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一贯是优雅的,高高在上的,即使此时已经发怒,但她看上去仍是一副高贵模样。
她看着阮时归的目光是睥睨和不屑,像看一只能随手捏死的蚂蚁一样,只要动动手就能随意决定她的生死命运,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傲慢。
阮时归静静的看着她,半晌道:“阮夫人,你这是何必呢。”
顾鑫如,阮戚维妻子。
顾鑫如道:“今天我会带走阮戚维,你好好的在这呆着,以后不准在出现在阮家,”她看着阮时归,眼中带着浓浓的警告,“别忘了,你虽然姓阮,但你可不是阮家人,阮戚维愿意照顾你,管你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再敢参与阮家的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阮戚维把你洗白了,但你的底细我一清二楚,他把你送出来,我也能让你哪来的回哪去。”
阮时归看着她,丝毫没有被她的威胁吓到,听着她的话说完,仍是一脸平静,她只是静静的看着顾鑫如。
顾鑫如已经上了年纪,但从她的眉眼中,依稀可见她当年的美艳。
顾鑫如一向是极美的,她小时候总是听人说当年的顾家大小姐顾鑫如,年轻的时候如何美的惊天动地,让人惊艳不已,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阮时归以前见过顾鑫如几次,堂堂顾家的大小姐,阮家的夫人,顾鑫如永远是高高在上,一派冷艳矜贵的模样,即使现在她上了年纪,美人始终是美的,并不改姝色半分,更多了一份岁月带来的韵味。
只是岁月到底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她眼角爬了细细的皱纹,哪怕浓重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眼底的憔悴。
阮时归收回了视线,目光微垂,叫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不理会顾鑫如的威胁,淡淡道:“阮先生在这里过的很好,您以后不用过来了。”
顾鑫如声音重了几分,“阮时归,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阮时归不语,看着面前的茶几玻璃,空气中是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阮时归道:“我来跟您说件事吧——”
顾鑫如没有说话。
阮时归道:“从顾老爷子五年前去世的时候,顾家就已经乱了,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外面的人看不出来,但是您怎么会不知道呢,顾家大伯没有能力守住顾家的家业,也管不了顾家的人,顾家的人只听顾老爷子的,根本不认顾家大伯,顾家二伯一心想要顾家的家业,哪怕着在鱼死网破也要跟顾家大伯斗,顾家三叔外面一屁股的帐扯不清,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的眼,顾家姑姑因为顾家的事情自杀了——”阮时归顿了顿,继续道:“五年前的事情,哪怕当时看不出来,但是这几年还有谁看不明白,顾家要败了。”
顾鑫如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目光跟刀子一样直直的刺向阮时归。
阮时归说的这些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顾家是南城顶级的大家族,赫赫扬扬几十年,手中权势非同寻常,但如今,不过她愿不愿意承认,自从五年前顾老爷子突然去世,顾家元气大伤,比不了从前,
顾鑫如心中清楚顾家如今的情况,但她并不觉得顾家要败,笑话,哪个鼎盛的大家族没有经历过困难的时候,顾家只是因为顾老爷子去世突然,没有留下遗嘱,导致家里的人争斗不休,等顾家新的掌权人出来,顾家照旧是南城不可撼动的大家族,
阮时归的这些话倒像是认定了顾家会败一样,顾鑫如只觉得听着刺耳的很,连带着原本对阮时归只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不在意还有不屑,一下子也变成了深深的厌恶。
阮时归,真是不自量力。
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侥幸留了下来,竟然还敢当着她的面耀武扬威的奚落她!
阮时归像是全然没有看到她的厌恶和不喜,继续道:“您不觉得是吗?顾家在顾老爷子手里发家,您的日子,正好是顾家最鼎盛的日子,我听说顾老爷子十分疼您,您是顾老爷子最宠爱的孩子,一贯被顾老爷子捧在手心里,见惯了顾家的风光,怎么能,又怎么可能看着他没落——”
顾鑫如以为阮时归要借着顾家的事情想要奚落嘲笑她,但听着阮时归的话显然不对,见阮时归停了话,她眸光不善问道:“你想要说什么——”
“所以因为这些,哪怕您当着阮家高高在上的贵妇太太,跟顾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当顾家出事的事情,您也不会坐视不理,因为在你心中,哪怕嫁进阮家几十年,你也不认为自己是阮家人,你始终是顾家人,所以这两年,您一直在私底下掺和顾家的事,做了不少动作。”
阮时归语气重了几分,说完这些,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开口道:“我想问问您,在您看来,星河是什么,科氏是什么,阮家人又是什么呢?”
“跟顾家的人比起来,是不是阮家人就可有可无,就算为了解决顾家的烂摊子,把阮家搭进去,阮家人不仅不能说不,还要争着抢着去送死,去救顾家是吗。”
阮时归声音平静,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一丝起伏。
“为了顾家,星河可以被破产,科氏可以被收购,阮家的家业可以拱手让人,阮家人可以去死。”
顾鑫如冷笑了一声,看来阮时归不是奚落,而是质问,“你以为当年要是没有我顾家的出手相助,阮家能有今天的风光日子吗,没有当年的顾家,就没有现在的阮家,别说一个星河,科氏,就是让整个阮家都搭进去,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要不是当年有我顾家在,阮家能走到今天!”
顾鑫如冷哼一声,道:“再说了,阮家的事,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当初如果不是我同意,你连阮家的门都进不去,你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阮时归看着她,听着她话里深深的鄙夷和厌恶,脸上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她没有接顾鑫如的话,静默片刻,突然道:“所以为了顾家,阮先生也可以去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