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学班主任老师就宣布,下星期全年级要进行一次摸底考试,并根据考试的结果调整座位。
转校生基本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三流学校的学霸,想转入重点高中,得名师指点考入理想的大学;另一类是终日昏昏睡梦间的学渣,凭着一流的关系游走在各大高校间。以我平庸的资质,学霸离我就像隔着九天银河那么远。即便如此,我也像溺水之人一样,渴望奇迹出现能攀上它。
少年时光之所以美好,那是因为我们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和远大的理想,给未来的自己描绘了一幅宏伟的蓝图。那是我们梦起的地方,在梦里老师告诉我们:“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时候的我们觉得自己棒极了,简直无所不能,给我一个支点就能撬动地球,改变自己的命运。
盲目的自信宛如从地狱里走来的巫师,蛊惑着我愚昧的心智。我像中邪似的一遍遍同身体里隐藏着的另一个懒惰的自己博弈。“笨鸟先飞”这么钻牛角尖的老顽固思想,当年竟被我刻在书桌上当座右铭。想来也是愚不可及,这就好比让顽石点头那般执拗。
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短短数十载,世间万物都应该遵循大自然的生存法则。不能本末倒置,这样往往用力过猛反而适得其反。这就好比骑驴找驴,认知就错了,那就注定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在古代有游学之说,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大智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勤读书让我们知书达理?博古通今,远游却让我们开阔眼界,阅人无数拓展生命的宽度。
为了不拖班级的后腿,我每天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流水线机器。白天上课听讲,课间休息就马上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因为有的学科基础打得不牢固,有很多知识点,老师在讲解的时候我都听得一知半解,更有甚者是不知所云。如此一来,做同一道题我便要比大部分同学多耗费一些时间。为了恶补以前的知识点,我晚上熄灯后便开始挑灯夜读。在有限的时间里,想要尽快跟上老师的节奏,这是我琢磨半天想出来的“勤能补拙,笨鸟先飞”的方法。
这个劳心劳力的办法,就像蛇头追逐自己的尾巴,形成一个循环往复的怪圈。终是徒劳无功,自己却乐此不疲,深陷其中。这就好似炒股,股价一路下滑逼近自己心中的最低位,还是心有不甘踌躇观望,不能理智而果断的及时卖出止损。
长时间的睡眠不足,使我思维迟钝,记忆力也大不如前。意识到这一点,我开始莫名的恐慌。这就像习武之人,修炼不当走火入魔般发狂。
“夏日蝉鸣睡意浓,无边低语扰轻梦。”伴着老师如唐僧般的碎碎念,我在轻浅的睡梦中偶遇一位道骨仙风的老者。他说:“我祖上太爷爷为官一方,大灾之年曾庇护过一座寺庙,功德无量,福泽后人。故而算到我今日有难,特来指点迷津,搭救一二。”他讨要我生辰八字之后,便掐指一算娓娓道来“肖虎午月生,祖辈根基浅,白手置田庄,一生多贵人,才情露锋芒,晚年显达昌。”来不及追问劫难的详情,便被老师丢过来的粉笔头惊醒。哎,哪有什么贵人和绝世的才情,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我家族的父辈都是开车的司机,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有许多的忌讳,以及对神灵的虔诚信仰。我从小耳濡目染也有这方面的情节。做了那样的梦,我一整天都像只爬行的蜗牛,在缓慢的行动中洞悉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伴着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谢天谢地这一天总算在平安中度过。
回到寝室,看见对面空着的上铺已经有人住进来了。来不及详谈,大家简短的寒暄一阵后便各自洗漱去。刚躺到床上不一会,熄灯的铃声就响起。我从枕头下摸出小半截蜡烛和一盒火柴。在黑暗中我娴熟的打开火柴盒,变魔术般在眨眼间将蜡烛点燃。因为住宿的床位紧张,我们宿舍临时加了两张以前弃用的木头床。我就住在其中一张木头高低床的下铺。床的上下铺由四根小腿粗的松木连接,床头和床尾的松木之间各有一条扁担宽的横梁加固。我每天晚上便把蜡烛放在头顶上方的加固梁上。
今晚亦是如此,固定好蜡烛,那跳动的火光像昙花的香味将寝室的每一个角落填满。我把叠好的被子移到床头,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斜靠着看书。刚开始伴着远处的蛙声,还能听见室友们若有似无的聊天。渐渐地我仿佛置身在夜神清冷的梦境中,白天喧闹的一切都如施了魔法般瞬间安静下来。一缕凉风袭来,将火光中的精灵唤醒。那摇曳生姿的昏暗光束像一个旋转的黑洞,将我吸进没有尽头的深渊。不知什么时候书已经滑落到床上,而我早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啊,着火啦!”
