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小传
可殿元,1932年12月出生。1951年参加工作。曾当过公共汽车公司保卫科驻厂保卫干事,市出租汽车公司二场场长和公司运营服务部部长。退休后,2005年任居委会成员。
2005年成为社区治安志愿者至今,主要负责监督检查社区内停放车辆。
如果你家住三里河三区第三社区,也许你能时常看到两个老人,身穿红马甲,臂上佩戴着“首都治安志愿者”字样的红袖标,在社区内到处走动。东瞧瞧西瞅瞅,还时不时弯腰查看机动车车牌号。
两位老人,一个名叫可殿元,一个名叫巩志祥。他们是三里河三区第三社区的治安志愿者,义务担负社区治安巡逻工作,查找是否存在非本社区或停放混乱的车辆,及时告知车主离开或改正,以保证本社区车辆停放有序。
坐在椅子上的可殿元,从口袋中掏出几张折叠的纸张,用手翻开,瞅几眼,便开始缓缓道来多年管理社区机动车的经历,思路清晰,言语清楚。
车辆管理成难题
因历史原因,社区内未设保安。2005年起,社区内机动车数量突然猛增。社区内车辆肆意停放,加上社区外车辆也时不时来“加个塞儿”,导致社区本就不宽的道路被占去大半,给社区居民日常出行带来诸多不便。当时,车辆停放管理成了一大难题。
既然没有保安来管理,居委会就主动接手。居委会原来设想,找两个老同志,以倒班的形式轮流在社区门口值班,并不定时巡逻,以保证社区外车辆无法进入,社区内车辆停放有序。同时,向社区内每辆车发放居委会自制车牌,并收取20元/月的停车费。这样,停车费每月大概能收取1000元钱,再用这笔钱支付值班人员工资。两人值班,平均下来每人每月500元。
设想很好,但执行起来困难重重。首先,找寻值班人员很困难。每天值班12小时,每月500元钱,对老年人来说,这实在不是一份令人满意的工作。时间太长,工资太低,最重要的是,老人子女担心老人身体吃不消,不同意老人来干这个。其次,社区内有个别居民不同意收取费用,若收取费用,就得划定车位,其他人不能停。当时,社区居民共有机动车45辆,若划定车位,满打满算,只能划36个车位,不能满足社区内停车需求。
值班人员找不到,停车费也不能收取,车辆停放管理陷入困局。但居委会并未放弃,开始在内部找寻志愿者。
“贴条”管理一波三折
2005年,可殿元73岁,时任三里河三区第三社区居委会成员。因过去40多年工作都与机动车相关,可殿元被选为社区治安管理负责人,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义务管理社区车辆的停放。儿子不同意父亲管这事儿,认为父亲这么大年纪,休息时间都不够,犯不着做这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但可殿元坚持要做。他说,这是公益工作,为大家好,不能推辞。
于是,可殿元与社区其他工作人员将本社区居民车辆车牌号、联系方式及住址一一登记下来,以方便后期管理。同时,可殿元与巩志祥一起,开始在社区内进行现场监督检查。
但是,管理过程并不顺利。
针对欲进入社区停放车辆的人,可殿元会先询问是否为本社区居民。若非社区居民,会再问来找谁。若对方质疑,可殿元便会好言相劝,告知社区车辆已经很多,没有地方给社区外人员停放。一般外来停车人员见有人如此这般询问自己,便不好意思再进入。针对已停放的车辆,可殿元会根据车辆登记信息,对比停放车辆车牌号,判断车辆是否为社区居民所有。对于与机动车打了40多年交道的可殿元来说,判断停放车辆是否是本社区的车相对容易,因为车牌号都装在脑子里。
那么,对已停放在社区内的非社区居民车辆,该如何通知车主才妥当呢?经大家商量,决定采取“贴条”的方式,即在非社区居民车辆上,贴上一张A5大小的纸张,类似车辆的罚单,告知车主以后请不要将车辆停放在本社区。
最初,纸张上并没有“三里河三区第三社区居民委员会”字样。但可殿元认为,单是小区值班员,权威性不够,车主恐怕不会照做。居委会其他人员认为有道理,便将居委会也加入其中。
就这样,见到非本社区车辆,可殿元便会掏出兜儿里的贴条,用胶水将贴条粘贴在车辆一侧的车窗上。有一段时间,可殿元一个月可用掉一小瓶胶水。
在停放的一排车辆中,被“贴条”的车辆十分显眼。这样,非本社区车辆便曝光在大家面前。一般来说,车主看到贴条,面子上会过不去,下次就不会再来。但有些车辆,即使被贴过一次,还会再次前来。针对第二次来停车的非本社区车辆,可殿元会在贴条上额外写些其他字,提示车主已经第二次来社区“违规”停车,事不过三,就不要再来了。如此这般好言相劝,几乎没有社区外车辆停放次数多过三次。
