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个长大后成了一名绝地武士的男孩。他并非普通的绝地,而是绝地历史上最伟大的武士之一,是推翻了一个邪恶帝国的勇士。
他还是绝地武士团最后的传人。
在一千多个世代的岁月里,绝地武士一直守卫着整个银河系的和平与正义。依靠与原力的联系,他们能施展惊人的技艺,影响他人的意志,并能一窥已经发生和可能发生的景象。可是,尽管富有远见卓识,绝地却没能预见自身的未来。武士团当中的一员叛出师门,将其他绝地猎杀殆尽,将他们守护的光明几乎扑灭。
对此,那个男孩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一无所知。他所知道的,是家乡贫瘠的沙漠,在那里水比金子更值钱。
他度过了一个幸福的童年。他的伯伯和伯母在自家的湿气农场将他抚养长大,对他视如己出。他的伯伯虽然脾气古怪,但教会了他从修理冷凝机到驾驶飞行艇的各项本领;他的伯母则热情和蔼,对他宠爱有加。与许多同龄男孩一样,他耐心不足,好奇心盛,甚至还有点急躁。他有修理东西的天赋和追求速度的激情。
他还有梦想。
在干完杂务之后的傍晚,他常常会出去看双星日落。两颗恒星缓缓地落到沙丘下面,一颗白热炽烈,另一颗则呈橙红色。笼罩在琥珀色的余晖里,男孩往往会兀自遐想,思索自己是谁、会去哪里、成为什么样的人。他梦想着离开枯燥乏味、沙尘飞扬的母星,去接受训练成为飞行员,这样他就能遨游深邃的太空,见识星辰大海。
他想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
男孩对父亲所知甚少,只是从伯伯嘟囔着说出的只言片语里了解了一些。据说他的父亲曾在一艘香料货船上做导航员,但后来惨遭不幸。他的伯伯从未详细言明,只是坚持要男孩放弃做白日梦,安于农场家宅的生活。在他看来,当湿气农民并不羞耻,一点也不羞耻。
时间一年年过去,这个男孩如今已年近古稀。他站在一处悬崖边上,俯瞰着茫茫大海。他身穿麻布长袍,外面披着毛料斗篷,一顶兜帽保护着他的脸免受海风吹刮。面前的海水就像他家乡的沙丘海那样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只有如山的小岛点缀其间。
他来到这颗被遗忘的星球,决意孑然隐居。他所有的梦想都已经在很久以前实现。他已经遨游过深邃的太空,见识过星辰大海和其间的光明与黑暗。他再没有什么帮助能给予世人,也没有什么回报向世人索求。他只想独自一人,平静地生活。
但多年之后,有人找到了他。
他缓缓转过身,不再望向大海。只见一个女孩站在高地的另一侧。
她走上前来,但在距他还有几步时停下了脚步。稍作犹豫之后,他抬起双手——一只手是鲜活的血肉,另一只手却是冰冷的机械——将兜帽摘下。有那么片刻,两人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彼此,心中翻腾着各自的思绪。
她长着深棕色的头发,在脑后编成三个发髻。她的背心和束腰外衣是沙子的颜色。薄纱缠绕着她的手臂,短裤让皮靴上面的白皙皮肤暴露在外。她拿着一根长棍,看上去像是用回收的齿轮轴制成。一个破旧的帆布挎包悬在她的臀部。雀斑散布在她的脸上。
她用带子将长棍挂到肩上,然后打开挎包,从包中取出一个镀铬圆柱。那物件约有她手臂的一半长,是一把光剑的剑柄。她将剑柄向他递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微微颤抖。
这把光剑曾属于他,还曾属于他的父亲。当年在一座云中城市的一场宿命对决中,他失去了一只手,也失去了这件武器。他以为这把光剑已经永远消失不见了,可正如他被人找到一样,这把光剑也不知怎地又被人找到了。
他咬紧牙关,皱起眉头,没有从她手中接过光剑。
她握着那物件的手晃了晃,眼睛眨了一眨,脸上困惑的神情渐渐变成忧伤。然而,她仍然将剑柄向他递来。她用目光恳求着,想让他将其拿走。
男子不再皱眉。他的眼睛湿润了。这把光剑承载着太多的记忆,实在太多了。他不应该接受。至少现在,在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之后,不行。
他用金属手指触到剑柄,将其从她的手中接了过来。
男子站在悬崖边缘,思索着与这把他握在手里的光剑有关的故事。这把光剑与他第一次拿起时一样轻便而熟悉,那时他还与这个女孩年龄相仿。将光剑交给他的老隐士说,他的父亲打造了这把光剑,想让儿子继承,但男孩的伯伯却不允许。
也就是在很久以前的那一天,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那一天起,他不再只有梦想;从那一天起,他突然有了命运。
此时此刻,拿着剑柄,他内心有一部分却希望自己从未将其拿起。
只见男子猛然一甩手腕,将光剑抛下悬崖,扔向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