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安宫内,天子头发及背,编着蜈蚣辫,一身金色睡衣,在床边把玩着手中不及半寸直径的水晶球。
年方八岁的“天下共主”,似乎对东方千里之地所发生的战事一无所知。仍旧乐在其中地将手中圆球一颗一颗地抛在脚下的大宥疆域图上。
武定君佩剑而入,一路上无任何甲士,宫女。
竹山西,依山而建的青民城北,七万人马在三伯带领下快速南下。
十不损一的谦德君旗下凌烟阁众此刻做起了前军。
七万人马簇拥着中军内的三辆旗车,可此刻慕青源的那面“凌烟”大旗比起身后那三面如骄阳比萤虫。
守城军士见着汹涌而来的七万军,慌忙关上城门。
“楼上听着,速速开门,入城之后,一干人马尽皆封赏。若是不开,待破门之日,屠尽所有士卒。”
慕青源于旗车之上高喊。
城楼上将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片刻之后便大开城门。
七万军马一举突入,只奔王宫。
尚在卧榻之上左拥右抱的鹿公听得卫士禀报立马吓瘫在床。
诸侯之霸的尚宝国国主,此刻衣不蔽体,袒着前胸并一摊赘肉,目光呆滞。
七万人席卷王宫。
“宫内男子,皆斩。”庄伯一声令下,七万军跟着高喊:
“庄伯令,杀尽宫内男子。”
士卒杀红了眼,只要是男子皆杀,碰上貌美宫女一番蹂躏之后或弃置一旁,或一剑杀之。
宫内有太监千余,不是男儿身却有男儿面。
不知多少太监吓得蹲地失禁,当中有脑子好使的几人,见着一剑血迹的军卒迎面冲来立马扯开上衣,拉下裤子,露出已被阉割的下身。
“哈哈,太监……”士卒大笑,停下手中剑,再寻其他人而去。
千余太监耳听目染,齐齐排成一排,各自扯衣脱裤,捂住面庞。
虽是丢脸了些,可至少能活命啊。
三伯带着军中好手,径往后宫而去。
“鹿公何在?”
床榻之上的鹿公来不及着衣,一路膝行,跪着爬出宫外,向三名伯爵跪拜求饶。
庄伯大笑,随机拔剑。
“君上可曾想过有今天?”屿伯冷声笑问。
鹿公不断叩首,磕得额头出血。
“望三伯饶命。”
“我等既率兵来此,君上当真以为给我等磕头便能活命?”屿伯又笑。
“本王可死,望三伯绕过我一干家小。”
“斩草不尽春复生,此等道理,我属地之内的农夫都懂?莫非君上不懂?”
“本王与天子同宗,若杀我全族,他日天子怪罪下来,尔等如何担待的起?”鹿公骤然起身,冷声问道。
“就算不杀你,天子便不怪罪了?”
“本王可上书盘古城,请天子为三伯封爵封地。”
“无需代劳,接你尚宝国国印便可。”屿伯调笑道。
“智勇公无用啊……”鹿公伏地大哭,“若是智勇公能胜,必不这般待我……”
“君上差矣,即便智勇公得胜,君上也免不了做他手中傀儡。长痛不如短痛,君上莫要挣扎,安心上路。君上妻儿家小,片刻之后也将与君上同往。”屿伯欢欣至极。
庄伯徐徐往前,对鹿公说道:“君上走好。”而后一剑将其斩杀。
鹿公一家四百余口,片刻之内尽死。
大殿之上,一座金色国君椅光芒黯淡。阶下立着三伯,各自对军中将士封赏。
战后,慕青源居头功。
盘古城,未安宫内,武定君朝天子深深作揖。天子一整衣裳,朝武定君回礼,却高他一手。
“陛下,尚宝将灭。”
“嗯!”天子轻声一哼,似乎不十分重视。
“陛下,尚宝国为诸侯霸主,若是尚宝国灭则天下大乱。”
“乱便乱呗,他尚宝国不灭,这天下就不乱了?”天子朝武定君一笑。
“只是……”武定君欲言又止。
“朕知道武君所想,武君却不知朕所欲图。”
“陛下请讲。”
天子一抚手,示意武定君,两人席地而坐。
“自古,不乱不整。这天下若无变故,朕虽为天子,天下共主亦难有作为。自太宗之后,诸侯裂土而王,我大宥朝仅有这方圆五百里帝畿之地。百余年来,诸侯不断蚕食我帝畿之地。而今方圆五百里帝畿仅剩一半。朕这天子,既止不住诸侯相争,又护不住天下黎民,徒有其名罢了。”
“若是天下大乱,诸侯欺朕年幼,定然轻视于朕,若如此,大宥尚有可为。”
“朕知晓武君志向,不过是世间太平,黎民安生。朕虽年幼,却不敢忘祖弃宗。朕所图,无非是效仿太祖,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让这天下百姓知晓,这天下之土,地上之民是谁人百姓。不是那些个诸侯,而是我大宥。”
天子一手指在边上的大宥疆域图上。
“尚宝国在此,国都青民城,离我帝畿不过五百里地。尚宝国不灭,朕寝食难安,”又咧嘴一笑,“帝畿之地不单是沃土,更是平原。我帝畿守城士卒不过数千,别说尚宝国六千乘军马,便是相邻的诸侯国中区区一名校尉也可一举将我帝畿踏平。”
“本君在此,”武定君怒视疆域图,其声暴烈如雷,身上衣裳飘扬,“谁人敢犯我帝畿?”
天子朗声一笑,说道:“武君骁勇,而立之年成天人,不可谓不无敌。武君若能相助,朕定能光复我大宥,再定正朔。”
“臣,愿助陛下。”武定君伏地叩首。
“武君可是舍不得文魁、云成二人?”天子问道。
“文魁与臣相识二十余年,云成与臣相识十年有余。前者再有一两年便可修成天人,后者再有半年也能。臣本想收此二人入我盘古城,前能安邦定国,后能匡扶社稷。不料今日两人恐怕尽死,我大宥失一臂矣。”
“确是可惜……”天子仰面喃喃,“不过我大宥尚有武定君。人言:‘盘古紫金龙,一剑可断英负水,一人能敌百万师。’朕有武定君,足矣。”
武定君再叩首,朗声誓道:“臣,吴不定,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天子笑着说了几个“好”,将其扶起。
武定君身长八尺,天子年幼,只到其腹部。后者伸手拍了拍武定君后腰,对其说道:“往后朕要勤往凌烟阁中,向武君请教武艺。望武君不吝赐教。”
天子说着朝武定君作揖。
武定君先跪后拜,许久不起。
“武君不去竹山看看?今日我大宥一臂将葬在竹山边上啊。”天子轻声说道。
不多时,一人一身紫金衣,一跃数百里,径直往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