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惊恐地转身抱紧孩子,惶恐不安:“我,我没有,你们不要胡说!”
承倾言看着农妇慌乱无措的眼睛知道她是怕了,将流萤递过来的银子拿到农妇眼前:“不管你有没有,孩子身上的这些伤总是要看的,这是十两,我希望你能带她去看个大夫,再给她买身新的棉衣,每个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生活所迫你也不会出此下策,夫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农妇又渐渐红了眼眶将信将疑,嘴唇也跟着轻轻颤抖:“你…?”
承倾言将银两放到农妇手中:“还是尽快带孩子去看大夫吧。”
一直以来的羞耻感和愧疚感全部涌上心头,承倾言猜得不错,如果不是因为生活所迫,她也不愿意用伤害孩子的方式来获得这些罪恶的银两,还有孩子身上的这些伤,她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软弱,可是她也没有办法,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最后农妇向承倾言道了声谢谢后就带着孩子落荒而逃,人群也逐渐散去。
青衣女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承倾言,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承倾言谢道:“多谢姑娘仗义执言。”
青衣女子爽利地一笑:“你不必谢我,原本我也只是怕你会上了那妇人的当所以才多嘴说了一句,如今看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承倾言微笑道:“姑娘此言差矣,若是这天底下多一些像姑娘这样多管闲事的人,那这世上也就少些坑蒙拐骗的恶行了。”
“言儿。”承夫人也从马车内走了出来,见承倾言和一名女子站在一起。
承倾言扶着承夫人下了马车:“娘你怎么也出来了?”
承夫人见承倾言未有异样:“刚刚那孩子怎么样了?可安置妥当?如果没什么事了我们也别耽误了时辰。”
承倾言向承夫人说道:“多亏了有这位姑娘,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承夫人给了青衣女子一个温和的笑容,温柔地打量着朝气蓬勃的青衣女子道:“哦,那真是多谢这位姑娘了。”
青衣女子落落大方:“夫人不必多礼,毕竟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两位,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一身烟雨渲染而成的天青色翩然离去,步子竟迈得极大,不像寻常小姐般莲步轻移,青衣女子很快便隐没在人群中。
承夫人突然笑道:“这姑娘长得倒是精神,人也标致,就是我看性子有些大大咧咧,和你似的。”
承倾言转身扶住承夫人笑了笑,对于承夫人的说法不予评价:“娘,我还是先送您回府吧。”
承夫人拒绝道:“娘没事,事情还没办成我们怎么能回去,何况我们也不能失信于人呐。”
承倾言强势说道:“大哥的事再重要也没有您的身子要紧,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我先送您回去再去赴约也不算失约了。”
承夫人心尖苦涩,她又何尝愿意去呢:“傻女儿,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儿家去说呢,这要是被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我们承家没规矩了?”
承倾言呵呵笑道:“娘你也说不能失约了不是,怎么样我也不能让你这样子去,商议的事情再约时间就是了,今日我就当是去认识个朋友也好。你刚刚才撞到了头,这事可大可小,不让大夫瞧过我不放心。”
陈伯也劝道:“是啊夫人,您就听小姐的吧,这撞到头可不是小事,要是让国公爷知道可不得了。”
承倾言不等承夫人开口便直接扶着她上了马车:“走吧娘。”
“这…”承夫人也犹豫道:“也罢,下次我再亲自上雷府赔礼道歉去。”
天香楼上。
“这徐国公府到底有没有诚意,这都快到约定的时间了还不见人影,不会是耍我们的吧?老承也忒不靠谱了,我看三姐你还是换个夫婿吧?”
承倾言刚走上楼梯便听到包间里传来一个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似乎是等的人还没来。
一女子端着白瓷茶杯单手撑在桌子上,坐姿洒脱眉眼犀利:“三弟,承家的人既然和我们约了这个时间就一定会来,你有点耐心。”
那男子的姿态更是吊儿郎当,将手中上好的茶杯砸的铛铛直响:“难道我还不够有耐心吗!我都在这儿喝了一个时辰的茶了,连茅厕都不知道去了几趟了,他们若是再不来,哼,那就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还真是话糙理不糙,可见是个没城府的。
原来传出声音的包间里坐的正是等着承夫人的雷家人,刚在马车里承夫人已经详细地告诉了承倾言今日约见的人的身份,承倾言也已经大致了解。
承倾言没做过多的停留就径直走了进去:“对不起各位,我来晚了。”
为首的男子戒备地看着承倾言,问道:“姑娘可是走错房间了?”
