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一偏头,躲过郑子奕的拳头,顺势一带拧住了他的胳膊,这一拧力道不小,郑二少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周围的看客都为这年轻人捏了一把汗,郑霸王也是能惹的?看见都巴不得绕着走,你还管这种闲事。
见主人受制,几个家丁迅速上前想要帮忙,不想几个人斜插进来,拦在了他们面前。
赵末从人群后面走过来,脸上的微笑如和煦的春凤,竟有点儿他乡遇故知的意思。
“郑公子,好久不见啊,听说前些日子身体抱恙,现在可好些了?”
郑子奕拧身看去,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他和赵末只见过一面,但那一面太深刻了,因为那一面之后,他就挨了赵珃一脚。
“这位公子,戏马上开始了,你还是快回桌吧,不要错过了。”赵末不想无关的人受牵连,忙劝那人回去。
那人放开郑子奕,朝赵末拱拱手,“确是不能错过,既然赵老板来了,那我……哎!”
郑子奕哪受过这种委屈,被那人松开,揉揉手臂,再次抡拳直袭那人后脑,眼开就要打中,谁知那人肋下突然伸出一条腿,一脚把他踹出去老远。
赵末把脚收回来,拿开扶住那人的手,边掸裤脚边说道:“兄弟不好意思,刚才差点滑倒,还好你在边上让我扶了一下,多谢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这儿的老板,我们之前没见过吧。”
那人回头看了看被踹倒在地的郑子奕,笑着对赵末说道:“无妨无妨,赵财神名冠京师,能有机会扶您一把,已是荣幸之至,在下寇淮,之前执事盐务,近日刚刚到京,赴任虞部郎中,赵兄若实在过意不去,择日请小弟喝两杯便是。”
“哦?”虞部隶属于工部,主要负责山林矿采、金石冶炼,赵末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古代的同行,甚感投缘,登时面露喜色,“择日不如撞日,那酒就今天请了,寇兄这边请!”
被忽视的郑家二少从地上爬起来,“赵末!谁给你的狗胆!竟敢殴打本公子!来人呐!把他给我抓起来!”
几个相府家丁隔着人墙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刚才挡住他们的人出示了腰牌……皇城司的腰牌……
“郑公子,你口出狂言藐视官家,已是大不敬,不过今天我高兴,也念在你药吃多了,一直在家休养,对外面的事儿不是很清楚,今儿就不和你计较了,你走吧。”赵末说完也不再理他,拉着寇淮径直回了座位,《苏武牧羊》就要开始了。
“你放屁!你不要走!你把话说清楚!”郑子奕扯着脖子大喊,但却没敢追上去。
“你们可以过去了,跟你家公子好好说道说道,还有,天黑路滑,走的时候小心点儿,可别掉河里。”几个察子嘿嘿笑着对那几个家丁说道。
他们这些人各个都是天地不收的滚刀肉,只服从官家和上官,别人一概不认,甭说一个相府少爷,就算是郑介本人,如果赵末下令抓,他们也照抓不误。
郑子奕最后还是憋着大红脸走了,听完家丁解释不走也不行了,自己出言不逊是事实,若真追究起来,想全身而退就难了,只是走时咬着牙看了远处的赵末一眼。
“你知道他是相府少爷,你也知道我今儿就在这院中,你就不是来听戏的,你是来站队的,我说的没错吧。”赵末盯着寇淮问道。
一个朝廷官员按理说不会如此莽撞,也不可能见都没见过,就一眼认出自己,除非他提前做了功课,目的应该就是表露心意,想搭上赵珃这条破船,可怜的郑子奕恰好成了他的垫脚石……
“赵老板,赵提点,我今儿确实是来听戏的,站队,是那郑二少闹事,我又恰恰发现你也在时临时起意。”寇淮也不遮掩,笑着说道。
“说的通!说的通!”赵末哈哈大笑,“来,满饮此杯!”
