音传来。
攸宁不解，但还是站了起来，朝顾桑榆方向走去。
刚走到顾桑榆身后，就遭到顾桑榆的袭击。原来顾桑榆早就拾好地上的雪，就等他过来。
顾桑榆见攸宁满身是雪，活像个雪人般，不由大笑。攸宁也不服输，快步走到最底下的台阶处，一把抓过地上的雪，向顾桑榆洒去。
顾桑榆叉着腰，板着脸，“我生气了，我要赶你出门。”
不得不说，醉酒后的顾桑榆生起气来，还有些可爱。
攸宁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扫了扫顾桑榆肩上的雪，戏谑开口，“好啊，赶我走啊。”
顾桑榆哼了一声。“好啊，翅膀硬了会飞了。看我怎么教训你。”顾桑榆开始挠攸宁痒痒。
攸宁止不住发笑。
“小姐，我错了。你放过我。”攸宁求饶道。
顾桑榆唧唧哼哼几声，才放过了攸宁。顾桑榆倦倦靠在柱子上，眼皮子慢慢沉下去。
“小姐。”攸宁的脸凑到顾桑榆面前，喊了一声。
“我想睡觉。”顾桑榆嘟囔道。
“我抱你回去。”攸宁一手搭过顾桑榆，把顾桑榆抱了起来，送回房间休息。
送完顾桑榆回房后，攸宁又把顾容嵩哄回房间。热闹的前院这才安静下来。
攸宁把内堂的东西收拾妥当后，才回房间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