在惊恐的呼叫声中,我如提线木偶般被室友从床上拽起来。此时,我床头的被子犹如夏季田野里点燃的火堆,中间白色的棉絮在高温的灼烧下由黑慢慢的变成一片一跃而起的红光,那缓缓升起的青烟,如幽灵般乱撞着被缠绕在柱子上的火龙吞噬。干柴与烈火仿佛是前世相恋而不能牵手的情人,今生在机缘巧合下相遇,定要永无止境的纠缠着将彼此耗尽。
叶来兮提着冲厕所的水桶叫喊着“艾小迷,快让开。”我闻声往后倒退一步,还未站稳。她就如雨神般指挥着桶里的十万水军冲进熊熊燃烧的大火里。火遇水仿佛猫见老鼠,转眼间便溃不成军四处逃窜。见大火控制住,李宿雨拽着手里黏糊糊的洗脸帕将余下在柱子上的观望的小火苗扑灭。
看着床上一片狼藉,我将淋得如小羊羔般的被子拽到地上。被子里忽明忽暗的亮光,好似窗外夜空中点缀的满天繁星。那星星之火,在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瞬间,突然像凤凰涅槃般燃烧起来。
叶来兮夺过李宿雨手里的帕子,对着火苗一通乱打,可火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般越发张狂。
叶来兮见状惊慌的说道:“糟糕,没水了,大家赶快去隔壁寝室找水。”
骆清欢打开宿舍门,将手放在嘴边,向大家做安静的手势,并小声的提醒道:“引发火灾,严重违反住宿管理条例,被发现肯定要记大过,大家小心一点不要惊动宿舍管理员。”
我们心领神会的点着头,光着脚丫跑去挨着敲隔壁寝室的门。几番失落之后,总算在关键时刻迎来转机。理科一班的同学如救世主般屯了满满一桶备用的水。我便和清欢抬着借来的水再次将大火扑灭。
宿舍经过大火的洗礼,仿佛是从外边偷腥回来的猫,嘴上和身上都残留着偷吃的痕迹。想要让今夜的秘密随风而逝,我们就必须要赶在天亮之前打扫好战场,抹掉一切被大火亲吻的痕迹。
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我惭愧的说道:“姐妹们,对不起。”
叶来兮擦着额头的汗笑着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今生能彼此相伴必是前世有缘,小事而已,不必太愧疚。”
“穆如雪我们必须要请你吃饭,要不是你及时发现起火,后果真的不堪设想。”秋涵烟一边用报纸包裹烧毁的木床一边庆幸的说道。
穆如雪拖着地害羞的回道:“我也是今晚住进来,有点认床,一夜无眠。偶然间,发现着火了。”
龙凤玲收拾好地上的棉絮,没心没肺的笑道:“现在我们可是生死之交,余生很长,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哈哈哈”伴着女孩们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我们的打扫工作还在继续。
借着斑驳的月光,我们像一群在夜间忙碌的田螺姑娘。那敞开心扉的话语,如漂浮在浩瀚星空里的彩色泡沫,串联着女孩们青涩时光里芳心暗许的小秘密。
经过一番忙碌,将宿舍收拾妥帖。大家累极了,靠在一起相拥而眠,更觉得亲密无间。
学生时代,女生之间那种单纯而美好的小情感,犹如凌晨在含苞待放的花蕾上采集的露珠。闻之如清凉月色里暗香浮动的昙花初现,饮之如雨后山间流淌的潺潺清泉。这美妙的情缘,像一颗生长在心间的野生白茶花。在岁月的长河里,经过时光的打磨,洁白无瑕,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