承倾言微笑道:“天字一号房,没有错。”
那男子坐立如钟稳若泰山,气势非凡,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承倾言,嘴中说道:“可我们仿佛并不认识。”
“我是承言云的妹妹。”面对九五至尊的皇上承倾言都能做到淡然处之,更何况是眼前这位男子了,承倾言微微一笑开门见山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承倾言也不见外径自坐了下来,这才看清那雷姑娘的长相:“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雷雲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只是微笑道:“是啊,这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见了两次面,没想到我和承小姐还真是有缘。原本我以为如此冷漠又如此善良的姑娘会是谁,原来是承言云的妹妹。”
为首的男子知道承倾言的身份后才放下防备,笑道:“怎么阿妹和承姑娘认识?”
“机缘巧合罢了。”雷雲替对方介绍道:“承倾言,承言云的妹妹,大家都已经认识了。承小姐,这位是我大哥,这位是我二哥,这是我三弟。”
雷家三兄弟虽然都坐着,但不难看出他们的身形高大威猛,如果说承家兄弟是在校场摔跤长大的儒将,那么从小在军营摸爬滚打的雷家三兄弟便是一员虎将。
在承言云身上还能看到一丝属于文人的儒雅,但在雷家三兄弟身上承倾言只能感受到属于军人的气息。
承倾言一一扫过雷家兄弟三张好奇的脸:“见过雷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见过雷小姐。”
雷霖身子往前凑了凑趴在桌子上好奇地问道:“你真的是老承的妹妹?”
老承?他叫的倒是亲热,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方才不是还说要让雷雲换个夫婿吗?承倾言只觉得他问得奇怪,眉尾轻轻一挑:“怎么,不像吗?”
雷霖摸着下巴坏笑道:“那你把面纱摘下让我瞧瞧呗。”
承倾言直视雷霖打量的目光:“三公子,让姑娘轻易摘下她脸上遮挡面容的面纱可是一个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雷霖不以为然:“你不以真面目示人才是小人行径,藏头露尾又岂是君子所为?”
承倾言颔首:“当然,我是女子。”
雷霖哑然,他耍遍云州今日却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噎了一口,真是打鹰的被鹰啄了眼。
雷霆打断雷霖道:“承小姐是一个人来的?”
承倾言微微一愣起身行礼:“事出有因家母未能按约前来,倾言在这里向各位赔不是了,还请各位见谅,至于我大哥和雷小姐的事还需与各位另外再约时间。”
雷霖一掌拍在桌子上,承倾言看着眼前的茶杯被震出许多茶水来,雷霖怒道:“这就是你们承家的诚意?你们未免也太不把我们雷家放在眼里了,你们承家虽然是肱骨之臣,但我们雷家也不是好惹的!”
雷家另外两个兄弟都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许了雷霖的刁难,虽然他们不赞同雷霖向承倾言发难,但他们的确是被承家的行为给气到了,若不是为了雷雲他们根本不愿意踏足京都半步。
承倾言面对雷霖的雷霆之怒虽然表现的很镇定,但心里还是被他那一声重怒给吓了一跳,这一掌下去手都该肿了吧?
雷家的人自然也在观察承倾言,她的年纪不会很大,听承言云提过她今年不过十五,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倒也镇定自若,以前雷霖在云州的时候就吓哭过不少姑娘,今天他倒也是好奇她为何这般不怕他。
承倾言替其他四人倒满茶后又替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道:“诚意么我们自然是有的,否则我也不会亲自前来和各位见面了,还是你们认为我没有那个资格和你们对话?”
若是问承倾言有没有那个资格?自然是有的,承倾言的分量比得上承家任何一个人,不光是在承家,甚至是在皇上面前,事实证明她的话足以左右皇上的心意,虽然他们不曾亲眼目睹,但传到云州的消息却是不少。
虽然承倾言还小,但她的为人处事却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子,胆大、从容。
暗暗思索的雷震虽不像雷霖那般震怒,却也没有像雷震这般的镇定:“承小姐是你们徐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但我的妹妹也是我们雷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珍宝,如果我看不到你们承家的诚意,那就恕我直言,这桩婚事不谈也罢,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