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琪树并不知道大海发生了诡异莫测的变化,她很快就感受到了窒息感。
肺里没有空气,憋闷得似乎马上就要爆炸了,心脏越跳越快,简直像是有一面战鼓在她的胸腔里奋力击打。想要呼吸的欲望迫使她拼命划水,明明刚沉下来不久,可任她怎么拼命划,都划不到海面,甚至还在不断不断地下沉,下沉。
终于,她再也憋不住了,牙关一松,海水立刻涌进了她的嘴鼻,没有空气,没有解脱感,只有更强烈的窒息感。她剧烈而又静默地呛了几口水,海水顿时填满了她的肺,也带走了她的意识。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陆琪树忽然看到了爷爷把她抱在怀里,慈爱地说:
“陆家的小公主……”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黑暗,陆琪树恢复意识的时候,天空中的太阳正烈,刺眼的阳光让她无法睁眼,模模糊糊中看到一个人从她身边站起,举高临下地注视了她一会,便转身走了。
他的身影挺拔如松,带着一股孤高的骄傲,阳光在他的周围荡漾成七彩的颜色,光与暗的强烈对比,让他宛如一尊神明。
陆琪树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了一部电影里的台词: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可是她没能看到盖世英雄的模样,甚至她连张嘴出声叫他的机会都没有,重新又陷入了黑暗。
等陆琪树再度苏醒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羽葳蕤坐在她的床边,眼中带泪地看着她。
“怎么哭了?”没有以为中的虚弱无力,甚至有一种饱满的力量感,“我怎么了?”
陆琪树利索地坐起身,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还是那双手,但是她明确地知道自己有点不一样了。
“你在选择功法的时候昏过去了,是看管长老带你出来的。他说结界里的异象都是你引发的。”
“异象?”
“嗯,当时我正在努力催生一株蔓藤,突然天昏地暗,狂风大作,很快又冰霜雨雪,又突然雨过天晴,总之,结界里的天气变得很混乱。”
“额……”陆琪树没想到自己溺个水都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可是……我自己没感觉啊,我就觉得自己要死了……”
“长老带你出来的时候,你很正常,就是昏迷着。”
“那我……是不是失败了?”
“不知道,说要你醒了之后去一趟大殿,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让本来做好了失败准备的陆琪树又悬了起来,她一直觉得不能继续修仙也无关紧要,她完全可以回到现世去继续平凡的生活。
可是刚才她在做失败的心理准备时,竟感到了一丝丝的不甘和一丝丝的不舍。当你以“失败者”的方式离开时的不甘,当你进入一个神奇瑰丽的世界却马上要离开时的不舍,“不知道”就成了最适合她的答案,因为可以苟延残喘,哪怕只是一会。
“你拿到了吗?”陆琪树的语气里带着无法觉察的、违心的侥幸。
“嗯,叫‘木生春诀’”羽葳蕤心疼地看着陆琪树,轻轻回答。
学院的大殿,是一个高有数十米的大型建筑,他们当初在广场考试时见到的只是大殿的一层屋顶而已。
一块巨大的牌匾挂在大门上方,“三皇宝殿”,想来就是供奉伏羲、女娲、神农“三皇”的了。大殿中是用青黑色的条石铺就的地板,泛着一股清冷、空旷的气息。
大殿里有三个人,高高坐在上面首座上的,是长着及胸白须的老人,他正慈祥地看着陆琪树一步步走来。下面站着两个人,一个就是看管功法结界的长老;
另一个,是李寰宇。
陆琪树走到和李寰宇同排的位置,依着老师课上讲的基本礼仪,朝在座的校长作了一个学生拜见老师的揖,开口道:
“校长好。”
她有心再想说什么,却突然卡壳,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就是陆琪树?”校长的声音意外地和蔼,低沉温柔得像是亲切状态的爷爷。
“是的。”校长态度和蔼,让陆琪树也放松不少。
校长点了点头,看向李寰宇:“李寰宇,你说说经过吧。”
“是。”李寰宇施礼之后,用略带僵硬的语气继续说道:
“弟子在追寻剑气的时候,看到陆师妹立在水中,仅有头露在水面上,弟子本以为她在踩水,本不愿打扰。可当时结界内气候异常,陆师妹身下突然出现旋涡。弟子唤之不应,才发现她双目虽睁,却茫然无意识,显是溺水之态。弟子正欲救援,却发现旋涡上空气流混乱,无法靠近。过得片刻,旋涡连带一大圈的海水突然消失,弟子趁机将陆师妹救出,后来倪长老到来,将陆师妹带出结界。”
原来是他!
那个盖世英雄般的人影,原来就是李寰宇!
陆琪树的心里突然泛起了一点奇怪的情绪,像喜像悲,又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可拿到自己的功法了?”校长问李寰宇。
“是,乃是‘剑诀’。”
“哦?”校长微微动容,“剑诀乃万般修剑功法之源,纵观学院历史,得之者也寥寥无几,很好很好。切记潜心修习,若有疑问,可寻青龙阁剑长老请教。”
“是。”李寰宇再度行礼。
“那么,陆琪树,你可知你的功法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呀,我就记得自己沉进了海里……”陆琪树有点囧,这个沉进海里还是她自找的,实在是说不出口。
“如此,你便感受一下体内仙气,行一周天。”
“就在……这儿吗?”
这别人面前就地坐下,这有点不礼貌啊,也有损形象啊!
校长颔首,陆琪树无奈,之后盘腿坐下。
当她刚刚将意识沉浸入丹田,就听到了海潮的声音,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片大海,微波粼粼,平静祥和,让她的心迅速平静下来。
不仅仅是她,大殿的另外三人也听到了微微的海潮声,这让看管结界的倪长老和一旁本没有看陆琪树的李寰宇顿时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