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之长比他人,赢了又如何?”月亮洞门处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此话正是那人说的,这声音如山间溪流敲打在青苔石上,似玉润耳,抚平一众人的浮躁。众人伏地长拜,“参见九爷”。
郎曜也收敛了气势,只有点委屈地立在一旁,不敢看那人。青苓悄悄地扯了扯我衣袖,“快……”
青苓话还没说完,那人已至我面前,眼前的男子,生着一双极好看的蓝眸,那种蓝是淼淼晴空的底色,是一抹澄澈的雪湖,幽深冷远,只一眼便足以让人陷进去。
“让你见笑了,这小子向来不带脑子。”那人含笑看着我,眸中雪湖闪过一丝涟漪,如花浮水。
我心中忐忑不安起来,这些人定是些贵族子弟,眼前这个人气质更是贵不可言,两颊微热……他不会发现我是女扮男装了吧。
“我……”郎曜抬头欲反驳,那人只瞄了一眼郎曜便把接下来的话拖进肚子里了。
“你争强好胜的性格未来会让你吃亏,五日之内不准出府,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了。”那人的蓝眸子如靛蓝遇水瞬间化为极淡的浅蓝,更像雪湖结了一层冰,掩去了湖色。
日色一寸寸暗淡,我该回去了,不然慕容洵下次就不一定让我一个人出来了。
我向他们告别,“天色已晚,恐家中人挂怀,也叨扰了半日,在下告辞。”
牵马,出门,欲离去。
远处华灯初上处,春山苍苍,春水漾漾,终不及身后华润之音,“请……咳……小公子代我向晋王爷问好。”
春风迎面而来,乱了我的鬓发,我紧了紧身上的外袍,听得他那句小公子……我勒马而逃。
回苑时,慕容洵含笑问我“玩的可尽兴?”
我把马鞭扔给侍女,没好气地回他,“下次给我找匹平常的马,这匹良驹,只怕是全城都认识是你晋王的马!”
他挑眉,“我只怕是平常的马会被你这身强力壮的公子给累死,这才割爱给你我的轻痕。再则,你骑我马出去没人敢欺负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我,眸中讥诮之意明显不过。轻痕是随他南征北战,浴血奋战过的战马,只怕是见轻痕如见晋王本人。难怪他放心让我一个人出去城郊。
我快步到他面前冲他嫣然一笑,“既然嫌弃我穿男装那我明天换女装出去。”
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斩钉截铁道,“不许!”
我不依不饶,“听说白子溪将军到了平凉,我准备……”
他双眸紧紧追着我,冷冷截断我的话,依然是两个字回我,“不许!”
我扯下外袍环抱胸前,他如此紧张,难道出了什么事?直觉是这事跟我有关。我立马追问他,“出事了?”
他点头,晚风从他冷峻的面庞流过,如瀑黑发随风缠舞,“栾阳国皇后死前一口咬定她手中的玉玺被你拿走,现在我皇兄正满天下的让暗卫拿了你的画像在找你,所以你不能出现在平凉,就这两日我安排你去我的封地阙城。”
我脚尖轻垫,玉手搭在他肩头,玉音婉转,“那你不想知道玉玺是否真的在我这里?”
他猛地单手搂过我的腰,拉我至他胸前,那双凤眸半弯含琥珀,薄唇轻启,却一字一句慎重的道,“玉玺在与不在你这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在我这里。”
我不论他所说是否有几分真心,心底一股暖流流过,这份信任,让我觉得他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踏实。
清夜无尘,半床烟色半珑明,唯闻几处蛙声伴侬眠。
我规规矩矩在苑中待着,也不敢轻易出去,怕遇上靖帝暗卫。
这天清晨,对镜理红妆,不对,用洛焉的话说是我长得太女人了,所以必须要给我画个男士的眉。
镜中人,香培玉琢,腮凝新荔,斜眉入鬓,青丝高束,不着翠华,铅华尽消。
洛焉帮我画完眉,看着镜中的我,“公子这样,才算是个真正的公子模样。”说完她就端了洗脸水出去了。
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郁的玉兰花香,北靖六月还有玉兰花,真是稀奇。我迈入院里,青色的围墙边一树玉兰,香生雪衣,刻玉玲珑,吹兰芬馥。忽,春风徐徐,树头几瓣玉兰逐风去,霓裳散羽衣落,我足尖一点,飞身接住玉兰花瓣。
“啧啧,假男人装也装不成真男人。”一声叹息缥缈如我手中玉兰,寻声而望,发出这声感叹的是掩在玉兰花后的一个红衣男子,他侧身躺在仅有巴掌宽的围墙上,他一只手寸着下巴,另一只手拈着玉兰花放在鼻尖轻嗅,长长的黑发似铺下一片墨色绸缎,风过时,几缕在空中飞扬几缕顺着他柔滑的脸缓缓滑下。
只是那张脸,连我一个女人都羡慕,太……太妖艳了,简直美得不像个男人,尽管他是个男人,我也只能用妖艳来形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