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快递。”
萧爵一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位穿制服的快递小哥。
对方笑容可掬地送上来一只巴掌大的小盒子,并说:“请本人签收。”
萧爵一从来不会网购任何东西回家,所以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程安然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提起笔,他皱了下眉:“我是她老公,我签行么?”
快递小哥一下子愣住了,瞄了眼自己的单子,犹豫着说:“您是,萧先生的……老公?”
萧爵一也愣住了。
“我的快递?”
小哥点头,指着盒子上的收件人:“是萧先生本人收,备注上重点写明,必须是本人签收。您是本人么?”
萧爵一点了下头,心里却随着龙飞凤舞的签名一起混乱着。
他的快递?还写明了本人签?是什么东西呢?
关上门,萧爵一上到二楼。
隔壁卧室里已经没什么响动了,前面他似乎听到程安然走出浴室的声音,这会儿应该是睡了。
他懒得管她,径自进书房坐下,拆开快递。
里面竟然是一只用泡沫袋包装好的——U盘?!
萧爵一的眉头凝重了起来。
按照惯例,这种无名寄件的U盘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商业机密,不雅视频,威胁利诱。
自从三年前父亲因病退休,萧爵一作为爷爷钦点的继承人身份执掌名爵集团。宗家分家,直系旁系,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萧爵一自认为在公司层面上,已经十足了谨慎。即便对女人,也从来不会招惹那些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对象。
将U盘插在电脑上,萧爵一凝着眉头,滑开鼠标。
里面只有一段视频文件,大小才十几MB.
点开,时长不过一分多钟。
那是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很常见的那种商场里的监控设备导出。
时间,是今天上午十一点半。
萧爵一眯起眼睛,凑近屏幕——
那不是琳达任职的鞋店么?
画面上正在坐在椅子上等待的女人是程安然。
几秒种后,琳达抱着一双鞋子跑过来。
弯腰,递鞋,然后——
萧爵一皱紧了眉,把画面退回去几秒,然后放大。
最后清楚地看到琳达在架子上取鞋子的时候,伸手往里面放了个什么东西!
关掉视频,萧爵一靠在椅子上。
首先,他意识到自己被琳达戏弄了,这让他十分不高兴。
其次,这段会视频是谁寄给自己的呢?
想到有人有心给受了委屈的程安然打抱不平,他更加不高兴。
按下电脑,萧爵一起身往卧室去。
“程安然!开门!”
门紧锁着。
“你少给我装模作样,要死要活的戏码已经玩过一次了!”
程安然依然没有动静。
萧爵一烦躁地抓了下头发。
三年来,冷冰冰的婚房他鲜少踏足,借他个脑子也找不到备用钥匙放在哪。
他不愿往老宅打电话问桃妈,那样岂不是都知道他这里搞不定程安然了?
于是萧爵一飞起一脚,直接把门板给踹开了。
程安然躺在床上,穿着长袖睡衣裤。被子盖着,双眼紧闭。
这么大声音都没醒的,估计不是睡着而是晕了。
萧爵一走过去,大手还没触及她的肌肤,就觉一股异样的灼热袭来。
程安然正在发高烧。
她的身子平躺得就像一张纸,苍白,羸弱。
呼吸因高热而急促,喉咙里偶尔还会生出几丝困难的轻鼾。
萧爵一皱了皱眉,掀开她的被子。
只见她左脚上的纱布已经被除去了,伤口缝针之处被泡的发白,一些裂开的小口处还透着触目惊心的血肉。
她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一点都不怕疼呢?
也不知怎么的,萧爵一突然回忆起了有次两姐妹的学校组织的登山活动。
程蔚蓝扭伤了脚踝,疼得无法走路。瘦小的程安然就这样一路背着姐姐三公里,回到营地才发现,她自己的小腿上被什么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却浑然不知。
直到继母因为她没照顾好姐姐,而当场甩了她一巴掌,跌倒后血流到地毯上,才被家人发现。
后来程蔚蓝打了三个月的石膏,每天有父母的关心和照料,有他自己的疼惜和陪伴。
而程安然每每自己骑着脚踏车,去医院换药,拆线,然后结痂,愈合。
而那道伤疤——
萧爵一握住程安然羸弱的脚踝,拇指摩挲在她突兀的关节上。
伤疤依旧,尘封了曾经的触目惊心,变得粗糙而凹凸,好似更加不会痛。
萧爵一诚然想,以前的自己也不是没有对程安然有过同情和怜惜。
但即便如此——
程蔚蓝就应该死么?
萧爵一停止回忆,他想起刚才程安然回家时,跟礼服一块拎进来的好像还有一袋东西。
下楼取上来一看,果然是消炎药、外用药和绷带酒精什么的。
他笨手笨脚地拆开一个玻璃瓶,横竖不知道该怎么摆弄。
是找纱布蘸一下?还是直接倒倒伤口上?还是——
然而就在这时,嘤叮了一声的程安然突然睁开了眼睛。
萧爵一吓了一跳,手一抖,半瓶子药水都洒床上了!
他当即气急败坏把东西一摔,盯着程安然吼道:
“你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希望你坐下病根,以后小海会觉得他妈妈是个瘸子,处处自卑。”
程安然高烧依旧,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
最后她淡淡哦了一声,抿了抿干裂的喉咙。
她缺水严重,口渴得不行。
浅浅的眸色闪烁,她看向柜子上的半瓶矿泉水,双手慢慢移动着想要撑起身来。
萧爵一叹了口气,走到柜子变,拿了矿泉水递给她。
可是发烧引起了程安然的肠胃痉挛,常温水迫不及待灌进去,一下子刺激出了翻江倒海!
程安然眉头一皱,哇一声呕出来。
萧爵一一下子没来得及躲,被那些污秽的酸水喷溅了一裤脚。
“你!”
心生厌恶的他一边推开程安然。
“对不起……”
程安然窘迫地擦了擦嘴,她不敢去看萧爵一的眼睛。
倒在床上大口喘息了几声后,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萧爵一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看着她沉静的睡颜,被子还半搭半吊着。
屋里的中央空调开得很低,睡梦里的程安然只有本能的保护意识,偶尔缩着颤抖一下。
萧爵一把被子给她拉上去,然后走出门。
他靠在走廊的墙上,打了个电话。
“冯楠,过来照顾下我太太。”
“好的萧先生,我马上出来。”
雷厉风行的女助理,从来都只问做什么,不问为什么。
萧爵一喜欢冯楠这种人。她有着跟自己同样的行事风格,不为任何杂念情感所累。
“另外把家里的门修一下。”
萧爵一看了眼被自己踹塌的房门,顿了顿,又说:“最后,通知琳达,从明早开始就不要再来上班了。我不想再在名爵的任何一个地方看到她。”
“这个,”冯楠顿了一下,“是走辞退流程么?赔偿金的话大概N+1倍,需要公司人事去谈么?”
“不需要。”萧爵一冷冷吐出三个字。
“就跟她说,这笔辞退赔偿金,算是给人家做医药费了。相信她会懂的。”
说完,萧爵一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下楼,出门,迎着夏夜燥热的风,他离开了别墅。
萧爵一最讨厌别人愚弄他,程安然不可以,其他的阿猫阿狗就更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