“听大雁叫长空声声嘹亮,扯起我绵绵的思绪万里长,恨不能双肩插翅膀,跟随大雁飞南方,见我的妻儿和爹娘,闺中妻想必是日夜泪眼望,她怎知我只身北海来牧羊……猛惊醒怀中还是汉节杖,满面泪水结冰霜……”
凄婉的唱腔在空中回荡,台下有人紧握双拳,也有人在偷偷抹眼泪。
“词好,曲好,演的也好,只是这故事太让人心酸……”寇淮揉了揉眼睛,不知是酒呛到了还是沙迷了眼。
“是啊,不过,让这种人间惨剧不再发生,正是吾辈的责任,不是吗?”赵末举举酒杯说道。
“赵兄说的极是!”寇淮举杯说道。
两人东一嘴西一嘴聊了不少,大多是关于矿采冶炼和制器,赵末发现寇淮对工业有着很高的热情,心中不禁盘算着,自己这个大BUG能为他、为大宋做些什么。
细想起来,也不过是改进技术而已,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也不急在一时,倒是有些看似玩儿闹的事儿,可以邀他参与下,至少可以帮他拓宽下思路,长长见识。
……
中午就和李德义、耶律和鲁喝了一些酒,晚上又喝,赵末明显有些撑不住,不得已只得和寇淮约好改日再聊,晃晃悠悠的往外走,两个察子想要过来扶他,被他摆手回绝了。
半个月亮挂在天上,夏季的风把人吹得软软的,赵末一个人沿着汴河向东溜达。
醉月楼距离公主府有有六七里路,平时走都要半个小时,左右无事,大宋又没有宵禁,赵末准备就这样慢慢走回去,欣赏欣赏开封夜景,顺便醒醒酒。
出汴河大街上御道,便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街上走着,在灯火的照映下显得很是悠哉,赵末并没有奔东角门,而是过了相国寺就拐进了小巷,喝酒不光会头昏脑胀,还总想上茅房……
上次若不是喝多了,可能也不会和郑子奕他们发生冲突,不过也说不准,以郑二少的性格,没事儿也会找点事儿的,不管怎么说,以后还是少喝为妙,主要是喝多了太难受……
赵末看看左右无人,赶紧找墙根儿方便了一下,怎知裤子还没提好就突然眼前一黑,一个布袋从头上套了下来,然后迅速收紧了袋口,紧接着自己就被人扑倒在地。
赵末一惊,随即放弃挣扎,在根本无法反抗的情况下,挣扎只会让自己受到更大伤害。
难道之前的猜测是真的?真有那么一批躲在暗处的人?居然来的这么快!还是大意了啊,总是小民的想法,想着不给人添麻烦,放着那么多手下不用,这次算是玩儿脱了。
“赵末,赵财神,我呸!你还真不要脸,刚才踹我那一脚挺殷实啊,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吧!”郑子奕说着,上去就是一脚。
赵末尽量扭着身子,后背朝上护住头腹,在听到郑子奕的声音后,他反而不怕了,只要不是那些人,自己就没有大的危险,他不信郑子奕会弄死他,最多就是挨顿打而已。
“戏看得不错吧!酒喝的挺好吧!天儿聊的过瘾吧!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挺能说的吗!还用皇城司吓唬我!还敢拿吃药的事儿羞辱我!……”郑子奕每说一句,都会用尽全力踹一脚,最后也不说了,直接对着布袋一顿狂踩。
赵末觉得自己要散架了,只得咬紧牙关硬挺,如果喊出来可能更让对方有满足感,或许能少踹几脚,不过那就丢大人了。
郑子奕踹累了,蹲在赵末边上喘气,“不吭声儿是吧,是条汉子,来呀,给好汉上酒!”
几个家丁把布袋解开,揪出赵末的头,一人把他的嘴掰开来,郑子奕从旁边接过一个坛子。
“这可是好酒啊,本公子都没舍得喝,今天便宜你了!”说着按住赵末的头,一股脑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