哪知,过了2年多,屡试不爽的贴条管理竟遇到了大麻烦。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社区居民车辆拥有数逐年增加。到了2007年,社区内停车区域已完全饱和。此时,居民看到贴条的车辆,便气不打一处来,觉得外来车辆侵占了本就紧张的社区停车位,便通过向车扔垃圾、抹泥等方式发泄心中的不满情绪。
发现外来车辆被恶意对待,可殿元倍感吃惊,但也无可奈何。他只得将贴条摘除,自己打水清理车辆,以防止纠纷。可发生多起类似事件后,可殿元意识到,不能再贴条了,贴条太明显,会将外来车辆暴露在社区居民面前,易导致居民报复,进而引起纠纷。一旦产生纠纷,谁来承担责任,谁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呢。经商议,贴条行动被取消了。
这之后,若再发现外来车辆,可殿元等人就时刻关注,一旦发现车主来取车,便上前告知本社区停车场地情况。
自觉有序停车成习惯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有段时间,社区内个别居民因下班晚总没地儿停车,便打算安装地锁。可殿元听闻风声,便急忙找到他们,开始劝阻,不仅借多年老街坊之名劝说,让其好友帮忙劝说,还进行行为后果分析。最终,劝阻了居民安装地锁。目前,社区内未有一人安装地锁。
可殿元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一旦有人安装了地锁,再让他撤下来就难了。而其他人看到有人安装地锁,定会效仿,幸好在安装前及时阻止了。
不过,这件事情的妥善解决,也为之后的疏导工作打下了群众基础。
从那以后,社区车主开始自觉有序停车。早归的车辆按照次序在社区内停放,晚归的车辆见社区内没地儿后,便去社区外其他停车点。社区内停放的车辆,不仅有序,还尽量有效利用空间,如原来只放两辆车的地方,车主自己想方法停放三辆等。
但是,如此紧密排放的车辆,早晨如何顺利开出来成了问题,尤其是最里侧的车辆。这时,可殿元开始对停放车辆的车牌号、车主联系方式及住址进行登记,一旦移车有困难,便查找登有车主信息的小本子,联系旁边车辆车主,让其帮忙挪车。
早晨,若有人移车遇到困难,便查看该车内留下的电话号码,或直接找可殿元咨询,已成习惯。
发挥余热不停歇
问及家里人是否支持自己做志愿工作,可殿元说,老伴儿从未劝阻过自己,认为若有能力,自己也愿意,那就干。可孩子们并不支持自己做这件事,孩子心疼自己,不想让自己过于操劳。
有时候,可殿元正在巡逻,遇到孩子,会急忙将肩标摘下,藏进兜里,被问时就告诉孩子在遛弯。孩子们知道父亲在说谎,但也拿他没辙。可殿元说,活儿虽辛苦,但又能怎么办,为了大伙儿,自己愿意干啊。
去年11月份,同可殿元一起当治安志愿者的巩志祥离开社区去其他地方。从那至今,只有可殿元一人负责社区内停放车辆管理。
现如今的可殿元,身体状况不比以前。除了一直患有高血压,每天吃药外,不久前又因脑动脉硬化头晕输液治疗多日。问及如此这般,为何还要继续当治安志愿者,可殿元说,经过几年的管理,大家停车都已很自觉,自己也就每天转转,负担不是很大。以前做了一点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那都是在社区党委和居委会领导的帮助和指导下完成的,因为个人的力量有限,以后就有一份热发一分光吧。
◎采访手记
初见可殿元老先生,他身穿红马甲,身板儿挺直,却略带倦容地站在我面前。原来,前段时间一直在输液治疗,最近身体健康刚刚恢复。现在的可老已经81岁,很难想象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仍然在每天做着志愿工作。虽然可老一直向我强调,他把巡逻就当做遛弯,负担不大。但只要想到,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每天多次慢慢行走在社区,左瞧瞧右看看,监督检查社区停放车辆,我就莫名感动。一件事情,哪怕它再小,只要持续做一段时间,我就认为它有意义,持续做很久,我就认为它很伟大。
我认为可老很伟大。
■撰稿:刘淑颖