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聂长瑶在傍晚时分去了上京城外的树林,怕发生什么意外,她还把璇玑扇也一并带上了。
结果到了地方,她看到有一男子身着白衣,长身玉立,像极了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感觉到她的到来,顾云深转过来,皱眉:“你迟到了一个时辰。”
“啊?”聂长瑶瞪大眼睛,一脸惊讶:“你告诉我具体时间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顾云深薄唇紧抿,决定用不说话来表达此时此刻对她的不满。
聂长瑶委屈极了:“你真的没在信上写具体的时辰。”
顾云深还是没说话,视线移开,恰好看到了小姑娘手上拿着的璇玑扇。于是他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问:“你来找我,带着璇玑扇是什么意思?”
聂长瑶闻言将璇玑扇收到袖口里,撇嘴:“整封书信上就八个字,而且都没署名,我怎么知道就是你写的,我还以为是新月教的人呢。”
顾云深挑眉:“万一不是我而是新月教的人呢?”
“那就全杀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云深眼神微闪:“新月教内高手如云,万一碰上一个比你强的,你不就交代在这了?”
聂长瑶轻笑:“不会的,璇玑扇扇骨里藏了一百八十根银针,根根淬有剧毒,就算是师傅沾上了也有他好受的。”
“这么危险的东西,你哪里弄来的?”顾云深问。
“针是四师兄的,毒是五师兄的,这些都是我下山之前他们俩交给我的。”聂长瑶说着,神情突然落寞了起来:“一转眼我都下山半年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俩。”
“鹤鸣山就剩他俩陪着师傅了,也不知道他们俩无不无聊。”
顾云深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会再见面的。”
“嗯!”聂长瑶重重点头,笑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聂长瑶才想起来自己来这的目的,问他:“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云深看她了一眼,道:“我一会儿就回东周了。回去之后,可能就要被封王,然后就不能随意走动了。”言下之意就是,他不能常来西楚来看她了。
聂长瑶很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下头,道:“我知道了。”
顾云深硬生生忍住了自己想要留下来的冲动,说:“那我先走了。”
刚转过身子,他的袖子就被小姑娘拽住了。聂长瑶犹豫了很久,才问他:“那..我可以去你的封地看看你吗?”
顾云深抽出袖子,冷声道:“你如今也是个有婚约的人了,应该约束一下自己,别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可是...”聂长瑶又低下了头,轻轻地说:“我只是想去看看你,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也行啊。”
见她这般,顾云深轻叹一声,旋即把人揽进怀里,道:“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就像你当初听到的那样,我连师傅都能杀。如果有一天拦在我面前的是你,我可能也会杀掉你。”
“这样的我,不值得你这样。阿瑶,忘了我吧,你值得一个更好的人。”
聂长瑶紧紧搂住他:“我不在乎的,只要你是阿深,就好。”
顾云深心中尽是苦涩。他从来没想到,聂长瑶竟对他情深至此。可他身负血海深仇,他也在那人面前发过誓,此生此世只会娶那女子一人。她的深情,他只能负了。
思及至此,顾云深抽身,道:“虽然你和他还没成亲,但是你二人日后结为连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今你也算是半个有夫之妇,对我这般,让你夫君如何想?”
“而且,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顾云深看着她,说:“那个人,不是你。”
“不会的,我...”
顾云深没等她说完,转身就走,直到聂长瑶再也看不见他之前,都没回过头。聂长瑶怔在原地许久,随后蹲下身子,轻声啜泣。
躲在暗处的聂子珩的暗卫敏锐感知到还有一伙人也藏身在这附近,立刻警觉了起来。
果不其然,从聂长瑶上方出现了三个黑衣人,他们手持弯刀,气势汹汹的对着聂长瑶的后背斩了过去,聂长瑶沉浸在悲伤中,丝毫没有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危险。
暗卫眼神一凛,刚要冲出去,只见一道刀光闪过,那三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其中两个已经没了生息,剩下的一个,被人拎住脖子提了起来。
“谁派你们来的?”顾云深的声音冷的仿佛都能结冰了。
黑衣人见到是顾云深,支支吾吾的说:“是...是阳大人...叫我们对她下手的。大人说,这女子会成为少主的障碍,所以...”
顾云深手上轻轻用力,这人眼睛瞪大,去找他的两个同伴了。顾云深看了一眼已经站起身子的聂长瑶,眼神中掺杂着些许无奈。
聂长瑶站了起来,看着自己身边倒地的三具尸体,吓了一跳。突然间,她的视线集中到了去而复返的顾云深身上,眼中的悲伤瞬间被惊喜所替代。
“阿深,你是回来找我的,对吗?”聂长瑶问。
顾云深蹙眉,显然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可一点都不想承认是看她的样子太可怜了有点难受想回来看看的。
想到这儿,他的眼神变得森寒。他没想到慕凉夜的胆子已经这般大了,竟然敢不经过他的允许就私自派人出去杀人。
见他不回答,聂长瑶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问:“这些,是新月教的人吗?”
“嗯。”顾云深没打算隐瞒,点头。
聂长瑶捡起地上的新月弯刀,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日钟承遇和钟别鹤交手的画面。思忖片刻,聂长瑶又问他:“钟承遇是你师傅吗?”
顾云深心下一沉。看他这反应,聂长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所以,他真的是你师傅?”
“不是。”顾云深顿了顿,:“他是我师叔。怎么,你见过他?”
聂长瑶点头:“前阵子廷伯叛乱的时候,在武阳郡,他和师傅打起来了,他还说他是师傅的弟弟来着。”
“哦。”顾云深反应平淡。
沉默半晌,聂长瑶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一会处理些事情就走。”
聂长瑶看他脸色难看,将他要处理的事情猜了个大概,但是也没说出来,只是对他说:“少杀些人。”
顾云深点点头,随后足尖一点,离开了树林。
与此同时,上京城府邸内。
“废物!不就是去杀个小丫头,你们已经两次失手了,我要你们何用!”慕凉夜坐在石凳上,一个茶杯扔了出去,砸到跪着的黑衣人头上,霎时间鲜血淋漓。
黑衣人沉默不语,慕凉夜刚要继续训斥,顾云深推开门,笑问:“谁给你的勇气,让你不经过我允许擅自动我的人?”
慕凉夜站起来,道:“深儿,我是你的亲舅舅,在这个世界上你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为了你的未来,我必须要斩断一切能影响你未来的可能性。”
“为了我的未来?”顾云深怒极反笑,“我从未承认过你是我舅舅。论身份而言,我是继承人,而你只是四使之首,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你配吗?”
“深儿,我...”
“别叫我深儿。”顾云深给了他一拳,“从今天开始,你这个四使之首也别当了,回临安养老吧。”
说完,顾云深拍拍手,对来人道:“月,送他回临安。若副教主问起来,就说他武功尽废,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懂吗?”
月低头,道:“遵命,少主。”
月刚要带走慕凉夜,顾云深挥手叫他停下,说:“这件事情,一会儿交给辰。从今天开始,你跟在长乐公主身边暗中保护她。”
“少主,那公主是西楚人,我们...”
“你这四使,也不想做了?”顾云深斜眼睨他。
“属下不敢。属下遵命。”月领命退下。
等月走后,顾云深双手负于身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皇宫方向,随后出门,上了马车,离开了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